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一闪,安化侍手中已多出几卷竹简。
上面的俊秀古篆古朴大气,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完整篇三清古经!
成了!
安化侍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澎湃,令无数上古修士趋之若鹜也难以一窥的两部至高古经,藏有成仙得道秘法真相的归元大道经,竟被他就这般步步集齐了!
他快速将竹简收入云戒内,尽量保持面不改色举止镇定,可还是难以掩饰因激动而泛红的面颊。
眼下来到桑田沧海的目的已经达成,安化侍也没有再继续滞留此地的必要,当即看了看陆潜。
“姜前辈,我们也不再叨扰你在此地清修,还得劳烦你将我们传送出去,毕竟以我们目前的修为状态,想离开桑田沧海着实毫无头绪。”
“这倒是易事,此地崩塌的空间乱流我已然摸清脉络,用空间申通送你们离开易如反掌,不过我还是要叮嘱你几句。”
“前辈但说无妨。”
“我能看出你和潜儿意气相投,也能感受到你对他的善意与利用,我倒是不反感出于好心的利用,但什么都瞒不过我的灵识与眼睛,今后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切不可让潜儿有丝毫不利之处,若是胆敢违背被我发觉,我会不计成本将你擒拿绞杀!”
“前辈放心,陆兄是我第二位师父的子嗣,我这人虽不算什么好东西,但尊师重道上还算是有良心的。”
安化侍拍了拍陆潜的肩膀,陆潜此刻的眼眶微微泛红。
“如此甚好,后辈你还要切记,出去后不可将阴经部分传授潜儿,此经我也不建议你现在修炼完整篇幅,毕竟就像你说的阴阳平衡还未达到完善,过早修习只会步了我的后尘。”
“前辈无需记挂,小子我自有揣度。”
当下三人又说了一些碎话,安化侍能感受到此地灵气并未枯竭,虽说有诸多裂隙废墟,但毕竟是道宗最为隐秘的所在,肯定还有无数宝藏隐没其中,只不过安化侍此番并不想再继续探查下去了。
安化侍并不反感贪得无厌,毕竟是人之常性都有图财之念,这没什么可丢人的,只是四国连婴召开在即,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筹划,再者说他也有自知之明,以他目前的修为还不够在此地进一步探索的资格,索性见好就收最为适当。
“师兄,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待到临别之际,陆潜却有些不愿走了。
安化侍也完全理解,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姜京佐是真心真意对待陆潜,陆潜自然对其依恋不舍。
“潜儿,此地仍旧留有当年十魔灭道后的大战余波,天照宗的祭师源流与道宗的浩然正气交叠在一起,改换了此间灵韵大势,若是你待久了也会如我这般全身生疮溃烂,还是速速跟你朋友离去为好。”
“那你何时再来见我?”
陆潜死死盯着他的眉眼,毕竟他知晓一旦离开再见恐又不知何年何月。
“等你修成大宗师那一天,我一定会亲自上清凉山为你道贺。”
姜京佐满怀宠溺地望着他,这个被阴煞之力纠缠折磨的男人此刻满是铁汉柔情,令向来人情淡薄的安化侍都感觉眼角发酸。
听闻此话的陆潜双眼放光,拱了拱鼻子变得极度倔强与坚定,虽说他此刻仅仅只是个锋境小修士,但拼搏奋进的种子早已在心底发了芽。
当下再无话,三个人就这般潦草告别。
大概几次呼吸之后,陆潜和安化侍又回到了太玄山巅之上。
这次回来时并没有任何折磨,姜京佐特意掌握了传送的力道,令安化侍二人毫无痛觉,与上次被叶崇山传送时一样润物无声。
安化侍不禁对空境大能的向往更进一步,这种翻覆间掌控空间变化的大神通实在玄妙迷人,令安化侍此刻的向道之心更添几分欲望与野性。
陆潜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拉着安化侍问起他爹的事情,毕竟之前安化侍一直都瞒着他,此刻瞒不住了只能如实相告。
当天夜里两个人喝了一整晚的屠苏酒。
安化侍将他和陆某人相识相遇的点点滴滴全讲给陆潜听,哪怕中间讲起一次次生死厄难,安化侍也感到心中暖洋洋的。
他从南淮城中斗钟梵讲到南淮城外斗鸠摩,从相遇佘穆庄和季常侍讲到苍梧岭中再相遇。
陆潜似乎对这位老爹知之甚少,一直在旁边听得聚精会神,直到最后安化侍讲到了陆某人的死讯,陆潜才舍得眨动几下眼皮,不过却没有预想中那般哭鼻子,甚至还不如离开姜京佐时面目凄楚。
安化侍也能理解他,毕竟自下生时起他便没见过这位亲爹,对他的印象完全存在于幻想之中,更多存在于安化侍的言语描述内,此刻提不起太多悲伤情绪也是情有可原的。
第二日送走陆潜后,安化侍准备开始闭关修行一段时间。
眼下他的确需要很多时间,毕竟三清古经需要时间好好参悟,新得到的大遁甲术也需要时间来修炼钻研,云戒里姜十二的尸体和度阴童子也都需要用大遁甲术重新祭炼。
只不过眼下他不可能专心这些,毕竟距离四国连婴已不足四个月,他和顾苍生攫取仙气才是首要大事!
安化侍目前已达到藏境中期,若是将体内剩余的古仙之血全部炼化吸收,同时将太古熔炉完全释放展现出上古时期风采,他的修为肯定还会有长足进步,至于究竟能提升到何等境地,安化侍现在自己根本都无法估测!
在他心里还是很想一举突破晋入大宗师的,虽说这个想法有些不切实际,毕竟自己仅仅只有三十岁,这世上近千年来五十岁以下突破大宗师境的修士也仅有两人,可事情未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安化侍也准备做好本分之事,剩下的全看天命造化。
接下来的四个月时间,安化侍没有选择闭死关。
他将新得来的完整篇三清古经通读了一遍,果然如预想中那般晦涩难懂,艰深玄奥且奇妙无穷。
他没敢碰阴经部分,而是像陆潜一样选择修炼阳经篇章,由于有之前公羊子传授的残篇打下基础,虽说进展缓慢却还算有所收获。
至于阳经中记载的不可杀生约束,安化侍全当做没看见草率略过,毕竟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不去杀生,毕竟身上背负着常人所难以理解的血债人命。
吴安全经过前段时间的自我调整,已经渐渐从周老九羽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只不过还是少言寡语闷闷不乐。
他先是去龙虎山等各大主峰进行新晋掌座回礼,拜谒了众多未在闭关状态的太上长老,还有各大主峰的掌座真人,回来后便脱下道袍挽起袖口,也不去摆弄自己那些精巧发明了,一股脑扎进药园中便忙得没日没夜。
安化侍见他不理睬自己,也不去讨嫌径自锤炼三清阳经,太玄山仅剩的两个人每天日升月落安宁度日,有时候连续好几天都不曾说上一句话。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两个月后,太玄山外总算来了一位外客。
澹台夭夭。
她驾驭着天机拂尘蒐缓缓落下云头,根据留在安化侍腰牌中的精血定位寻到了他。
此刻安化侍正在西山脚一座洞窟内静修,这洞窟是当初和鸠摩和尚二人对战时轰出来的废墟,现在被他就地取材改良成了闭关场所。
再次见到澹台夭夭,安化侍实在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他带着她回到太玄山巅,来到往日里二人经常坐着的那处悬崖云海边缘。
双人对坐,静默不语。
时光一时间流逝得异常缓慢,两个人之间的空气越来越冷冽,可互相都没找到合适的开口话题。
盏茶时辰后,澹台夭夭脱下鞋袜,露出她那双肤如凝脂的小脚丫。
她像往常一样把脚伸进云海中荡来荡去,让冰凉舒爽的水汽云雾亲昵脚面肌肤,安化侍见状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望着远方的云海愣愣出神。
“你不泡脚吗?”
最终还是澹台夭夭先开了口。
“不了。”
“可我记得你之前很喜欢这样。”
“我不喜欢了,戒了。”
安化侍三言两语把话题给聊死了。
“四国连婴快来了。”
澹台夭夭说起了正经事,她和安化侍全都看向云海,因此安化侍看不到她的表情变化。
“嗯,我知道。”
“我想知道那个被你藏起来的孩子的下落,你知道我在说谁。”
“无可奉告。”
安化侍依旧是那么冷淡,他心里也很不想这样,可却也找不到更加合适的语调。
明明已经注定无望的二人,若再言语温婉便会纠缠不断,到时候除了徒增遐想增进痛苦外剩不下什么,这道理安化侍还是懂得的。
既然无望,那就干脆不要给任何希望。
“好那我换个问题,你还要去杀叶苓茯吗?”
“杀,涉案叶家子嗣,一律皆杀!”
在这个话题上安化侍没有丝毫犹豫,他一定要有这种决绝无情的态度,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舒家男女老少上万条身家性命。
“那澹台家的涉案人员......还有子嗣,也杀吗?”
“杀!”
安化侍早预料到她会这么问,此刻低下头颅咬紧牙关,还是坚定了心中的信念想法。
“将腰牌还给我吧,你现在不配再拿着它,我也不会再求你办任何事了。”
澹台夭夭的态度异常明朗。
安化侍闻言也不计较,直接掏出腰牌放到二人中间的地面上,依旧没有扭过头去看她一眼。
澹台夭夭轻声叹了口气,随即忽然欢脱地蹦了起来。
她像夹毽子那般夹起地上的腰牌,青光一闪将其收回自家云戒之中,随即套上鞋袜召唤出天机拂尘蒐一跃而上。
临走之前她回过头看向安化侍,笑容和初见时一样狡黠机灵,只不过眼睑下隐隐透着一股强撑的疲惫阴翳。
“我现在该叫你安少侠了对吧?”
“嗯。”
“安少侠,今后祝你找个好娘子,最好是祖传的那种!”
“夭......澹台小姐说笑了,我连祖宗都被屠戮殆尽,哪里还有祖传一说。”
安化侍依旧把绝情态度做到底,此刻低着脑袋根本不敢去看澹台夭夭。
澹台夭夭被他这话说得有些绷不住了,她的嗓音中微微带颤,在天机拂尘蒐上不断跳着脚,能看出着实被气得不轻。
“安化侍你个大骗子,本小姐和你的情路算是断了!”
一语言罢,原地只剩一抹残红,还有一串带着体温的热泪。
安化侍望着少女离去的红霞,一时间浑身无力地瘫坐在悬崖边上。
“我们情路根本就未生......又何来了断一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