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煜也觉得嗓子眼有几分干涸:“你忘了一件事,太子在如何只手遮天,也只是太子罢了。”
沈梨听闻,顿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看中莫许颜的另有其人,太子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因他担心这事会败露,这才将那么一家子流放,让太子背了这口黑锅,虽说不是太子做下的,但他也无疑在一旁递了刀子。”苏煜叹气,“还有便是那位莫少夫人,也是自请入的东宫,如今好像是他的一位侍妾吧,名唤……名唤瑶华。”
一听,沈梨顿时就觉得有些头疼的捂着了额心。
“所以我说此事,你还是不要掺和的好,毕竟是上面那一位的手笔。”苏煜劝道,“虽说长公主与陛下是同胞兄妹,但到底如今你舅舅手握兵权,你还是低调些的好。”
沈梨搁在几案上的手,松了又握紧,握紧后又慢慢地放松,如今往复了几次之后,她才说道:“我还是知晓轻重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你在暗中悄悄查探。”
“那此事……”苏煜琢磨着她话中的意思,“到此为止?”
“除了到此为止,还能如何?”沈梨笑,“总不能为了一个莫家,将我们两家给搭进去吧。”
听此,苏煜这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气:“你要是想得开便好,日后你记得离莫家人远一些,别眼巴巴的往前凑。”
“那日不过是看见唐子玉下手太狠了些,这才没忍住,不过唐子玉和莫家到底是有什么仇?至于让她不顾身份的,亲自下手将人少年的头往池塘里按吗?”莫家之事打住不提后,沈梨便与他唠起了家常来。
说起这件事,倒让苏煜发了笑:“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恩仇,不过是听说太子不喜莫家,然后自个就巴巴的贴上去,打算为太子出气了。”
“这样啊!”
半月的时日,簌簌而过,如今倒是比前些日子更冷了。
沈梨成日缩在闺房中哪也不去,整个屋子烧着地龙,暖暖和和的,她裹着薄袄拿着书便倚在罗汉床上,身后是大迎枕,身上还盖着一层毯子。
阑珊将刚烧热的手炉拿来,塞入了沈梨的手中,忧心忡忡的:“郡主您都大半个月没有出过院子了。”
沈梨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我如今不过是个病秧子,像如今这般,这才符合当日太医给我下得诊断呀,要是还像原先一般,天南地北的乱跑,那才不像话了。”
“对了,兄长和爹爹他们可曾回来了?”
阑珊道:“侯府已经传了书信回来,他会同三位公子在过年之前赶回府中。”
沈梨疲倦的捏了捏鼻梁骨:“那你的意思就是,后日的那劳什子宴会,还是得如期举办咯?”
阑珊叹气:“郡主,就算是侯爷回来,您觉得侯爷是会听您的,还是听公主殿下的?您呀就不要抱有什么期望了,规规矩矩的去露个面就好了,反正公主也没说,非要您选一个人出来。”
“谁说没有?”沈梨忍不住翻转了身子,将脸埋在了大迎枕上,没过一会儿,她又突然爬了起来,一脸正经的问道,“对了,母亲给我举办的宴会,是宴请四方吗?”
阑珊点头:“是。”
“那我记得你也说过,傅家的人也会来?”沈梨不太确定的又问道。
阑珊继续点头:“奴婢听说,傅家的两位公子已经入了金陵城,如今正在客栈中住着了,同云家的几位公子在一块。”
沈梨抿住了嘴角,半响之后,才说道:“那你出府去打听打听,傅家来的是哪两位公子,还有温家,也一并打听了。”
阑珊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静待良久之后,等来却是这么一个答案,她愣了愣,才低声规劝道:“郡主,您没必要为了同公主怄气,选一个傅家的人呀!您又不是不知,傅家和咱们沈家的恩怨,都积攒了快几辈子了。”
“我还没有蠢到打算自寻死路。”沈梨说道,“快去。”
026祝你同你未来的如意郎君白头偕老
三日很快就到了。
今日便是长公主卫卿为了她,特地准备的别开生面一场宴会。
虽说如今她病弱之名传遍天下,可她身后的沈家还是为她引来了不少的狂蜂浪蝶。
沈梨头疼的看着被盛装打扮的自己,指了指镜中人对着身侧的卫卿说道:“娘亲,您是多担心您女儿我嫁不出去?”
卫卿轻柔的笑着,拿过妆面上的步摇,插在了她的发髻之中,她爱怜的摸着她的脸颊下来:“娘亲不是担心你嫁不出去,而是担心你还惦记着那个浑小子。”
步摇垂在小巧的耳畔,映着莹然如玉的肌肤,沈梨瞧着倏然就觉得有些恍惚。
竟然不由得想起原先在长安的时候,有个人最喜欢咬她的耳垂……
“其实娘亲也并非迂腐之人,只要那小子家世人品还算过得去,娘亲并不会阻碍你们的,可是暖暖,事到如今你为何就是不愿吐出半个字眼了?难不成要你身子的男子,竟然这般不堪吗?”
温声细语在耳旁响起,那一字一字的就像一根针似的,不留分毫的扎进了她的心口。
沈梨张张嘴,半响之后,才艰难的吐出一句话:“他挺好的。”
“哪儿好?”卫卿逼问,“但凡是有一丁点好,你至于将人舍弃了,自个回来吗?”
“娘亲也不强求他有个什么家世,但凡算是清白人家的,娘亲也都认了,他是吗?”卫卿又道。
身后沽酒的脸色有些古怪,他觉得姬以羡不但身家清白,论起尊贵来,那也是可媲美卫隅的人物,只是姑娘若是敢说,只怕今儿就要被卫卿强拧着上花轿了。
沈梨轻叹一声:“娘亲,我已经答应你出去同各家的公子见一见了,这事你就别问了。”
卫卿恨铁不成钢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你,是不是眼瞎?”
将沈梨给打扮完后,卫卿这才心满意足的先带人走了。
留下沈梨对着铜镜长吁短叹的,半响未语。
过了许久之后,她才有气无力的半侧了身子:“傅三公子来了吗?”
阑珊听见这个名字,立马就警惕起来,还不等她开口相劝,就听见身后的沽酒抱拳道:“傅三公子一来,属下便让人跟着他,如今他正一个人在花园中假山那看满池枯荷。”
“如今都是冬日了,哪里来的什么枯荷。”沈梨说着,慢慢的起了身,“我过去见见他,你们就别跟着了。”
阑珊还想开口相劝,就被沽酒在身后眼疾手快的点了哑穴:“姑娘请。”
她去的时候,北风正凛冽而至,傅燕然的衣袍被吹得翻飞,他正背对着站在池塘边上,池塘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汪碧水,面上漾开波纹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