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中心有一座两层的水泥小楼。楼前有常设的泥沙袋工事,楼顶也架着一挺重机枪。
防护如此森严,除了因为它是储存金沙的金库之外,还因为矿场的最高长官,吴家和在这里办公和居住。
一楼,被拖走的薛德望哭叫声渐渐远去,吴家和手指轻捻桌上的金粒,犀利眼神却一直盯在石三的脸上。
石三依旧还是平日里那副木木的样子,像是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颗金粒是你今天淘到的?”吴家和开口。
石三点头:“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薛德望失手打死张士勇,也是为了抢夺他那天淘到的金粒。虽然没有这颗大,但也不算小了。”
吴家和似笑非笑,“听说你和张士勇情同父子,又接连淘到大颗金子,爷俩儿的运气很好嘛!”
石三没有吭声,神色不变。
吴家和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如炬,似乎想要看穿石三的皮肉,直达心脏。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气氛压抑,让门边的守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时,侧门被敲响,紧接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女孩儿低头走了进来。
她年纪不大,约莫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模样清秀,身材瘦弱,表情怯怯的,像只独自走进密林的小兽。
“上尉,您……您的咖啡。”
女孩儿声音娇柔,惊动了石三,他抬头看了一眼,不知怎的,就再也移不开了,直到女孩儿离开,背影消失在侧门内。
吴家和看着这一幕,忽然嘴角翘起,随手丢开金粒,端着咖啡边喝边道:“既然薛德望是你的仇人,你有什么报仇的想法吗?”
石三沉默片刻,道:“之前他说要割了我的舌头,还一颗一颗敲掉我的牙。”
“就这些?”
石三茫然。他觉得薛德望杀了张士勇,那他杀死薛德望就算报仇,割舌头敲牙已经是额外的发泄,所以完全想不明白吴家和有什么不满意的。
“算了,看来你什么都不懂。”吴家和失望的摇了摇头,“走吧,明天我会让你好好出了这口气的。”
石三抿抿唇,弯腰鞠躬:“谢谢长官!”
走出小楼,石三忽然心有所感,回头望向二楼的窗户,然后就看见了之前那个女孩儿。
女孩儿双手扶在玻璃上,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痴痴地望着窗外自由的天空。
第二天是一月一度的角斗日子。
河滩上已经圈出了一块空地,奴隶们可以休息半天,有的仍在睡觉,有的则三三两两或坐或站在不远处,等着看今日的厮杀。
不过,今天与往常似乎有些不同,空地边上堆了高高一堆鹅卵石,这些石头大小不一,但绝大多数都跟半包烟差不多,刚刚好被握在手心。
没人知道这些石头是干什么用的,但它们成功引起了奴隶们的好奇心。
梅浩英说他早就看腻了角斗,所以今天由他来带周梓潼,让陈槐安自己去看。
陈槐安在河滩找到石三,问了昨天去见吴家和的事儿,没发现什么问题,便放下心来。
太阳慢慢升起,温度迅速升高,正当所有人等的都有些焦急时,就见几名守卫推了个板车出来,车上躺着一个浑身血污已经快看不出模样的人。
那是薛德望。
有守卫快跑到河边,挖坑竖起一个木质十字架,接着他们又抬起薛德望,用钉子将他钉在了上面。
这个过程中,薛德望的惨叫声一直都没停过,在空旷的河面上传出老远。
按理说,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的人,就算没有昏迷,应该也没多少力气叫喊了,可他却中气十足,嗓子都破音了,依然喊个不停,好像在演戏一样。
陈槐安奇怪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昨晚有守卫来医务室找梅浩英要了一支肾上腺素。
明白了。薛德望不是还有力气,而是正在消耗身体残存不多的能量。
可想而知,哪怕现在就把他放了,为他救治,他也必定元气大伤,活不长久。
梅浩英说吴家和在折磨人一道很有心得,果然没有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