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想巡查民间，看看底层大宋百姓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作为一个帝王，他至少觉得自己一直做的都不错。
他不敢有一日懈怠，勤勤勉勉处理政务，大宋朝在刘太后和他手里渐渐步入正轨。
可谁知道来西山一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尤其被陈琳和石小凡这么一说，赵祯更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走吧，咱们先去看看李德他们。”
赵祯这时候心情不好，御史李德他们活该倒霉。
西山酒馆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预备着热水，可以随时温酒。
做工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上几文铜钱，买一碗酒。
没错，石小凡来的时候，差点以为到了鲁镇的咸亨酒店。
不同的是这个酒馆都是短衣帮，也没有隔壁的雅间。
西山工人工钱都很多，所以他们来点的菜也都很硬。
说硬，也就是每桌点一个荤菜。散了工的工人三五成群的来吃酒聊天，谈谈这一天下来的生活。
角落里，一个桌子坐了四五个官员，他们朝服都没换。
这让这些工人极不适应，工匠们都刻意的与这桌人保持着距离。他们不明白，这些人上人的官员，为什么会到这个小酒馆来吃菜。
御史李德桌子拍的震天响:“掌柜的，我们点的菜呢，菜呢！再不上菜信不信老子把你的店给砸了！”
掌柜的慌忙陪着笑脸:“官人您稍等，后厨正给您做着呢。鸡都是现杀，官人您稍待。”
旁边寄禄官刘文正比较小心:“老李小心点，这可是那煞星的地盘。”
李德一听缩了缩脖子，西山可是败家子的地盘。刚才他饿急了眼，嚷嚷着砸店来着。这要是被败家子听到，还指不定这么报复自己。
不过为了面子，李德还是硬着头皮怒道:“怕什么，我就不信那败家子什么都管?他又不是神仙，还能在这里出现，别说是他，就算是官家来了又怎样，还管咱们吃喝玩乐了？”
李德是背对着店门，然后他就看见石化了的刘文正:“老刘，你傻了？”
李德再看看旁边的张茂，张茂一脸惊恐，两只手微微发抖。
突然一阵寒意袭来，李德只感觉脊背发麻浑身寒毛直竖。他想回头又不敢回头，犹犹豫豫间一回头吓得魂飞魄散。
石小凡，这煞星当真在这。石小凡不可怕，更可怕的在后面，天子赵祯。
李德刚才说了一句大不敬，足以置他于死地的话。官家来了又怎样，还管咱们吃喝玩乐了？
工人们不认识赵祯，可他们都认识石小凡。
“小公爷。”
“小公爷。”
“小公爷……”有的人甚至声音都哽咽了。
石小凡走过来的时候，这些工人都自动的站起来向他致敬。
赵祯有些奇怪，这些人对这个败家子简直就是敬若神明，崇敬的过了头。
在东京城，人人都躲着这个败家子走。石小凡横行霸道，也不在乎世人眼光。
但到了西山，这些工人对他个个敬若神明，难道就因为这败家子给了这些人安身立命之处么。
工人们是自发感激的站了起来，而李德等人是瑟瑟发抖，筛糠一般的站了起来。
陈琳见机的快:“六公子不想让人知道他来了这里，你们几个不该说的闭上嘴。”
李德等人立刻明白，赵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毕竟这样可能引起骚动。
这些工匠若是知道天子来了，还不吓掉了魂。
“几位大官人，烧鸡来了！”掌柜的喜笑颜开的从后厨端过来一只鸡，边走边说着:“那几个菜稍等，马上就好。”
然后他看见了石小凡，掌柜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恭敬起来:“小公爷，您来啦。”
石小凡点点头:“忙你的去吧。”
掌柜的千恩万谢:“小公爷这小地方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您想吃点什么小人这就去给您做。”
石小凡微微一笑:“不用了，”然后他拍了拍李德的肩膀:“今日李御史请客，吃什么他说了算。”
掌柜的一听立刻把李德当成了石小凡的朋友，慌忙躬身招呼着:“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官人实在慢待了。您点的马上就好，您还要点什么？”
李德擦了擦汗，脸色蜡黄，浑身颤抖:“不，不、不……”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掌柜的吃了一惊，不明所以的看着石小凡。
石小凡嘴角一翘:“没事，你去忙吧。这位李御史见了我激动的，我可是他的至交好友。”
掌柜的加倍恭敬了，施了个礼下去忙碌去了。
石小凡微笑着搬过一张凳子:“六公子，您先请吧。”
赵祯铁青着脸，看着桌子上那只烧鸡:“有肉了，是不是还缺一条鱼?”
说也巧了，赵祯话音刚落，掌柜的从厨房里端出来一条鱼:“红烧鲤鱼，本店拿手菜，官人们尝尝。”
赵祯坐了下来，他敲了敲桌子:“这就合理了，有鱼有肉，你们才可以鱼肉百姓！”
李德‘咕咚’一声，往后晕倒了过去。
张茂和刘文正等人吓得慌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中。
工人们面面相窥，不知道赵祯是什么来历，让这几个狗官如此胆战心惊。
陈琳气的小声道:“都滚起来，谁让你们跪下的。”
这些人一跪，等于明火执仗了。除了皇帝，谁人能让这几个官员如此紧张下跪。
石小凡哈哈一笑:“你们不必紧张，这位是赵六公子，这几个官员都是他的后生晚辈。你们几个不成器的东西，用不着下跪了，都坐下一起吃吧。”
众人将信将疑，赵祯冷冷道:“没听见么，让你们坐下一起吃。”
狗腿子们连掐带拧把李德弄醒以后，扶着他重新坐下。
张茂和刘文正等人战战兢兢，如坐针毡的陪赵祯坐在一张桌子上。
来酒馆喝酒的工匠们隐隐觉得不对，可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你们都放心大胆的吃，各位今晚的消费由李御史买单！”石小凡生怕他们不懂买单是什么意思，又加了一句:“由这位李御史付账，是不是啊李御史?”
李德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回头对着那些工匠点头哈腰的笑了笑。
有人付钱，工人们立刻欢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