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府?”
八步赶蝉深吸一口气,似乎这个话题并不算轻松。
“说实话,若不是当初师父对我有恩,我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开辟鬼府。”
他本就白皙的面庞更加透彻几分,本就妖异的丹凤眼此刻亦是泛起丝丝鱼尾纹路。
“是不是和源炉类似的物事,我之前听老陆说过,鬼道是修行六腑和四肢百骸的修行类别,难道说这些就是所谓的鬼府?”
安化侍自行推敲,八步赶蝉点头表示赞同,但面色上还是能看出心有余悸。
“通理上来说是这般没错,但五脏源炉和神念意海是修行者开辟了几万年的修行门类,总体来说的确更适宜吸纳并储藏真气。这几万年传承下来,也更加符合目前四大王朝生灵的修行体质。”
“这般说来,鬼道还算是个新玩意?”安化侍顺着思路接话。
“不错,鬼道最早记载还是五千年前。即便是现在很多修士也不理解,为何要用四肢百骸修炼,或者要用难以和真气共存的六腑来修炼。其实都是一些门外汉的看法,他们并不懂鬼气如何运转,也不懂开辟鬼府的真正方法与奥义!”
“我就是门外汉。”安化侍指了指自家鼻尖儿。
八步赶蝉闻言笑笑,手里的羊皮已经写满了红色血符。
他用双指夹起,指间烧起一簇幽蓝色的火焰。
安化侍本以为羊皮会被烤焦,谁知想象中的焦褐感并未出现,烤肉皮的香味也没有溢出。整张羊皮在无数燃烧的血色纹路中快速化为青烟,最后形成一道淡淡的血线萦绕前路。
“这是?”
安化侍继续问着门外汉的问题。
八步赶蝉一如既往地耐心回答,只不过这次并没有把话说得彻底完全。
“寻阴符,鬼道小旁门之一。此符能够帮我们寻找方圆三千里内的至阴之地,等寻到了我们便去收服鬼窍,帮你正式开辟鬼府踏入鬼道!”
言罢,他看了看依旧疑惑的安化侍,回手指了指身后的帘子。
“等我们找到了至阴之地,接下来还是让师父给你答疑解惑最好。毕竟我也只是未踏入藏境的小辈,有些话现在还不太敢跟你明说。”
安化侍表示理解,抿起左侧嘴角也冲他笑了笑。
“你已经告诉我很多了,我现在别无选择,既然上了马车就不打算回头了。”
“如此甚好,不过有句话为兄还是要提点你一嘴。”
“什么?”
“想修鬼道不算坏事,但开辟鬼府这件事,你需要现在就做好可能会死的准备!”
马车还在吱吱呀呀地走,车上的谈话也戛然而止。
安化侍对生死未卜的前路没有太多看法,毕竟他一直过得都是这种喋血生活。
负棺少年就这般彻底离开了南淮城,和蓝仟夙一样为了某些执念而远赴未知。
但是,南淮城中的大醮会还是如期举办。
没有因为襄陵帝姬的失踪而有丝毫迟缓,没有因为望鸪楼上的刀痕而有半分阻挠,亦没有因为正祥街上的青色大墓而有片刻停歇。
自从四大王朝格局形成,大醮会就以每十年一次的频率一直举办到今日。
南靖历一四九年正月二十八。
这一日,安化侍踏上了寻找至阴之地的马车。
这一日,大醮会正式在南淮城正祥街上召开。
街上的青色大墓已经消失,叶家派四名刀宗修行者用四把刀将其化为齑粉。
北境稽查司对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立案侦查。但由于李墨白死在了舒荷老宅,加之叶苓茯以强硬态势阻拦了联姻之事,祝南师此刻正快马加鞭赶往南平京,还没空去理会这些对他并不重要的东西。
而南淮城中,祭祀旧水老祖的盛典在整条正祥街上进行了三天三夜。
第四日凌晨,南靖历一四九年二月一日,列国议事正式开始。
议事地点选在了叶苓茯的叶家行府,并未选择南淮太守的府衙。
对此安排无人敢说三道四,毕竟是当朝叶家主持的盛会,毕竟是权倾朝野的南靖第一门阀的选择!
此刻,叶家行府,中堂内已坐满了四大王朝的使臣。
李伯勋一脸冷傲地端坐于左侧前排,身为西梁现任大都督,此次出使南靖可谓是面上无光。具体原因大家也都清楚,眼下四周窃窃私语,都在讨论他身边空出来的那个座位。
北戎与东陈也相继派出自家使节大臣,此刻大家都已经落座妥当,唯独作为大醮会主持者的南靖叶家还迟迟不见人来。
此刻中堂主位旁只有一名甲胄随将,正是当日在正祥街上护卫叶苓茯的冷阙。
“小叶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眼下辰时都快过了,难不成说狂妄到把我们三大王朝使臣皆不放在眼里?”
李伯勋朝着冷阙厉声抱怨,其余使臣也纷纷附和起来。
“这位将军,大醮会历来都是卯时开始议事,眼下我等在此恭候多时,的确是你们南靖的东道主有失礼数。”
东陈使臣还算是语气和缓,一举一动皆在展示自己儒门立国的姿态。
“小叶公子究竟在哪?我们北戎和南靖向来无割据问题,眼下无非就是一些边关贸易条例,还是快快请出,不然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了!”
北戎方面的使臣乃是一员武将,气势沉凝好似一柄大凶利剑。
冷阙对诸君的抱怨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站在椅子旁握紧剑柄。而时辰就这么分分秒秒地度过,直到巳时过半才传来一声清脆的咳嗽。
一众使臣虽早已满腔埋怨,但还是礼数周到地起身迎接。唯有李伯勋似乎怨气极大,大马金刀地坐在位子上纹丝不动,一点都不给叶苓茯情面。
三声咳嗽过后,一袭白衣满身病态的叶苓茯方才缓缓现身。
冷阙上前恭敬搀扶,叶苓茯还是一如既往地白天点灯。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油灯,在场中环视一圈和诸君示好。当看到并未起身的李伯勋时灯火微微摇曳,里面的灯芯似乎骤然烧断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