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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新飞塞满了半个培训室。
所有人各自与各自教///员照面后统一集中在这,开始新飞改装第一天培训。
第一节课时只是关于企业文化和制度的普及,更大的意义是新飞间的第一次照面。
颜安与王郦安两个女飞一个坐到了首排,一个坐到了最后,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培训的氛围轻松,底下的人都在彼此熟悉,两个女飞却似乎不大入流。
王郦安少话,孤傲独自地坐着,有时讲师或别的新飞与她互动她也只是平淡地回应。
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你来我往间便觉得王郦安这种性格欠点意思。
颜安有问必答,却心不在焉,像一个上课走神的学生,有时恍惚皱眉,有时懊恼叹气,明明一个骄阳明媚的小姑娘却像怀了一颗忧国忧民的心。
庄栋梁口直心快,他坐在颜安的隔壁,问对方:“飞四休二你还不满意吗?怎么这也叹气?”
颜安朝他摆手:“我这是怕我改装不过,飞都飞不起来。”
庄栋梁听了就笑了,他还以为是什么呢:“都是能从航校毕业的人,改装不过这么些年也只是极端个例了,你别这么紧张。”
颜安听了又摆了摆手,示意:你不懂,你不懂。
颜安满脑子都是单屹最后那一句,落在我的手上,你运气挺差。
颜安此时觉得她运气不是挺差,是差顶了。
看单屹的态度,明显没有一夜夫妻百日恩的念头。
单屹穿上了那套制服,直接换了个人。
冷漠、无情、刚硬,重点是带上那股打架时拳拳到肉的狠,整个人都浸泡在黄泉里,颜安有一种落在他的手上,她会被抽筋剥皮生吞活剥的惊悚感。
颜安在这一节课上,将目前的境况掰开了揉碎了摊开在平面上,得出了个总结:色字当头一把刀。
——报应来了。
培训课结束,颜安愁云惨雾地将那本飞行员手册连同民航管理规章一同塞进包里,接着转场,继续上课。
一天下来,颜安疲惫得只想立刻打开手机问阿man这个情场老手支支招。
新飞们三三两两地离开,颜安正掏出手机,梁一行在门边敲了敲门,颜安抬头,对方视线精准地落在她和王郦安身上。
梁一行:“颜安是哪位?”
颜安不明所以,举手:“我是。”
梁一行点了点头,朝她招手:“出来一下。”
颜安出去时经过王郦安的桌,对方朝她看了一眼。
梁一行穿着飞行员制服,肩上三杠。
颜安:“师兄找我?”
梁一行:“顺路帮单机长带个话。”
颜安顿时夹紧了尾巴:“诶好的您说!”
梁一行被这小姑娘的反应逗笑:“也不用这么紧张。”
“明天早上九点,单机长带你上一趟模拟机,基本安全飞降,对新飞来说应该也不难?放轻松。”
基本安全飞降?颜安闻言还是皱了皱眉头。
新飞进入航司改装,先是新雇员培训,讲规章制度,再是地面训练,讲理论,结束后上实操,初始训练,最后建立航线经历,跟着教///员飞。
按规矩来,上模拟起码要完成地面训练后,模拟结束就是正式飞本场了。
这才是第一天,单屹要她明天上一趟模拟机?
颜安:“全部人都要吗?”
梁一行:“不一定,看别人的教///员需不需要。”
肯定不需要。
但颜安只敢默然地点头。
颜安心不在焉,她在走去停车场的路上皱着眉头给阿man发道:姐妹,我玩出火了,快支招。
颜安的车停在停车场的角落边上,早上的时候,隔壁停的是一辆银色小轿车,此时却换成了一辆黑色suv。
这车从头黑到了脚,连车头隔栏和轮胎钢圈都是黑的,黑得极致,低调又霸道,像黑夜里匍匐的一匹狼,野极了,真是好看。
要是放这之前,颜安肯定会停下来好好欣赏一番,用手再摸摸,赞一句,真是帅得要命。
但现在,颜安完全没有这种兴致。
她此时看着那辆suv,嘟囔了句:“开这么霸道的车,人也这么霸道,贴得这么近,还让不让人开车门了?”
话刚落,那车的车头灯便闪了闪,身后传来声音:“只要是正常人,这距离谁都开得了门。”
颜安顿时乍寒,一回头,人立刻被钉在了原地。
单屹手握着车按钮,机长制服的衬衣钮扣端庄严肃地系到了最上一颗,在昏暗安静的停车场内人显得煞气更浓了。
颜安那身寒气又冒了回来了。
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喊对方什么。
她嗓子一凛,朝对方露出一个狗腿又谄媚的笑,喊道:“单机长。”
单屹面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用魏易的话来说,就是一张死人脸,要是遇上这货心情不好,那张死人脸能把鬼吓跑。
颜安也想跑,但她腿软。
颜安历来嘴牛胆子怂,但却有根不怕死的反骨,反骨硬邦邦,时不时就冒出来抽打一下她,但这根反骨似乎也怂了,一根骨头而已,这个男人硬生生就能折断。
单屹置若罔闻地绕过颜安的车,那种疏离感昭然若揭。
颜安咽了咽口水:“单机长,您慢走。”
单屹却在对方的这声慢走里真就慢了下来,最后停在她的车头前,转头看向她。
单屹的眼睛漆黑如夜,但眼神却始终蕴藏力道,就像对方打架时的那道劲,如有实质,燃起火苗时风吹可燎原,刮起寒流时,万里也可以成冰,
颜安便是在这股寒流中定住了身子。
这个男人,是一道真正的禁忌,严丝合缝,透不出一丝火苗。
“?”
颜安瞬间哑了火。
单屹站在原地,平淡丢出一句:“忘了。”
颜安:“嗯?”
单屹手动了动,颜安视线随下,看着单屹从裤兜里掏出钱包,继而从里抽出一张纸币,对方手指夹着那张一百欧元,轻飘飘地压在她的车头盖上,声音夹冰:“物归原主。”
单屹在颜安诧异的表情中勾出一抹及其冷淡的笑。
颜安:“?”
单屹:“我身价,这点钱,差远了。”
车门声响起,震动着颜安的耳膜,suv从颜安身旁开过时,带起的风将那张一百欧元带翻在地。
颜安看了眼地上那张一百欧,又看了眼远处的红色车尾灯。
她呆了片刻,心底冒出两字: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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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安丢出去那条信息阿man隔了两小时才回复:醒了。
又问:你玩的什么火?芳心纵火?
颜安从北航大楼回到家,衣服都没换就将自己抛在了沙发上,一躺就躺了快一个小时。
这时手机震动,她死气沉沉地拿起,看了眼,回道:三味真火。
一把就将狐狸精烧死那种。
man:你突然非主流起来我接不上话。
颜安:今天是糟糕的一天。
man:原因?
颜安:起因于我嫖了个男人。
man:我去你的。
颜安拿起手机将今天的事给对方复述一遍。
她说完,阿man发了一个霸屏的大字表情包:[草.jpg]
颜安:别草了,姐妹,等你支招呢。
man:姐妹我从来没在事后给过对方钱,说牛逼,还是你牛逼。
颜安:那钱,房费,90欧加税,刚刚好。
man:咋不跟极品说?
颜安:正常人都不会想歪?何况他对自己应该有信心,他那个水准,肯定不止100欧。
man:你自己想想,你什么时候拥有过正常人的思维?
颜安:姐,快支招啊。
man:你把人拿下,爱情.事业两把抓。
对方接着给她发来了一个“win win”的表情。
颜安摇头,决定靠自己。
颜安退出聊天界面,列表往下滑,找到那个蓝色头像,点击进去。
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那个卡哇伊的“帅哥拜拜”。
颜安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盘起腿,咬文嚼字琢磨着话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