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陈槐安走了。”
别墅的起居室内,留声机里又开始咿咿呀呀唱起方言戏曲,但貌楚却没有再闭目聆听,而是严肃的看着站在面前的管家阿康。
“他什么反应?”
“他的反应很激烈,甚至想当场对我动手,还是林曼丽阻止了他。”
“这么说,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女人?”
“老奴以为,应该恰恰相反。”阿康道,“以陈槐安的聪慧,不可能不明白在我们面前表露出对林曼丽的喜爱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可他不但做了,还做得很真,有那么一瞬间,连老奴都觉得他是真想将我碎尸万段。”
貌楚吧嗒了一口烟斗:“他在演戏?”
“对,演戏给林曼丽看。反观林曼丽,她制止陈槐安时说了‘带我回家’,而一个女人是绝不可能对至爱至亲以外的男人讲这四个字的。”
貌楚冷哼一声:“这小子没有说大话,他对付女人确实很有一手。不过,连一个半死的可怜女人都能欺骗利用到如此地步,简直令人不齿。”
阿康想了想,沉声道:“老爷,此子在外有佛子和英雄之名,私底下又心狠毒辣不择手段,演技精湛,骗尽天下人,已具备奸雄之姿,不可不防!”
貌楚笑了:“说起奸雄,南边那位号称军中翘楚的宋中校也不遑多让啊!
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解决吧。
老夫老了,站在一边看热闹就行。”
阿康眼底光芒一闪,弯下腰去:“老爷英明!”
“陈先生,我……我的戏……还行吧?”
豪华轿车稳稳的行驶在山路上,陈槐安怀抱着林曼丽,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对不起,这些天让你受苦了。放心,这笔账不会就这么算完的,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的替你讨回来!”
林曼丽微笑摇头:“在来这里之前,我们不是都已经想过了吗?我有心理准备。干我们这行的,相关训练不知进行过多少次,没关系的。
倒是你,刚才那么激动,搞得我都有点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了,貌楚老奸巨猾,会相信吗?”
陈槐安沉默片刻,说:“我当时不是在演戏。”
林曼丽涣散的目光一凝,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怎么说呢?我这个人,其实并不像外在表现的那么坚强。”
陈槐安道,“我不喜欢看无辜的人受苦,尤其是这份苦还与我有关。
我知道貌楚一定会折磨你,但我始终无法做到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点。
这七天里,我不止一次梦到你浑身鲜血的站在床前,厉声质问我为什么要害你,为什么还不去救你。
刚得知你还活着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可一看到你成了这副样子,所有的开心就变成了愤怒。
其实,在我计划的剧本里,应该是转头冲回别墅当面质问貌楚,再以此理由暗示他你很可能会背叛我,为将来你真正的自由埋下伏笔。
谁知当时一冲动,就什么都忘了,只想把面前那个糟老头子给千刀万剐。
抱歉哈!明明我才是导演,却要靠你这位演员来救场。”
林曼丽眼睛眨了一下:“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没关系,有问题也是我的问题,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静养身体,其它都交给我。”
林曼丽安静片刻,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便把脸靠在他的胸口,喃喃道:“这些天里,我真正闭眼休息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四个小时。
你怀里很舒服,不介意让我靠着睡一会儿吧?”
陈槐安收了收手臂,柔声说:“这是我的荣幸。”
林曼丽翘翘嘴角,很快便呼吸均匀,沉沉睡去。
车厢内安静下来,陈槐安掏出手机开始编辑一条信息。
屏幕的冷光照在他的脸上,所有的阴影里都埋藏着杀机!
当晚凌晨,禅钦省南部的一座火力发电厂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工人们纷纷按照既定规章撤离,当他们刚刚走出电厂大门时,一台锅炉轰然爆炸。
许多工人被震倒在地,人们大声叫喊着,没头苍蝇一般四散奔逃,其中有一人跑得最快。
他安全帽戴的很低,遮住了半张脸,爆炸的火光只能照亮他冷漠如木头般的嘴唇和下巴。
半个小时后,伯克市区的一栋别墅内,宋如梦从打印机里抽出一张a4纸,屈指弹了一下上面在打印之前就写好了的签名,然后端正的摆在书桌上。
接着,她转过身,拿起一条麻绳,笑眯眯的向被捆绑在角落的中年男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