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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终于想到问这些了?在宫里,一点消息都没有捎回家,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苏沅冷哼了声:“这有什么重要的,反正你也不在家。”

语气里透露出了不满,陆策唇角勾了勾:“我不是留下陈新了吗,还有那么多护卫。倘若真有事,你随时可以叫陈新来找我。”

话是这么说,但事实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大事儿,鸡毛蒜皮的难道她也去惊动吗?那不是平白惹人笑话?好像她什么都不会处理一样。他怎么不说再多留几个,他永远都不用回家了?叫护卫替代他好了,苏沅气得咬唇。

看她有点憋闷的样子,陆策却很欢喜,苏沅好像终于会盼着他在身边了,而不是只把他当做一个可以商议事情的表哥。

“这阵子皇上身体欠佳,所以我才没有离开皇宫一步。”陆策虽想再多逗一逗苏沅,又怕她气得狠了,适得其反,便是告知缘由。

祁徽可是最重要的人,苏沅一下忘了生气,连忙道:“那他现在如何了?”

“好一些了,今日也是因为舅父捎话,我才出宫。”他笑着道,“他寻到神医了,或许可以医治好皇上。”

天大的好消息!

苏沅坐直身子:“得赶紧让轿夫走快点儿。”

急吼吼的,陆策莞尔。

轿子一路抬进阮家二门,阮直早就在书房门口等着,只没想到,竟是来了两个,阮直瞧一眼陆策,心想这小子怕是脑子糊涂了,什么地儿都带着苏沅,还不嫌他那外甥女儿管天管地的啊?也不怕管出事儿来。

舅父满眼嫌弃,苏沅昂首挺胸,轻哼道:“表哥已经告诉我了,舅父!”

有人撑腰不同了啊,阮直转过身:“进来说。”

三人走入书房,阮直关上门,又看了眼苏沅。以前跟陆策两个大男人说事儿,没什么顾虑,现在旁边站一小姑娘,虽然嫁人了,但在阮直眼里,还是个小孩子,就觉得非常别扭。

这种目光让苏沅很不满,越发觉得陆策好了,陆策至少信任她,不像舅父,每回都只嫌她麻烦。苏沅抚一抚腰间的荷包,正色道:“舅父,您有话快说吧,而今皇上病体虚弱,耽搁时间便是耽搁皇上的命。”

挺会说话嘛,阮直挑眉:“傅大夫而今被我安置在四鱼胡同那里,他说必须要见到皇上本人,才能下定论。你说这事儿,”揶揄的改一句,“你们说这事儿,怎么解决?我是没有本事把他混入皇宫。”

那确实难,倒不是说出入皇宫难,而是接近祁徽难。

曹国公曾以关心祁徽为由,在文德殿四处安插了耳目,太后娘娘虽然好似与曹国公意见不合,但这件事上却完全没有反驳。不过这傅大夫仍然可用道士的身份入宫,或者可在丹方见一见祁徽,陆策沉吟:“我有办法,但非长久之策,如若傅大夫确定可救,如何待在身边,经常予皇上看病呢?”

“所以我才找你商量啊。”阮直大大咧咧道,“我是没有办法。”

该死,阮直因为被威胁,一直对他,对皇帝心怀不满,故而这语气里难免有刻薄之意,陆策微微眯起眼睛:“皇上如若好不了,你这命恐怕也难保。”

“是吗,那你的命呢?”

剑拔弩张,看这两个人似乎要吵起来,苏沅倒不知他们是这么个关系,古怪的看了看两人,与陆策道:“皇上以前不是去寻过仙土,离开京都了吗?能不能借这个理由,再次出宫呢,等治好了再回去?”

陆策摇摇头:“太后娘娘令皇上娶妻,便是想让皇上有后,这个时候恐不会答应。”

三人一时静默。

把前世的事情想一想,苏沅从没听说祁徽病有好转,虽然总有名医入宫,他还是没几年就死了……苏沅眼睛一亮:“表哥,我们何必要偷偷摸摸呢?太后娘娘为皇上的病,不是一直煞费精力吗,前两年就召见过民间的名医,只是不曾有用。今次皇上正好又加重了,不如便由你推荐傅大夫,治不好就算了,治得好,也可以让皇上假装不好,再借个别的由头留下傅大夫,比如说,令皇上气色不错之类……不就行了?”

陆策又惊又喜,他想着怎么隐瞒,其实全是被阮直带错了路,想岔了!

“哎哟,我的乖外甥女儿,还能想到这法子。”阮直笑着捏苏沅的脸,“不亏是我外甥女儿,这脑袋,像我。”

明明刚才还嫌弃她呢,这会儿又改说法,苏沅拍开舅父的手:“是你小看我。”

“不小看,下回不小看了。”

陆策笑,也夸苏沅:“幸好带你来。”

“就算我不来,我相信你也能想到的,不过被我抢先罢了。”苏沅一点不怀疑陆策的聪慧,不然他前世决不能摄政,监管整个大梁。

见妻子目光中满是欣赏,陆策好像喝了一口蜜糖似的,从里甜到外,要不是阮直在,恨不得就把苏沅搂到怀里了。

倒是苏沅既然见到阮直,便是问起张孙锡,很快苏文惠就要出孝的。

“我没查出来,这小子看着没什么长出,但也似乎没什么短处。”

苏沅惊讶:“一点没有哪里不对?”

“是。”

苏沅忍不住就闷了,坐在轿子里,心事重重,这要查不出张孙锡的把柄,苏文惠岂不是嫁定他了?那又会重现前世的结果。

“那张孙锡是什么人?”陆策询问。

“与文惠堂姐定亲的人。”苏沅撅了噘嘴,半响问陆策,“表哥,一个人,在几年之间,是不是有可能变化会很大?”

也许张孙锡一开始是喜欢苏文惠的,后来就变了。

这个问题……

想到陆焕扬,从最初的疼爱,到想要杀死自己,陆策心想,他的体会可能太过深刻了,也许母亲是欺瞒了陆焕扬,可是自己却是他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就算生父不是他,难道就没有半点的感情吗?竟然能抹得干干净净,以至于他在不知道真相之前,痛苦了许久,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会引得父亲那么痛恨。

他淡淡道:“当然有这个可能。”

苏沅叹口气:“我一点不想文惠姐嫁给张孙锡,且不说他这个人如何,便是将来……他是太后的亲戚,如若我们成功了,对文惠姐恐怕不好。”

“要我帮忙吗?”陆策问。

“你愿意帮我?”苏沅一喜。

“嗯,不过先要看看你的诚意。”他低下头,凝视着她。

眸色沉沉,在黑色的瞳孔映出她的样子,苏沅的脸慢慢红了,想一想,伸手勾住他脖子,吻了上去。

她一贴上,陆策便是浑身一热,这阵子没回去他也很想念苏沅,只觉得宫里的床越发不好睡,习惯了她在身边,习惯了她的香,离开一天都会不舍。她轻而绵的啄,他重而沉,卷住她唇舌,侵袭进去,好像一阵狂风。

苏沅被亲得气喘吁吁的。

从轿子里下来,唇都肿了,拿帕子掩着脸走入屋内。

陆策脚步顿了顿,想抱着她去入睡,可现在,祁徽的事情显然更重要,他叮嘱苏沅:“我可能还要几天才能回来,我得安排下傅大夫。”

原来他马上就要入宫,苏沅心里有点失落,不过今日总算见着了,好过之前多少天连影子都没有。她点点头:“你小心点……对了,还有桩事儿忘了说,陆静英把大哥劝回去住了,不知道想干什么呢。你说,我要不要去提醒下大哥?”

“别去!”陆策制止,“我不在家,你别去大房那儿。大哥这事儿,等我回来再说,他们毕竟是亲兄妹,再如何,陆静英不会害大哥的性命,至多是利用他罢,且应该不会那么快,大哥怕是因为陆静英受伤,一时心软,不定就真的相信她,且看看。”

苏沅答应一声:“我知道了。”

陆策端起桌上凉掉的茶喝了一口:“我走了。”

苏沅看着他,想说点儿什么,可他们之间好像从来都是陆策说些甜言蜜语,她一点不惯,便是紧紧抿着唇。

陆策走上去,抬起她下颌亲了口便大踏步离开了房间。

利用苏沅的计策,陆策很快就向吴太后举荐了傅大夫,说是他在桐州认识的,前阵子因为祁徽病重,心里担心,便写信予傅大夫,叫他赶往这里。

吴太后对陆策的看法谈不上好,不过是因为祁徽看重,才愿意听他说几句话,上回打伤陆静英,也是她自己为杀鸡儆猴,告诫自己的弟弟曹国公,才会袒护陆策。今日听陆策举荐大夫,便是想一笑了之。

谁料祁徽却听进去了,偏是要傅大夫予他看病,说陆策肯定不会胡乱举荐,说得急了又是一阵咳嗽,险些昏厥。

宫里的太医偏偏没法子治,说祁徽天生体弱,寿元一早注定,吴太后心疼之余,便是想死马当作活马医,宣了傅大夫入宫。

这一晃过去,已入小寒,晚上飘了雪下来,将屋檐遮的一片白。

曹国公立在窗口,手里握着刚温好的酒,心里很不痛快。

他的姐夫,蒋氏的哥哥,五军都督蒋复慢慢走过来:“从之,恕我直言,太后娘娘一阶女流,根本就不懂政事,却贪图权利紧握不放,导致大梁而今分崩离析,便是她一手造成。如若从之你掌权就不同了……”

“你给我闭嘴。”曹国公转过头道,“忤逆大罪,你也敢胡说?”

司马昭之心,也不知道遮掩什么,蒋复笑了笑:“如果你想一直俯首称臣,便当我这话白说了罢。毕竟太后是你亲姐姐,再不会重用,饭还是会留一口。不像蔡庸,整日山珍海味,前阵子又提拔了他几个门生,甚至还想举荐武将呢,我看我这都督的名头,很快也要不保咯,到时候怎么也得把兵权交出来。”

蔡庸!

曹国公差点把酒盏捏碎。

他被太后冷落之后,蔡庸趁机夺他之势,已经有不少人倒戈。

“你光凭个嘴皮子能成什么事?”曹国公踱回屋中央,“我就不信蔡庸没什么把柄,你给我从今天起,好好的彻查,一定要把蔡庸的老底给我翻出来!”

蒋复轻咳一声:“我们不是没翻过啊,可惜蔡庸这老狐狸,尾巴藏得好。再说,就算有些许污迹,人无完人,恐怕太后娘娘也不会治他的罪。当年太后监国,多少大臣反对,可是他一手扶持上来的。”

曹国公一把摔碎酒盏:“老子还为她双手占满鲜血了!英国公,陆锦麟,哪个不是老子杀的?我算看透她了,用着你时,捧你上天,一旦忤逆她,连只狗都不如!”

哪怕是亲姐弟,她不是毫不留情的就打他的脸吗?

也是,她若不是那般狠毒,先帝也不至于就只宠着她一个,后宫之中,没有一个妃子能生下孩子来。曹国公阴冷的笑了笑,也只有那个宫人能幸免于难,将祁徽生下了,不过,这本来也是她一早计划好的。

“如若查不到,就把蔡庸……”他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蒋复心领神会,告辞而去。

陆策伏在屋顶上,浑身落满了雪,几乎成了一个雪人,连呼吸都隐藏在了雪里,他就知道蒋复今日入国公府,定是有什么谋划。

这曹国公,果然心狠手辣,不过也是狗急跳墙。

轻轻扫落雪花,他耳朵听着各方动静,眼见巡逻的护卫刚刚而过,便是一个纵越,落到了远处,很快消失在了高墙之外,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苏沅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就觉得被窝中一冷,好像天气骤然一变似的,连炭都失去了效用。

她翻了个身,心想明天得要宝绿多添点炭了,不然烧不到早上就没了。谁想到,紧跟着胸前又一凉,腰上又一凉,上上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碰她。她一下清醒过来,差点要叫,却被男人捂住了嘴。

“是我。”声音清晰入耳。

苏沅瞪圆了眼睛,转过头看他,发现陆策不知何时回来了,正坐在床边。

“你怎么在自己家也跟做贼似的?”她轻声道,“翻窗子进来的吗?怎么她们都没有禀告?”

“已经子时了,打搅她们作甚。”陆策吻落在她脖颈。

凉凉的,好像整个人都是凉的,苏沅惊讶:“你怎么了?浑身那么冷!”打量他,才发现陆策穿了黑色的夜行服,身上披得大氅却是雪白的,衬得他一双眸子也是雪亮,看来他是去夜探哪里了!

她一下有了精神,坐起来道:“表哥,你去哪里做贼了?”紧接着哎呀一声,“好冷!”连忙又缩了回去。

陆策哭笑不得,早知道刚才忍住不碰她了,瞧瞧这样子,这一晚上怕是睡不好了。

果然,秉烛夜谈。

第92章

这阵子雪断断续续,落了好一阵,直等到春节前才停了,看着外面阳光普照,苏沅想到陆策所说,傅大夫对祁徽之病有六七分的把握,心情不由大好,早膳都多吃了半笼小笼包,正待要出去散步消食,便是听采芹禀告,说是苏锦来了。

她站在门口相迎,笑道:“来得正好,我们一起去赏梅罢。”

苏锦穿着厚实的棉袄,最外面是件狐裘,袖口衣领都露出雪白的狐毛来,闻言欣喜:“连着下雪,刘先生都不曾来了,我在家中寂寥,便是来找你赏花的,幸好你也得空。”上前挽住她,“得知我来,祖母,母亲都令我问候你。对了,还有慎儿,绣儿,你可知,绣儿都会叫娘了,把母亲喜得掉眼泪,想抱与你看,不过天亮便罢了。”

苏沅笑:“真是大好事儿,恐怕很快也会叫爹爹了吧。”好奇的问苏锦,“父亲,他近日忙吗?”

“说来还真忙呢,往前再如何,晚上都会回来用晚膳,但是我听母亲说,有几日竟然到戌时才回。怕是年底了,衙署事务繁忙。”

只有苏沅知晓,父亲定是开始为祁徽效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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