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勃克学校工地事故的消息时,陈槐安正站在河边刷牙。
山中清晨的空气沁凉且清新,休息了一天两夜的河流也终于不再是浑浊的状态,低头便能看到河底的圆石,还有细小的鱼儿在其中来回游弋。
如果是不了解这里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一个风景如此优美的地方,居然会是一座人间地狱。
一夜酣睡,在河滩看完东方日出,把贪睡的孩子们一个个赶起来,然后欣赏片刻美人春睡晨起懒梳妆的媚态,使使坏,再在娇嗔中被打出去。
这样的生活,陈槐安一辈子都过不腻,甚至冒出了再住几天的念头。
可想而知,当他听到工地出事,死伤人员达四十七人时,内心会有多么的愤怒。
先前还明媚轻松的河滩上瞬间乌云密布,连四个孩子都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
阮红线打了几个电话,回来说:“事情是昨晚凌晨三点发生的,但消息被封锁了,现场也被邦卫军守住,任何人不得进出。”
“邦卫军?”陈槐安眯了眯眼,问:“是谁干的?”
阮红线摇头:“还没有确切消息。
不过,刚刚有公司高管给我打电话,说之前因为质量问题被我们退回的一批货物又发了过来,对方还非常强硬的要求我们必须货到结款。”
“这么说,事情十有八九就是那帮老家伙干的了。”
“很有可能。”
陈槐安抿唇不语,只是脸色越来越阴,身上的杀气也越来越重。
“安子,你先冷静一下。”梅浩英劝道,“消息能够被封锁三个多小时,现场还有邦卫军看守,这明显不是几个老家伙就能办到的事情。
里面还有蹊跷,我们必须先调查清楚,才能决定如何应对。”
“是啊,槐安。”阮红线也道,“那帮老不死的就是一群蠢货,根本不足为虑,我们要小心的是这背后还藏着什么人。”
闻言,陈槐安忽然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刚要拨号,却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屏幕显示号码未知,他目光微微一凝,起身走出了帐篷。
“在说正事之前,我要先确定一下你是否还保持着冷静。”许久没有联系,白姐的声音还是那么神秘又普通。
“在你们眼里,我有冷静过吗?”陈槐安反问。
白姐一声叹息:“如果你还不打算造反,或者带着全家人潜逃的话,那不想冷静也必须冷静。”
“这么说,”陈槐安声音低沉下来,“背后的人是坤赛将军。”
“事前将军也不知情,但事后封锁消息和派兵看守都是出自他的命令。”
“他要保那几个老家伙?”
“不是保,而是让他们再多活一段时间,等大卫上了台,再好好地收拾他们。”
“这么脱裤子放屁,为什么?”
“为了善始善终。”
陈槐安一怔,旋即冷笑:“明白了,他这是要在死前留下一个不杀功臣的仁名,顺便给儿子一个举起屠刀立威练手的好机会。
名也要,利也要。将军就是将军,不出手则已,出手就通吃。”
“既然你已经明白,那就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作为工地的出资方,开一场新闻发布会,对死伤者表达一下默哀,再出点钱抚恤就行了。
反正事故与你无关,没人会指责到你的头上。”
“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那些死在大火里的工人何辜?失去儿子的父母何辜?没了丈夫跟父亲的妻儿何辜?”
陈槐安越说越激动,声色俱厉,“只因为几个老不死的不肯放权,因为将军想要一个好名声,他们的悲惨就连个屁都不算吗?”
白姐沉默片刻,道:“陈槐安,经历了那么多,你怎么还会如此天真?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公平和公道?
更何况,那些人也不会白死,只是迟些时间罢了。”
“你他妈少跟老子玩愚民辞令,迟到的正义根本就不是正义,那是权衡利弊后的妥协,是肮脏的利益交换。”
“所以呢?”白姐似乎也有点生气了,“你是想说你的世界非黑即白吗?”
“不,我想说的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老子管不了这世界上的所有不平事,也没那个能耐和妄想,但发生在我身边眼前的不公,就绝不会选择视而不见。”
“陈槐安!”
白姐怒了,大吼一声,又压下口气道:“实话告诉你,将军比你想象的还要恐怖百倍!
在这件事情里,除了名和利之外,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你,看你对他、对将军、对权力有多少敬畏之心,看你到底能不能为大卫所用。
如果你乱来,那几个老家伙会不会完蛋不好说,但你肯定会死,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