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婉清为自己和他分别斟满一杯,举起道:“自此天涯路远,还望哥哥保重。”
嗓子有些干涩,回来的这一年当中,发生了太多事情,有好的,有坏的,最终都变为了如今的黯然伤神。
还是边关好,虽然气候恶劣,风沙肆虐,时常有吃不饱肚子的时候,但至少有个好心境。
原想让她陪自己一起去,看沙漠的沙丘,看日出骑骆驼,如今来看,一切都不可能了。
端起酒杯,将杯酒酒水一饮而尽。
甘醇的酒酿,到底不如边塞的烧刀子,一口闷下去,四肢百骸都暖暖的。
正要去倒第二杯时,却忽然觉得头有些晕。
他并未多想,只当是刚才喝的有些猛。
阎婉清从他手中抢过酒壶,“让我来吧。”说着,将斟好的酒杯递过去:“虽然这酒不烈,哥哥还是要慢点喝。”
慢点喝?他在心底摇头,他又不是京城豪门世家嗜好雅致的公子哥儿,那种调调,不适合他。
又是一口下肚,脑袋也变得越来越晕。
他勉力支撑着,奇怪这普通的竹叶青,怎会有这么大的后劲。
“哥哥,你还要吗?”阎婉清的声音萦绕在耳畔,有些缥缈,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阎婉清见他神智开始模糊,试探着问了声:“哥哥,你还好吗?是不是醉了?”
阎烈洲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咕哝,眼神也开始涣散起来。
阎婉清见状,知道药效开始发作了:“哥哥,你知不知道苏墨钰去了哪里?”
冥冥中还保留着一丝清醒,他没有回应。
阎婉清不甘心,继续道:“太子殿下很着急,想知道她去了哪里,哥哥告诉我好不好?她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如果出了什么事,哥哥可会心安?”
是啊,她一个人在外面,真的很危险。
阎烈洲忍不住道,“她……她说她向往江南的唐风孑遗……宋水依依……”
“江南?她去了江南?”
“兰烬落,屏上暗红蕉……夜船吹笛雨萧萧……人语驿边桥。”他轻轻念着,那是她给他的信笺中,写的最后一句话。
原来如此。
姑苏!
没错,那里就是她的目的地!
阎婉清一喜,连忙起身,不顾已经起风的天气,穿着单薄的外衫乘轿去了皇宫。
第285章 这根刺,终于拔掉了
地牢内的光线,常年昏暗。
在这里待久了,几乎不知外面日夜晨昏。
苏太师毕竟上了年纪,天气一凉,浑身的骨头就开始阵阵发疼。
他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却因为关节处的僵硬,而没能成功。
试了几次后,他决定放弃。
“皇上,老臣如今,当真是越发不中用了。”他沉沉叹息一声,声音在空落阴湿的牢狱中,显得阴森沙哑。
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从暗处慢慢踏出:“无妨,只要是人,就都会老。”
苏太师扔是坐着,没有起身:“说的没错,只要是人,都会老,都会死。”
皇帝站在囚牢前,冷然道:“但死亡也分先后,有的人还未施展毕生抱负,就已不甘殒命。”
“皇上说的,可是自己?”
皇帝冷笑:“苏贤,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输么?”
“老臣也想认输,但老天爷不允许。”
皇帝脸上寒彻的笑意不变,如今他掌握着先机,自然什么都不担心:“苏墨钰逃了。”他先说了这五个字,见苏太师脸上并无波澜后,才又接着道:“不过,朕会找到她的。”
“那就预祝皇上心想事成。”
“你知道她不是男儿身,对不对?”
苏太师沉默了一下,道:“老臣不知。”
“苏贤,事到如今,你还有必要瞒着朕么?苏墨钰是不是男儿身,你这个老狐狸,能不知道?”
苏太师还是那句话:“老臣不知。”
“苏贤,别以为这样,朕就会放了你,放了她!”
苏太师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皇帝,那双历经沧桑的眼,似一面明镜:“从她生下的那一天起,他就是我的儿子。”
面对这样的眼光,皇帝骤然生出一股烦躁来。
在他还只是个不起眼的皇子时,就见识过苏贤的本事,见识过他洞穿世事的目光,那时候的他只有畏惧和敬仰,如今却觉得那眼神像刺,刺得他浑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