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我求求你,让我见我夫君一面吧, 求求你了。”妇人一把抓住赵家大郎的宽袖, 哀哀求道。
赵家大郎面露难色, “你丈夫是江湖第一剑客西竹?”
“是。”妇人看一眼那医士, 声音低低地点头, 然后急切道:“他已经金盆洗手了,不会再作恶了。”
看着妇人这副焦急无助的模样, 赵家大郎面露不忍之色, “衙门那边我倒是有些交情,只是你夫君身份特殊, 怕是没那么容易能让你见一面。不过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多谢赵公子, 多谢赵公子。”妇人面露欣喜,立刻就要下床给赵家大郎磕头,却被赵家大郎阻止道:“不必, 举手之劳罢了。你好好休息,我现在就去衙门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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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陆不言明白,妇人不能就这样放在赵府之内,不然势必要惹出乱子来,但赵家大郎坚持,此地又是赵家地盘,他也不能喧宾夺主。现在,只能让朱肆换个地方住了。
陆不言拧着眉,朝朱肆住的院子去,半路,他被杨彦柏神神秘秘地拉住了,“哎,陆不言,我听说平遥在赵府里?”。
陆不言拧眉,有些恶心地抽出自己被杨彦柏挽住的胳膊,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黑一看到告诉我的。”杨彦柏一脸兴奋,“哎呀,平遥来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了又怎么样?”陆不言神色冷淡。
杨彦柏道:“再怎么说,平遥都跟我有婚约,是我未来的媳妇呀。哎呀,不跟你说了,我去找平遥。”
杨彦柏喜滋滋地要走,陆不言突然一把拽住他,“等一下,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杨彦柏低头嗅了嗅,什么都没有闻出来。
陆不言皱眉,又凑上来仔细嗅了嗅,然后抬眸问他,“你刚才去哪里了?”
“就,随便走走啊。”杨彦柏一脸心虚,无法掩盖。
陆不言松开他,站直身体,双手负于后,然后唤出黑一。
“黑一。”
黑一从房廊顶上跃下,跪到陆不言面前,“陆大人。”
陆不言垂眸看他,神色阴鸷而冷,“杨彦柏刚才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黑一低着头,没有吭声。
杨彦柏还以为黑一会出卖他,没想到居然没吭声。他略得意的朝陆不言抬了抬下颚,“黑一是我的人,怎么会听你的话。”
陆不言单手按到自己腰间的绣春刀上,再次询问,“说。”
房廊下,男人的绣春刀出鞘半截,锋白毕露,眼神也阴冷的可怕。
“我说陆儿,你就别折腾了,我早说了,黑一是我的人,不管你怎么威逼利诱,没有我的命令,他肯定不会告诉你的。”杨彦柏对自家暗卫的忠心非常满意,立刻对黑一许诺道:“等回京师,我就给你涨工钱,再送你十八个老婆!”
黑一:……十八个有点太多了。
“你错了。”陆不言慢悠悠地拔出自己的绣春刀,然后猛地一下出手,抵在了杨彦柏的脖子上,“我威胁的是你。”
绣春刀在脖,杨彦柏的嘚瑟劲一下就没了,他跟只被拔了毛的鸡似得,只剩下哆嗦的份。
“陆,陆不言,你稳一点啊,我这脖子可是真肉啊。”杨彦柏梗着脖子,完全不敢动,只敢用余光瞄陆不言。
“假的我还不稀罕呢。”陆不言轻刀背轻敲了敲杨彦柏的脸。
杨彦柏苦着一张脸哼哼唧唧,“陆不言,你冷酷,你无情!”
“别无理取闹。”陆不言紧了紧杨彦柏脖子上的绣春刀,然后朝黑一抬了抬下颚,“说。”
黑一抬头,略紧张地看向杨彦柏。
方才陆不言动作太快,黑一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劫持自家公子。
杨彦柏已经安全丧失了属于贵公子的体面,哭丧着脸大喊,“告诉他,告诉他,呜呜呜……”什么事情都没有他的命重要。
黑一立刻道:“刚才公子去了赵家大郎的屋子里。”
“赵家大郎?”陆不言疑惑道:“你去赵家大郎的屋子干什么?迷路了?”
杨彦柏立刻就不服气了,“我有那么蠢吗?”
陆不言和黑一都没有接话。
说话是怕伤你自尊。
“你去干什么?”陆不言问。
杨彦柏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神秘,他小心翼翼的把陆不言置在他脖子上的绣春刀推开,然后往他耳朵边凑,“我怀疑赵大郎是个变态。”
陆不言面无表情的把人推开,“继续。”
“所以我就去他房间里找证据。”
“找到了吗?”陆不言问他。
杨彦柏摇头,“唉,这个变态藏得太深了。我都翻遍了,什么都没找到。”
陆不言又问,“今日除了赵家大郎的屋子,你还去过哪里?”
“没有啊。”杨彦柏摇头,“我今日就没出过赵府,我呀,一直在盯着赵大郎。一等他出院子,我就让黑一带我溜进去了。”
陆不言微微偏头,又仔细嗅了嗅杨彦柏。味道太淡,陆不言怕自己闻错了,就问杨彦柏,“你能闻到你身上的脂粉香吗?”
“脂粉香?我今天连丫鬟都没碰到一个,你可别冤枉我啊。”杨彦柏立刻表示冤枉。
黑一近前,凑到杨彦柏身边嗅了嗅,道:“公子,你身上确实有一股很淡的脂粉香。”
“是吗?”杨彦柏抬起袖子闻,没闻到,又撩起袍子闻,还是没闻到。
“哪里有味道?”
黑一没理自家公子,与陆不言道:“这个味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种叫‘三日不散’的胭脂,半年前在京师非常流行,公子让我买了一百零八盒,给八家青楼里的花娘都送了。”黑一说这话时,脸上露出一点忧郁之色。
那一百零八盒胭脂味道太重,让黑一三天三夜都没合眼,甚至于五米之内人畜无存。
“三日不散?”陆不言看向黑一,“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它香气浓郁,沾衣三日而不散,所以被称为‘三日不散’。”
“是嘛。”陆不言略思半刻,又问黑一,“赵家大郎现在哪里?”
黑一道:“听说是出门去衙门了。”
衙门?估计是替那妇人办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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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不言避开赵家奴仆,溜进了赵家大郎的屋子。
一进屋,陆不言就闻到了一股浅淡的脂粉香,就是“三日不散”。
不过仅仅只是一点三日不散,还是无法证明什么,他必须要找到更有力的证据。
陆不言站在屋内,想到小娘子抬眸说“赵家哥哥是好人”时的模样,双眸通亮,满是信任,不自禁暗暗皱紧了眉头。
希望是他猜错了。
陆不言在赵家大郎的屋子里转了一圈,果然跟杨彦柏说的一样,屋子里没有任何破绽,只有那一点若有似无的三日不散。
或许,他该去找那个妇人问问了。
陆不言转身,去往妇人住的院子里去。
这是一座简单的小院子。
赵家财大势大,即便只是给这么一个小妇人随意安排的院落,看着也十分干净清幽。
院子周围没有多少人,陆不言很容易就进去了。
他翻墙而入,刚刚走在门边,就听里面传来一道警惕的轻呵声,“谁?”
陆不言勾唇一笑,大方地伸手推开门,“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却如此警觉,真是奇怪啊。”
妇人正坐在床上,转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身穿流畅黑色劲装的俊美男人。有风起,吹起男人肩边青丝,露出那张明艳面容,他腰间漂亮的绣春刀也跟着风轻轻晃动。
妇人面露讶异之色,似是没想到过来的人居然会是陆不言。
“陆大人是过来看我笑话的?”妇人冷着脸,面有怒色。
陆不言一点不惧,慢条斯理撩袍抬脚步入屋内,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重新落到那妇人脸上。
“我可没那么闲,来看什么笑话。”陆不言反手关上门,转身时咻然面色一冷,脚步沉稳的朝妇人走去。
妇人下意识神色一凛,双手在被褥之下暗暗攥紧。
却不想,男人突然停在妇人一米远处,与其对视,“你丈夫出事了,你怎么会来赵家找赵家大郎?”
妇人不动声色,“赵家大郎是苏州城里有名的大善人,我们大家有事都找他。”
陆不言嗤笑一声,“别装了,说实话吧,西竹。”
妇人双眸霍然瞪大,她静静盯了陆不言一会儿,突而露出怒容,“我丈夫不在,他已经被你告发,送入牢中了。”
“你丈夫自然不在,我是在叫你,江湖第一的女剑客,西竹。”陆不言着重突出了一个“女”字。
西竹的身体明显一颤,她眸色咻然冷淡下来,全无方才那点属于弱小妇人之态的表情。
她问,“你怎么发现的?”
“很简单,我没发现。”陆不言摊手。
西竹呼吸一滞,这次是真的怒了,“你诓我!”
陆不言不置可否。
西竹揪紧了被子,突然一声冷笑,“那你呢?如果不是对赵家大郎有所怀疑,就不会出现在我这里。”
“你很聪明。”陆不言叹息一声,然后道:“我真是没想到,江湖第一剑客,居然会是一个女人。”
“怎么,你看不起女人?”
“女人和男人又有什么分别呢。”陆不言不想再谈论这种无用的话题,他直接从宽袖暗袋内取出那本杀人账目,扔到西竹面前,“这本杀人账目是假的,对不对?”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去查?”西竹斜眼看他。
陆不言没理她,继续道:“账目虽然是假的,但确实是你杀的人。不过你背后的人不是杨庸,而是赵大郎。”说到这里,陆不言神色瞬时锋利,他哑声质问,“赵大郎为什么要杀郑敢心?”
气氛陡然凝滞起来,西竹单手撑在床上,进入戒备状态,“陆不言,虽然你武功不错,但我有自信,我一定能打赢你。”
相比起西竹的神态,陆不言反而轻松很多,“我倒还真是想见识一向江湖第一剑客的风采,可惜,现在不是时候。你的丈夫被衙门抓了,赵大郎替你去说情了?”
“怎么,陆大人说这么多,其实是来给我拜年的?”西竹面露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