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玛芝薇突然狐疑的看向陈槐安,“如果你见过了迈隆,那就不应该不知道我与陈舜卿的关系,难道他没跟你提起过我吗?”
师父还真没提你,甚至在猜测你身份的时候都没能想起你。
陈槐安摊开手,“不管您信不信,他确实没有说关于老夫人的任何信息。”
“该死的秃驴!”
玛芝薇重重砸了下轮椅扶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
“母亲!”
琴莱惊呼一声,慌忙打开轮椅背上的皮包,掏出一个药瓶,倒出几粒药丸,伺候玛芝薇吞服了下去,并快速为她捋顺胸口。
片刻后,玛芝薇的呼吸频率渐渐放缓,人也松弛下来,疲惫道:“不好意思,人老了,随时都有死掉的可能,让陈先生见笑了。”
“老夫人不必客气,您身体不适,可以先去休息,我们改时间再谈,不着急。”
玛芝薇摇了摇头:“坤赛快死了,老太婆也时日无多,若是不能亲眼看着他在悔恨交加中闭眼,我死都不会瞑目。”
“那么,您和陈舜卿到底是什么关系?”
玛芝薇垂下眼皮,安静了一会儿,幽幽地说:“我原本只是个农家女,生活虽然贫苦,过的倒也算幸福,但在我十四岁那年,战火烧到了我的家乡。
我爹娘都死了,当兵的看我年轻,就要侵犯我,恰好陈……陈将军路过,开枪打死了他那几名部下。
他说,兵荒马乱的年月,我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根本活不下去,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侍女。”
陈槐安微微一惊。玛芝薇竟然是爷爷的侍女!如果这是真的,为什么师父却只字未提呢?
“我以为他也看上了我,”玛芝薇继续讲述道,“但想着他起码是个大官,怎么都比那些脏臭的大头兵强,所以就答应了。
谁知他真就只是让我做侍女,每天除了端茶倒水之外,就是铺床叠被。
就这样,他带着我南征北战。忙的时候,经常十天半个月都见不了一面;闲下来的时候,他又总是很懒惰的样子,为了能不动手,不惜教会我读书认字,替他书写命令和公文。
我就是在替他回复檀萝会的书信时,掌握了那边的联系方式。
再后来,我跟他身边的人也越来越熟,其中有一个叫吴赛坤的小伙子最受他喜欢,不止一次被他夸赞聪明,能举一反三。
这个小伙子对我也很好,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给我带些好玩的好吃的,渐渐我就喜欢上了他,于是就求将军把我许配给他……”
说到这儿,玛芝薇停了下来,一滴泪从眼角落下,仿佛划过龟裂的河床,没能滋润半分。
而陈槐安的心却阴沉了许多。
“明白了。坤赛谋刺陈舜卿之所以能够成功,正是因为有你的帮助,对不对?”
他寒声道,“陈舜卿于战乱之中救了你一命,还教会你读书认字,让你有了立身之本,可你却和坤赛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背信弑主。
哼!从这一点来看,你跟坤赛倒是绝配,后来的遭遇,也是你应得的报应!”
玛芝薇的眼泪越流越多,嘴唇哆嗦道:“是啊!报应啊!这三十来年里,每每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我都后悔的无以复加,恨不得拉着坤赛同归于尽,去地狱里向将军忏悔。”
“可你没这么做,甚至都没有去找檀萝会,硬生生当了三十多年的孤魂野鬼。”
“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的儿子还跟着他的父亲。如果我联系了檀萝会,坤赛必死无疑,那昂台怎么办?他能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少?”
“你可以把他带走。”
玛芝薇沉默不语。
陈槐安冷笑:“你担心的根本不是儿子能不能活,而是发现坤赛有成功占据禅钦的可能。
他会成为禅钦一地的王,而你的儿子自然就是王的继承人。
归根结底,你只是舍不得权力和利益罢了。”
“作为母亲,为儿子的利益忍辱负重,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这当然不奇怪,甚至令人唏嘘,但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你咎由自取。
如今,坤赛赶走了昂台,要把位置传给与你毫无关系的二儿子,让你三十年的隐忍彻底成为了笑话。
偏偏这个时候檀萝会也已经不复存在,你所掌握的筹码也变得毫无价值,这才着急忙慌的跳出来寻求帮助。
哈!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身为陈舜卿的直系血脉,我认为自己非常有资格和理由嘲讽你。”
玛芝薇再次沉默,良久长长一叹,道:“你说得对,我害死了你的爷爷,只是被讽刺一下而已,实在算不了什么。
但是,难道你就不想为陈将军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