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许仲仁出事前,陆森其实已经悄然无声地关注许星雨两年。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位朋友的私人派对上。
那位朋友是他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彼此都是豪门之后,但是因为经营的项目不一样,彼此之间既不存在竞争关系,但同时也没有合作的可能性,因为这样,与这位朋友的友谊反倒直到回国依然维持着。
那次派对是朋友为了宣布交往了新女友而办的,他几乎每交一任女朋友都会办一次派对,让好兄弟与新女友认识,直接省去后面的介绍流程。
陆森回国后便接手家族生意,并不是每一次都会到场。
偏偏那一次,他出席了。
甫一进会所,眸光便毫无预警地落在角落里听着几个女性朋友聊天的许星雨身上。
像他们这样的身份,看过的美女多不胜数,许星雨不是五官艳丽抓人眼球的那种女生。但是她长得清秀恬静,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又会像月光一样温柔。
陆森觉得大概是那天她穿了一条淡紫色裙子的缘故,他觉得她像是那种室内摆设里早已稀松平常的紫罗兰花,但是每当烦躁时转身看见,躁意便会被抚平。
他还是首次这样被一个女生吸引。
这种动心,太毫无预兆,根本不符合他一贯对周遭人事的理解,他没有上前主动尝试与她结识。
只在与朋友聊天的过程里,状似不经意地提到她。
她跟朋友的新女友有共同朋友,是陪这位共同朋友来派对的。
但是,没有人知道她的私人信息。
陆森以为往后还会有机会见到她。没想到,直到朋友的这段恋情结束,开始一段新感情,他也再没见过许星雨。
直到两年前,他偶然得知许仲仁有个女儿,听描述跟许星雨很像,他没忍住,悄悄找人调查了一下,确实是她。
他本来还在思考如何与她认识,没想到许仲仁出事,意外成为把她推向他的契机。
许星雨听完他的回忆,缓缓放下唇边的手,低垂着眼睫,看着地板。
“上次在会所,大伯母让我找夏雪要回酒庄,她说我不听话是因为知道你会帮我,她说,”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男人会无缘无故对女人付出。”
她抬眸看向他: “从我爸葬礼到现在,你给了我很多帮助,我真的很感激你,但是,我不想,不想把我们的关系复杂化。”
“我们的关系是什么关系?”他把自己对她的感觉坦露,就不会只希望得到这种回答: “我从来没有把你放在债务人的身份上。”
“但是,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债权人。 ”她难过地说: “大伯母把要回夏雪酒庄这件事和我跟你的关系放在同样的定位上,她说这是可以放下尊严的事。 ”
“如果我们关系发生变化,你的亲友会怎么想呢?我是没有自尊,出卖自己的人,我们的身份从我爸出事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平等的。”
“而且,我不值得陆总你的喜欢,”她的眼睛忽然束满泪水, “你说喜欢我,可是这种感觉能持续多久呢?我爸,那么爱夏雪,却可以同时让我妈怀孕,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我也没有信心去喜欢一个人。”
她把手背按在眼睛上,希望止住无法遏止的泪水和声音里的哽咽。
从许仲仁去世至今,她好像变得很容易落泪,她真的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没有伪装坚强的本事,但她一直希望可以至少让自己活得自在一些。
陆森因为她的话而怔住。
她首次对他说出了这么多埋藏在心底的苦涩。
从认识至今,面对他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性露出微笑,陆森喜欢看她笑的样子,很动人,可是,也知道里面没有情感,只是礼貌。
他的家族企业在规划和拓展方向一直很稳健,他没有,也很大概率一辈子不会有许星雨这样的遭遇。
她的世界,不只是葬礼那天被亲戚迫逼处理债务的时候,可能从接受父亲去世那一天便崩塌了。
他伸出手,把她按在脸上的双手拉下,拇指划过手背,湿濡的泪水沾到他的指腹。
他把她拥进怀里,听到她在他的衣襟前,哽咽着说: “我不想我的结局跟我妈一样。”
从许家大宅搬出来那天,她去了母亲那间空着多年的婚房处理她的遗物。母亲去世后,许仲仁不让佣人和她擅自到母亲的房间去,这是她成年以后首次踏足。
房间的灯打开,一眼便看到床头上方,墙壁挂着的婚纱照。
她的母亲甜蜜地笑着。
年轻英俊的许仲仁在他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却抿着唇,冷着脸。
这段婚姻幸不幸福,美不美满,原来,可以这样简单地昭示。
她不要自己像母亲那样,去争取那些根本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