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搜肠刮肚地找理由,芮云常驱马来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哂笑道:“步行能跟上马速?是让骑马的跟着你一起慢吞吞地走,还是留你一个在后面走夜路,连摔死了都没人知道?”
莫晓:“……”
王允向她俯身,伸出左手:“莫大夫上马吧!”
莫晓再也推脱不得,只好握住他的手,借他之力勉力爬上马背,跨骑在他身后。
王允待她坐好了,便轻叱一声,驱马小跑起来。
莫晓只觉身下不稳,急忙抓住他肩膀。
王允赶紧带了一下马缰,减慢马速。
芮云常从他们身旁经过,瞥了眼僵手僵脚抓着王允肩膀的莫晓,冷笑一声:“头一次见这样骑马的,就等着摔断脖子吧!”
莫晓怒瞪他一眼,但气归气,她心知他不是在危言耸听。马背颠簸起伏,震得她上下起落,每次落下都不在同一个地方,撞得她屁股生疼。她双脚又无马镫可踩着借力,若是不抱住前面的人,随时随地会被震下马背去!
王允也劝道:“莫大夫你搂着在下,在下尽可能慢些带你下去。”
莫晓默默地将王允抱住。但她双臂虽然环着王允,身子还是后仰,与他稍许分开些距离。
王允却只以为莫晓是第一次骑马紧张的缘故,便一边控马,一边劝道:“莫大夫把腰放松些,像你这样硬绷着会伤腰的。若是骑久些,就连坐都没法坐了。”
莫晓试着将腰放松。
王允又道:“不要怕摔,腿夹紧马腹,但屁股不要坐实了。马的步子是有规律的,顺着它来。”
莫晓将双腿夹紧,默数着马儿的步伐,体会顺着马背起伏的感觉,而不是僵着全身硬捱马背撞屁股,果然比起之前要好得多了。
骑马确实快得多,她上山用了半个时辰,他们下山却不过盏茶时分就到了驿站。
莫晓松开王允,扶着马鞍爬下马背,只觉两腿间被磨的生疼,双腿更是因为紧张造成的过度用力而酸痛,走路姿势又僵硬又缓慢。
小凳子焦急地等在院子里,瞧见他们归来才松了口气,迎上来道:“莫大夫,你平安无事就好!”
莫晓这些天时时刻刻都有被人看管监视之感,方才不说一声就离开驿站,既是因为怕提出去长城边看看被芮云常一口拒绝,也有故意让他着急一下的报复心理在其中。而见他带人找到长城边时,她只认为他是来追捕她的,毕竟她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
直到听见小凳子这句关切之言,她心中忽然有了不同的感受,在这样的荒原之地不告而别,也许真的会让他们担心吧?
她转眸看了芮云常一眼。他没什么表情变化,只随意地将缰绳扔给马夫,大步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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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饭后,小凳子带莫晓去晚上歇息的地方。
驿站大院靠北是一排平房,五间房屋,都是大通铺。除北屋外,东西各有一排平房,西面用作厨房与饭堂,东侧单独一栋房子则是驿丞平日居住与办公之处。茅房则另在院角。
因着芮云常这一行人来,李驿丞让出自己平时所住东屋给芮云常,他自己去北面大屋过夜。
穿过院子时,莫晓发现王允跪在东屋外头。她看向小凳子:“为何王管事会跪在这里?”
小凳子神色略显尴尬:“咱也不知道。”
“因为我?”王允身负监视她之责,今日却让她一个人离开了驿站,芮云常是因他没把她看紧而罚他吧。
小凳子急忙摇头:“与莫大夫无关。”
他刚说不知道,这会儿又说与她无关。莫晓也不拆穿他前后矛盾之处,径自去敲东屋的门。
“进来。”
莫晓推门而入。东屋一明两暗的格局,中间是明堂,左间是办公之处,右间做卧房。
芮云常正坐在书案后,案头一盏油灯,一叠文书。他见是莫晓进来,略显讶异地瞥向小凳子。
小凳子小声道:“莫大夫瞧见王管事跪在外头。”
芮云常眉梢微动,看向莫晓。
“都总管。”芮云常交待过,在驿站只称他为都总管。莫晓行过礼后才道,“今天没说一声就出去,是在下的错,怪不得王管事。傍晚时分人多车乱,难免疏漏,望都总管宽谅王管事。”
“你为王允求情?”
“是。”
“出去。”芮云常说完这句便不再看她,拿起案头的文书看了起来。
莫晓皱眉:“都总管到底是同意饶过王管事了,还是不同意?”
他头也不抬。
莫晓就不问了,却也不走,就立在屋里头。
芮云常无动于衷地看着文书。
僵持了片刻。小凳子轻扯她袖子:“莫大夫,走吧……”
莫晓深吸一口气:“在下向都总管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擅自离开了!”
芮云常终于抬眸掠了她一眼,口气冷淡:“难道你以为处罚王允是做给你看的?”
“他还需跪一个时辰多两刻。时候到了自然就结束了。莫大夫可以出去了。”他轻描淡写地结束了对话,“小凳子,送莫大夫出去。”
“是!”小凳子急忙拉着莫晓出屋,“莫大夫,咱家带你去歇息的地方。”他关上门一回身,却见莫晓朝王允深深鞠躬作了一揖。
“王管事,抱歉!”她要是真的想逃走被抓回来了,王允被罚她倒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歉意,但她今日只是想摆脱监视,出去透口气而已,轻率之举却害王允被罚,这让她觉得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