刚刚在马车内的一席谈话之后,马尔科虽然已经承认吴川有着足以领导自己的能力。但他还是有些不习惯,在见面还不到2个小时的短时间内,年轻的外国人便转换了身份,向自己命令了起来。
不过他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可鉴于康斯坦丁还在身边,而吴川问的也是一个极为简单的问题。因此他还是认真的回答道:“现在一共有2个,一个是那边整理货架的…”
吴川回忆了下刚刚进店来看到的伙计,不由向马尔科继续问道:“这么说来,这家店内连你一共有六人,4名店员,1名账房,还有你这位经理。那么我想问一问,那三位不属于组织的店员,你打算如何处理?”
马尔科不假思索的回道:“接下来我们的人会陆续过来,到时候我会给他们一些遣散费,然后让他们离开。我想您也知道,这里今后就是我们的一个据点,自然不适合留外人在这里工作。”
吴川这时却转头看着康斯坦丁问道:“萨尔诺夫先生,您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康斯坦丁不明白吴川问自己这个问题的用意,但是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马尔科的说法后,也只能微微点头说道:“我觉得马尔科说的不错,我们的人今后要频繁的进出这里,恐怕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吴川叹了口气道:“萨尔诺夫先生,您顶下这个商行让巴普洛夫和他的伙伴来做,目的究竟是什么?”
康斯坦丁感到吴川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耐心的回道:“当然是为了组织在本地设立一个据点,好方便和您的沟通,而且商行的身份也能掩护马尔科他们…”
如果不是吴川刚刚问了对于原来店员们的处置,康斯坦丁还真没把辞去店员这件事同掩护马尔科等人的身份的事情联系起来。这时他心中一动,便迟疑的说不下去了。
而原本还有些不快的马尔科,听到康斯坦丁话语的突然中断,一时也有所触动了起来。就在马尔科还在思索的时候,康斯坦丁已经恢复了正常,对着吴川说道:“您的意思是,一下子把这些旧店员遣散,反而不利于掩护马尔科他们的身份吗?”
吴川想了想说道:“我这些日子里,无意中认识了一位本城的市民朋友,我们平日里也会聊一聊日常生活中鸡毛蒜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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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所知,自从斯托雷平主席大臣推动土地改革以来,从乡村涌入城市的无地农民家庭,已经是一年多于一年。克拉皮文县虽然颇有几家工厂,但是这些来自农村廉价劳动力的增加速度,却已经超过了工厂扩张的速度。
也就是说,本县能够提供的工作职位,要比市场上能够提供的劳动力数量少的多。这也就出现了两个结果,这两年工人的工资几乎没有增长,而一名工人失去工作之后也很难再找到下一份工作。
店员的发展前途和年薪待遇,总体来说都是高于一般性工人的,也是平民阶层中颇为青睐的职业。不过要成为一名店员,不仅要有着两家良好社会背景的市民作出担保,还要熬过一个漫长的学徒期。因此大多数店员,都是出自本城的市民家庭。
你们一下开革了3名店员,也就相当于把本城9户市民家庭推向了商行的对立面。若是被开革的店员找不到工作,他们的怨恨显然就会发泄到商行身上。那么商行又等于无意中造就了三名敌人,若是他们想要报复商行,以他们对于这家商行的了解,恐怕在一段时间之后就能发现异常了。他们如果去向政府报告,这个据点不就立刻被发现了吗?”
不管是康斯坦丁还是马尔科,两人都不是小市民阶层出身,他们办事自然也就不会去考虑被开革的店员的心理。因此吴川的这番话语,算是让两人接触了一个新的世界了。
康斯坦丁能够理解吴川在担忧什么,因为他跟随在伯爵身边时,最为担心的也是组织出现了漏洞,从而牵连到整个金兹堡家族。对于他们来说,安全总是第一位的。
不过对于马尔科,他心里固然明白吴川说的有道理,但他并没有完全理解对方对这些开革店员的担忧。直接反对道:“您说的也许是有道理的,可是我们也不能把他们留在店里,让他们把我们的行踪都看了去吧?
我可不认为,我们不开除他们,他们就不会去向政府告密领取赏金了。最多,我们找人关注他们一段时间,如果他们确实心存怨恨,我们再想办法解决就是了。我们参加了组织,自然是准备好了牺牲的,总不可能因为害怕担忧而什么事都不做,那么我们还不如去参加救世军好了。”
吴川一言不发的看着马尔科,心里早就把对方骂了个狗血喷头。要不是这个据点的安全,直接关系到他的安全,他才不会费心费力的和对方说这些。作为百年之后的人,他比这里的任何人都知道,一个反动政府一旦疯狂起来,白色恐怖会流多少无辜者的鲜血。
马尔科说自己不怕牺牲,这也许是真的。可他害怕牺牲啊,特别是因为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纰漏而牺牲,他是一点都不愿意的。
看到马尔科突然同吴川顶起了牛来,一旁的康斯坦丁赶紧打着圆场道:“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讨论这些事吧,店里有客人呢。”
马尔科和吴川这才转头看了看周围,发觉确是有不少人进了店铺,还有人不时的往他们这里打量着。马尔科这才低下了头道:“那就去账房坐一坐,那里比较安静一些。”
从前面的店铺走回后院的账房,马尔科和吴川的情绪总算都平复了些,康斯坦丁将做账的会计赶出去清点库房后,方才关上门转身对着吴川说道:“吴,你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总有个解决办法吧?不如你先说一说,让我们听听好吗。”
吴川沉默了一阵之后,方才平静的说道:“我听说,想要把一颗树木隐藏起来,最好的办法是把它栽种到森林里去,顶下现有的商行来掩饰身份,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是,如果我们不能让这家商行表现的和过去一样正常,巴普洛夫和他的部下就没可能融入到这座城市中去,换句话说,他们就是那颗被暴露在森林之外的树木。
在这样一座人口不到十万的小城里,街坊邻居几乎都是几十年相处下来的老朋友。巴普洛夫和他的部下若是得不到街坊邻居的接纳,那么他们在这条街上就是一个异类,不管他们做什么事都会被格外的关注。
所以,巴普洛夫和他的部下要想真的掩饰自己的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真正融入到这条街居民的生活当中去,和他们做真正的邻居。那么作为一个初来乍到者,赢得本地人的好感才是最为重要的。
因此把三名店员无故打发走人,这显然是不符合我们想要让巴普洛夫和他的部下在商行隐藏起来的目标。如果我们能够换一种方式,让这三位店员心甘情愿的离开,那么他们和他们身后的家庭,反而会成为这家商行天然的支持者,这里的街坊邻居们也就不会把巴普洛夫他们当做,一群打破本地人饭碗的外来者了。”
“心甘情愿的离开?”康斯坦丁有些不解,他随即追问道:“如何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离开?”
马尔科也竖起了耳朵认真的倾听了起来,如果吴川真能说出个办法来,那么他倒也不介意向对方低头认错,毕竟他也不愿意自己的部下在这里出现什么闪失。克拉皮文县毕竟只是一个小县城,不是彼得堡、莫斯科这样有着大量人员流动的大城市,像他们这样的外来者不被注意到是不可能的事。
吴川不假思索的说道:“既然他们都是老店员了,想必对于做生意这回事已经不陌生了。就如我刚刚提到的那样,因为这些年涌入城市的无地农民过多,城南和城西的街区已经扩大了一倍以上。这些新街区除了缺乏公共设施之外,居民购买东西也相当的不方便。
商行完全可以支持这三位老店员在新街区开设分店,给与他们一定的分店股份,我想这些店员一定会珍惜这个提升自我的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