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扶南随手将毛巾捆在了眼睛上,手伸到脑后打了个结。
周与桃也打开了开关,开始冲洗自己身上已经凉掉的泡沫。她个子不够高,被中间的塑料隔板挡住了视线,只能看到庄扶南背对着自己,冲了一个不脱衣服的澡。
他今天体育课以后换了一件白色T恤,现在被水全部打湿,若隐若现地露出了肤色。
他的肩膀平直,比一般男生要宽一些,从后面看,混合着成年男性的宽广和少年人的瘦削感。
黑发被水弄湿,服帖的贴在脑后和后颈上,竟有一种平时从未有过的乖顺。
周与桃只觉得自己的脸可以烧起来了,作为一个黄花大闺女的她竟然在男校里和弟弟舍友一起冲澡?!
她心里默默给弟弟周与深又记上了一笔。
杜向阳耳朵贴在门上,专心致志听卫生间里的动静,直到听到两个淋浴打开的声音,心里的怀疑才消退了几分。天气热,他心里火气又大,等半天也不见里面俩人出来,干脆拿上毛巾去隔壁寝室洗了。
他越洗越觉得不对劲,在浴室里想了好久终于想通了问题所在——庄扶南一向不和人同时洗澡的啊!
诡异,今天那两个人非常诡异,一定有什么事瞒他!
杜向阳速战速决,上衣都没穿就杀回了寝室,那架势活像是去捉.奸的。
寝室门被他一掌拍开,弄出巨大的动静。
“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冲着寝室里面吼道。
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桌子前的庄扶南闻声抬起头,一只手懒洋洋地撑着下巴,浓墨一般的瞳仁里染上不悦,“再吵我看书,我就把你的名字加进强制晚自习的学生名单里。”
庄扶南学习好,班主任王浩宁硬是给他安了一个学习委员的头衔。
这个头衔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有权更改强制晚自习学生的名单。
安北一中的特色教学:每次月考成绩最差的那一批学生会被集中在一个教室强制自习,教室里前后坐着七科老师,名为辅导,实则死死地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光是想想就令人胆寒。
庄扶南以前从来没在意过这个特权,没想到今天却用上了。
杜向阳咬牙切齿,“庄扶南,你禽兽!”
庄禽兽将目光移回到书上,语气平淡,“要是不怂,就再大声点说话。”
一想到要被七个老师整晚整晚地盯着看,杜向阳怂了,迅速溜走,头也不回。
庄扶南翻了一页书,翘起嘴角,好像打了一场胜仗的将军。
周与桃抱着自己的衣服从卫生间里探出了头,小声问道:“他走了吗?”
“走了。”庄扶南并没有看过来,又加了一句,“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周与桃紧张的心终于有所松懈,她已经换上了弟弟的衣服,将自己的衣服塞进脏衣篮藏到了床底。
确保万无一失以后,她才坐在床上长叹了一口气。
一直默不作声的庄扶南笑了,“害怕了?”
周与桃小声地嗯了一声。
庄扶南没有说些教育人或是落进下石的话,只淡淡说了句,“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周与桃目光锁定在书包上,忽然想起了什么,拎着包就坐到了弟弟的书桌前。
安北一中的宿舍有些年头了,布局十分老式。一进门左边是两张上下铺,右边是一排四人书桌。巧的是,周与深书桌的位置和庄扶南是挨着的。
以往周与深本人在的时候非常不喜欢这个安排,反正他也不学习,基本不怎么用桌子。还算宽大的桌面上基本没什么东西。
周与桃迅速从包里拽出了今天的那张不及格试卷,着急忙慌道:“我现在就需要你的帮助。”
数学作业:修改错题。周与桃作为一个已经毕业的艺术生,下午上数学课光顾着打瞌睡,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改。
刚巧身边就坐了一位满分的学霸,当然要向他请教。
“你对我,还真是物尽其用。”庄扶南虽然是自嘲,但说出来的话带了一股漫不经心的随意,让人摸不透。
周与桃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辛苦辛苦,下次请你吃棒棒糖。”
本以为校草应该看不上这些小恩小惠,没想到庄扶南郑重地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
讲题的过程是痛苦的,尤其是对于数学基础奇差的周与桃来说。
她甚至怀疑,上帝在捏周家人的时候,是不是忘了点亮“数学”这颗技能树,以至于她和弟弟,两个都是数学笨蛋。
那庄扶南呢,他一定是点满了吧。
“来,你看这个函数,其实很好解。”庄扶南的声音拽回了周与桃的乱飞的思绪,她立即低下头看试卷,那道题的位置在庄扶南那一侧,她很自然地往那边靠了靠。
这一靠,她才发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近,她甚至闻到了庄扶南身上的香气,好像青苹果味的棒棒糖。
暖橘色的光穿过玻璃窗,照的庄扶南鼻挺唇薄,一半明亮,一半淡漠。
他的眼神里不再是一直以来的散漫,而是极度的认真,认真地讲解这道题,认真地观察差学生周与桃的表情与反应。
周与桃竟然觉得他的视线是带有温度的,穿透她的瞳仁,直接烫到了她那颗正常跳动的心。
毫无疑问,那颗心加速跳动,她又脸红了。
庄扶南看着眼前人的脸庞一点点染上了粉色,疑惑地歪了歪头,“没明白?那我再讲一遍。”
周与桃飞快地甩了甩脑袋,力证自己不需要。她忘记了自己的短发还没有干,这一动,甩了对面庄扶南一脸的水。
意识到自己又拉庄扶南下水的周与桃惊呼一声,拽了桌上的一把纸巾就要给他擦脸。
庄扶南用弯着的小拇指擦掉了嘴角的那滴水,明明是稀疏平常的动作,偏偏被他做出了风流的意味。他抬眼,笑道:“给你讲题就这样报答我?”
周与桃愧疚极了,低声下气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怪你。”庄扶南说着,从她手中抽出了一张纸巾,擦干了眉梢鼻尖和脸颊上的水滴。他伸出一根手指,目光灼灼,“棒棒糖,再加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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