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从苏浅瑶的房间出来,方才她与苏浅瑶一起坐在桌前说了会儿话,苏婉瑶睡在床上,看似安静,实际上她一直在发着抖,明显是没从惊吓中走出来。
真是可怜人。
“四姑娘呆在闲月阁中一直未出屋,倒是老太太天黑前去过一趟,没一会儿就出来了。”璃笙与苏韵瑶说。
眼看着大婚将近,府中却出现了这样的事,怕是个凶兆,以后的路不一定顺当。
老太太最信这个,还特意求了老道来,重金买了两张符纸化作水,洒在苏沛瑶的身上。
府中人心惶惶,苏沛瑶更是不能出屋了,老太太让她呆在闲月阁中,练女红练针凿,学规矩学礼数,苏韵瑶猜测这不只是让她为了大婚做准备,更像是保全她的安全,和磨平她的心性。
苍柏阁那边也不安静,几个哥儿抛下学业,全回来照看自己的母亲了,不时在余鸿苑和常熙斋两边穿梭,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像什么话?就是天塌下来你们也不准出来!”苏耀有些生气“快快回苍柏阁去,来年春闱就是你们大显身手的好机会,可别因为这家中的杂事断了你们的前程!”
苏应宽几人只得乖乖听话,回到苍柏阁关紧房门,背诗词作文章。
夜里曹千怜身边的侍女喜鹊悄悄的出了映霞居,跑到与外头街道通着的角门,听见外面传来了两声咳嗽声,忙扔出去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
灯笼不敢拿,喜鹊摸着黑回了映霞居,连歇都没歇就到曹千怜的房间回话。
“东西送出去了。”
曹千怜坐在桌前,快燃尽的烛火映的她脸一面亮堂,一面隐在黑暗中,像是在证明着她为人的两面。在苏耀面前是一个样儿,阴暗的时候又是一个样儿。
“姓陈的没说什么?”
“没,奴婢送了东西就连忙回来了。”
曹千怜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烛盏,嘴角勾了勾“以为帮了我的忙就能随便拿捏我,这次他的事做的不成,该死的没死,没死的人杀了有什么用?窝囊废一个,也敢再要银钱?亏得我还搭上了几盒子首饰,真是狮子大开口。”
喜鹊有些担心道“那姓陈的也不是第一次管娘子您要钱财了,就这么放任不管,必然还有下次的。”
“管?我拿什么管?”曹千怜的声音冷颤道“反正苏府有的是钱财,大郎又心爱于我,暂时还不差他那些银两。”
苏玉瑶和苏惠瑶倒是没因为这些天的事感到心惊,她们知道没有证据,不会有人怀疑到她们的头上,而且死了一个绊脚石,让她们开心还来不及。
柳荷那个女人,别看平时细声细语,多一句话都没有,却是个需要防范的主儿,康敬兰没脑子,秦曼槐坐在大夫人的位置上,许多事情都做不得,眼下只有这个柳荷能与自己娘亲抢父亲的宠爱。
尤其她又大着肚子,两姐妹偷偷打听过给她养胎的大夫,说她肚子里的是个男胎,那怎么得了?
若是康敬兰那个没脑子的生下个一男半女的也就罢了,柳荷若是真生了男丁,那岂不是水涨船高?到时候父亲势必要多多宠爱她的,还有娘亲什么事了?
娘仨一商量,只有将柳荷除掉,还有她的孩子,也不能留着。
至于那姓陈的男人和自家娘亲的关系,苏玉瑶和苏惠瑶并不知情,只以为是娘亲在外头找的山匪,常日以杀人为生。
昌郡王府的人听说了苏家的这事也觉得心惊,杨氏是个心中有筹码有算计的人,她当即就说“定是他苏家里头同了内贼了。”
连带着苏耀告假一天没上朝,没几天萧乃雄就登门看望来了,还带来了许多的补品,顺带着送来了余下的聘礼。
这聘礼差不多送了三趟才送完,可见昌郡王府的富贵。
“得知你苏家出了事,也不好过来叨扰,这就等了几天才来。”萧乃雄笑着说。
苏耀虽一脸的疲惫,但面上儿事还是要做足,忙作揖说“萧兄说的是哪里话?我还怕家里的事惊扰到你们呢,凌哥儿和祁哥儿没受惊吧?”
“他们那两个不长心的,什么事能吓着他们?”
两人一起笑。
难得昌郡王府的人来了,不过只是萧乃雄带着家丁,萧凌和萧祁并没来,苏玉瑶和苏惠瑶白打扮一场,满心欢喜的到了前厅来,又灰头土脸的回了映霞居。
“都是你!也不打听清楚,害我出了这么大一个丑!”苏玉瑶踢掉了脚上的鞋子,气愤的坐在床沿边。
侍女千兰捡了鞋子放在一旁,解释道“奴婢也不清楚,还是二娘子身边的姐姐告诉我的,姑娘别气…”
一听这话苏玉瑶更生气了“娘她也是的,怎的这般不注意,害的女儿出丑!”
这时曹千怜从外头进来,先是瞪了苏玉瑶一眼,随后说道“你明白什么!昌郡王府这么好的亲事,能是小辈做主的?你若哄不得那萧乃雄满意,就别怪娘不为你筹划,眼看着苏沛瑶那个死丫头攀高枝吧!”
“这…”苏玉瑶脸一红“她愿意嫁那个庶子那就让她嫁!不抢我的祁哥儿就成!”
“好女儿。”曹千怜坐在她旁侧“萧乃雄是个不拘小节的,你入他的眼可比入他大夫人的眼要容易的多,他要是真相中了你做儿媳妇,想来那大夫人也不能说什么。”
“可我已经回来了…”苏玉瑶声音越来越小“还怎么好意思再回去?”
曹千怜真心觉得这个女儿的脑袋不够灵光,话已经点到这份儿上也无用,当即就摆下脸子来“回来了不会再去?等萧家和我们家成了亲家,还愁见不着他?你的脑筋但凡灵活点,那好亲事都几家几家的围着你转!”
“说的倒是轻松,那老太太坐在那又不是摆设,疼四妹妹疼的恨不得给她供起来,我哪里有机会?”
“既然那萧凌是个庶子,那就没必要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四丫头愿意嫁那就让她嫁罢了,还有那个萧祁呢,你愁什么?”
虽然萧凌生的好看,但好看不当饭吃,苏玉瑶心里明镜一般。苏沛瑶作为嫡女,却嫁给了昌郡王府的庶子,而她作为庶女,若是能嫁给萧家的嫡子,那保准谁看她都得高看一眼。
说白了,就是萧祁身上的吸引力比萧凌强多了。
柳荷的身子好了一点,苏婉瑶也搬出了沁竹轩,临走前苏浅瑶送给了她一对小铃铛,不贵重,就是图个好玩。
“谢五姐姐。”苏婉瑶微微福身“妹妹会将这铃铛小心保存的。”
天气再冷些时,让苏家重姑娘头疼的事也紧接着来了。
先前母亲生病所以回去照料的女学究回来了。
苏墨瑶是个一提起学究就害怕的人,她让赵妈妈出去打听了好些消息,真假参半。
有人说女学究的母亲死了,她伤心难过,准备出家,这次来是辞了做姑娘师傅的事。
听见这个,苏墨瑶却开心不起来。死了人是不好的,尤其是母亲离开自己,苏墨瑶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又会如何,如果可以,她宁愿女学究一直教自己,而保她母亲的性命。
世事难料,上次见她时还意气风发的,如今回来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没了精神气儿。
送走了女学究,沁竹轩的几个姐妹都觉得很心酸,而反看映霞居的两姐妹,就好像是受了大赦一样开怀自在。
“人家是失了母亲的人,你们这般兴奋是为了什么?”苏墨瑶有些看不过去,出声训斥道。
“你怎么和你姐姐说话呢?”苏玉瑶不服气的顶回去“忘了她罚你抄书的时候了?现在装的惋惜人家,实际上心里都开心的就差放爆竹了吧?真是难看!”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看人要看里头货,如今你这般,以后谁敢娶你?见着人家过的不顺当就得意,人家也未曾对不住你啊!”
苏玉瑶站定,回头看她,脸上还带着笑容“我就是得意,怎么样啊?”
苏浅瑶拉了一把苏墨瑶,低声说“算了,别与她逞口舌之风,上天有好生之德,她这样不会长久的。”
“对,我就是不长久,那又如何?若不是她整天拿那些之乎者也烦我,或许她娘还能多活两天,都是她自己不积德!”说完,苏玉瑶扬长而去,留下苏墨瑶等人生气。
可还没得意两天,苏耀便请来了另一位学究。
这次的女学究姓舒,家世不算显赫却是清清白白,是个书香世家,舒学究的母亲是宫中的教养嬷嬷,所以她身上也多多少少有她母亲的影子。
当苏耀将她领进门时,只见苏玉瑶和苏惠瑶的脸都黑的不行。
“舒学究,这就是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女儿,还有家里二房的女儿,平日里玩闹的一点姑娘家样子都没有,辛苦学究先生教导了。”
“苏大人过谦了,我瞧着这几个姑娘精神伶俐,是好教导肯认真学的。”
“授课时谁若不听话您只管训斥,都使得的。”苏耀笑了笑,用眼神示意姑娘几个一一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