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戏楼也在朱雀街,隔两条街,也不远,要走过去也可,但是,因为需要用的东西太多,所以便用了马车。
马车停在恢弘的戏楼前,门前已有不少从各街前来参选的人马,风挽裳从马车上下来,昂头,看着这高高的牌匾,在看着身后的那条路,还是不免触景伤情。
回忆就像关不上的匣子,一幕幕清晰浮现在脑海里。
站在这里,她仿佛看到那个温婉静好的女子第一次鼓起勇气去牵他的手,十指紧扣,只想从此不再让他形单影只。
她仿佛看到那条路变黑了,看到在橘黄色的光影下,他拥着她,唇印上了她的,辗转、缱绻,低头间,温柔醉人
怎么忘如何忘
这颗心,只记得他,满满都是他,如何忘魍
风挽裳抬手按上心口,仿佛还能感觉到他的手曾经按在这里,那么颤抖,那么慌乱。
“夫人,该进去了。”素娘过来轻声打断她的回忆。
她瞬间将神伤收敛得一干二净,转身,走近戏楼。
进了戏楼后,需要递上报名后所得到的参选牌子,风挽裳将牌子递上,便带着手底下的舞伶进去换装做准备了。
就在她们走后,紧接着进来一名男子,一名带着帷帽的男子。
负责收牌子的人一眼就认出他,忙恭敬地起身相迎,“殷老板。”
殷慕怀看着以及没入转角的身影,低头看了眼桌子上的牌子,帷帽下的俊脸坏坏地勾唇,勾手指让那人把耳朵凑过来,吩咐了一番。
那人听了后,慌忙摇头,摇得脸上的肥肉一颤颤的。
殷慕怀摆手,身后的人立即拿出一叠银票,一张一张地加给他,直到让那人无法抗拒诱惑为止。
谁叫皇商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何况还是三国皇商。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醉心坊成为皇家舞坊,你们的身份也会变得不一样,不会再有人敢轻视咱们,所以,大家要全力以赴。”
“是”
素娘叮咛完后,回头看到站在窗边的女子,从下了马车后,她就一直没说过话,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夫人,您放心,不管九千岁如何,我们都会全力以赴,至少对得起自己了。”素娘走上前轻声安抚。
风挽裳缓缓回身,看了看素娘,抬头看向几个舞伶,淡淡一笑,“素娘说得没错,大家尽力就好,走吧。”
看着旁边的沙漏,时辰也到了,风挽裳带她们出去。
大堂里已经站了好几拨人马,有的是从城外进来的,有的则是一些刚组成的舞团参加的,毕竟若是参选成功了,就可以在天都城里落地生根,还有朝廷为之建立一个皇家舞坊。
其实,醉心坊的胜算应该是最大的,因为已经打响了名声,也有了地方,无需朝廷再重新规划一个。
所以,不管他如何刁难,她都会尽全力去争取
“九千岁到”
左边通往后堂的路传来一声高呼,风挽裳心里猛然一颤,镇定地和所有人一样屈膝迎接。
“参见九千岁”
柔美的女声整齐划一地响起。
只见九千岁闲庭信步地从后堂走出来,银袍白衽,白衽精绣,银袍外也是暗纹点缀,看起来华丽高雅,所到之处,无不是贵气逼人。
顾玦看都懒得看那堆穿得五颜六色的女人,径自走到最前面特地为他而准备的美人榻前慵懒地躺卧,修长的手随意地往后一摆,便有太监代为出声,“都起来吧。”
“谢九千岁”
后面行礼的人纷纷站起,风挽裳看着前方背对着她们而坐的男子,暗自松了一口气。
美人榻前又置放了一张矮榻,矮榻上放着美酒佳酿,他一躺下,立即有丫鬟为他斟酒。
白玉般的手轻轻持起酒樽放到嘴边浅酌,姿势慵懒魅人。
这人,无论何时无敌,都能如此邪魅惑人。
与她在一起的日子里,她好似不常看到他喝酒,那时候的她可以甜滋滋的以为,他是为了她。
因为他总是时不时爱亲她,而她又沾不了酒,就像他为了她这破身子,从此不再穿含有金丝的衣裳一样。
其实,他为她真的暗自改了很多,譬如,她不爱吃芹菜,他也说他不爱吃,府里的膳食也从未再出现过。
她真的不想去想这些过去的,可是大脑、心里压根由不得她支配。
倘若不是因为该做的事还没做,她会走得远远的,不相见,不必如此触景伤情,然后,兀自一个人留在回忆里。
“风老板,好看吗”
忽然凑近耳边的声音,风挽裳吓了一大跳,她惊然回眸,看到带着黑色帷帽的殷慕怀,脸色瞬间恢复平静。
戏楼里已经响起丝竹管弦,台上也开始第一组上台表演。
她看了眼台上的舞蹈,对殷慕怀微微颔首,“还不错。”
殷慕怀轻笑,“你也觉得不错吧这人即便到了死人堆里也一样这么舒服。”
风挽裳这才明白他指的是前方的男子,心下微乱,脸色却是无比镇定地笑,“我指的是舞,看来我与殷老板话不投机。”
“那好办,我最喜欢把不投机变成投机了。”殷慕怀看了眼丝毫没回过头的二哥,“风老板,你曾是九千岁的枕边人,听闻他有一身冰肌玉骨,可是如此”
“殷老板,过去的事我不想提,你要真想知道,可以另想它法。”风挽裳神情淡漠。
这殷慕怀今日是来为他二哥抱不平吗不然,怎句句都是围绕着他说
“你一定没看过他而今的肌肤吧我真希望你可以看看。”殷慕怀吊儿郎当的口吻忽然变得沉重了,风挽裳的心也好像被掐紧了般难受。
他而今的肌肤怎么了
但是,她强装不在乎,“殷老板又不是不知,我已不是他的妾,他而今如何,都与我无关了。”
“无关吗”殷慕怀又凑近几分,“谁规定妾才能看。”
风挽裳不由得退开一步,“多谢殷老板的提议,可惜,我不作考虑。”
这时,丝竹管弦停下,刚好叫到殷慕怀那一组了。
殷慕怀笑着耸耸肩,“等你看了记得来告诉我,是怎样的,我很期待。”
风挽裳皱眉,这人,怎就认定她一定会看
但是,看向前方的背影,她的心还是乱了。
他的肌肤太脆弱,受不了风吹雨打,殷慕怀希望她可以看看他而今的肌肤。
他不是好好的吗
接下来,一拨又一拨人上台表演,风挽裳的心思已经全不在上面。
眼看着一拨拨人都跳完走了,还没轮到醉心坊,素娘不免担心地上前,“夫人,比我们后面来的人都上台了,为何还轮不到我们”
风挽裳回神,看向原本拥挤的大堂已经变得有些空荡,她脸色凝重,怀疑地看向前方,那个从来没有一次回头的男子。
“再等等。”她故作镇定地说。
台上除了醉心坊外,已经是最后一支要跳的队伍了,倘若这场初选就此结束,就表示,他真的要针对醉心坊。
很快,台上的那支舞也跳完了,响了好几个时辰的丝竹管弦彻底停止,整个戏楼里一下子安静得可怕。
只见前方的男子懒懒坐直了身子,徐徐地喝了口热茶,让身边的太监宣布。
“今日初选到此结束,待明日的初选后,入选名单会贴在戏楼外,届时,大家可前来查看。”
“等一下”
轻柔悦耳的嗓音响彻大堂,如温水般拂过人的心头,却也带着淡淡的清冽。
顾玦喝酒的动作略略僵住,抬头看向那个太监。
那个太监被这么不明不白地一眼,吓得心里发颤,连忙看向走过来的女子。
“你是何人有何事”
风挽裳淡然自若地走到顾玦身边,对他福身,“醉心坊风挽裳见过千岁爷。”
“醉醉心坊”那个太监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再细看,总算认出来了,慌忙翻看手里的牌子。
一直安分待在美人榻下呼呼大睡的小雪球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即精神抖擞地钻出来,摇着尾巴飞奔过去。
顾玦一个眼尖,伸手抓回它,随手就扔给万千绝,凤眸不冷不淡地看向对他行礼的女人,然后,起身,离开。
“千岁爷,醉心坊还未上台。”风挽裳冷静地喊住他。
“那就不用上台了。”他头也不回地说。
想到她们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风挽裳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冲上前拦下他,屈膝蹲跪,“请千岁爷给醉心坊一次机会”
顾玦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女子,恬静的脸透着坚定,穿着水蓝薄纱,白绢长裙;如黑缎般的秀发依然盘成简单的发髻,斜插芙蓉金步摇,晶莹剔透的小耳朵上戴着同样不招摇又好看的小耳珰。
整个人就像是画中的空谷幽兰,清雅脱俗。
他徐徐蹲下身,伸手抬起她的脸,冷笑,“你凭什么觉得本督就应该给你这个机会还是你想仗着曾伺候过本督,来跟本督要这个机会”
“民妇只是要一个公平。”风挽裳镇定地说。
“公平”他讥笑,“与本督在一起时,别说一个机会,你想怎样都可以。同理,本督不要了的,就别再拿过去来说事,本督会不高兴的。”
然后,松手,起身,高高在上地睥睨她,阴柔徐徐地说,“你见过九千岁讲公平吗”
是啊,九千岁,而今她面对的是那个形式鬼魅,人人惧怕的九千岁,而不是那个曾温柔呵护她的爷。
他再一次强调他们而今的陌生和立场。
“既然已不拿过去来说事,千岁爷何以再针对醉心坊”她站起身,在他身后喊。
脚步再次停下,凤眸微眯,冷冷回眸,“针对你是否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风挽裳的心仿佛受了重创,冷冷地直视他。
他让那个太监将报名牌子和名单拿过来给她看,她赫然发现,上面没有醉心坊,这无异于一巴掌打过来。
不是他针对,而是这上边没有醉心坊
“怎会我明明递上了牌子。”她皱着眉,不明白地自语。
顾玦没再理会,转身离开。
他真的在努力把她从心上移除干净,并且不再让她靠近。
“启启禀千岁爷,醉心坊的牌子在此,是小的不小心给漏掉了。”
突然,那个负责登记的人拿着一张牌子颤巍巍地出现。
风挽裳惊喜地抬头,身后的素娘和舞伶也是欣喜不已。
顾玦停下脚步,微微颦眉,看向那个人手上抖得不行的牌子,在众人屏息以待中,徐徐开口,“本督没兴致了。”
闻言,风挽裳脸色刷白,几个舞伶也沮丧地垮下肩膀。
不行,她一定要让醉心坊成为皇家舞坊
“辛苦千岁爷了,醉心坊明日再过来。”她淡淡地说完,对他行了退礼,转身带人离开。
“若是本督明日也不让你们上台,风老板下一步是不是打算让驸马到太后跟前去告状”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她停下脚步,袖子下的手用力攥紧,随即,回头,冷静地面对他,“若千岁爷执意如此的话,民妇也只好如此。”
“既然如此,就你吧。”他冷笑,拂袖,回到位子坐下。
所有人都愣了,一时半会弄不懂他的意思。
风挽裳也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是她以为的那样吗
他要她上台跳舞
“看了一整日一群花花绿绿的在台上晃,本督眼乏了。”他边自个倒酒,边施施然地说。
这下,所有人都懂了,这九千岁是要看醉心坊的老板风挽裳独舞。
“启禀千岁爷,这个”
“民妇明白了,请千岁爷容民妇下去换装。”
素娘正要上前代为求情,才出口就被风挽裳拉住了,并且应了下来。
顾玦挥手准许。
风挽裳微微躬身行了退礼,带着醉心坊的人退到后堂去换衣裳。
“夫人,您风寒刚好,怎能上台跳舞。”素娘跟在身边,担心地说。
“素娘,我没那么柔弱。”风挽裳微笑着拉来她的手,轻拍手背安抚,然后吩咐莲蓬给她换衣裳梳妆,又交代素娘和其他舞伶帮忙。
一盏茶的功夫后,风挽裳换好舞衣出来,意外地发现整个戏楼里除了乐师,就只剩下顾玦一个人,以及他怀里的小雪球。
这样的画面,不由得又叫她想起在幽府里的醉生梦死,她为他跳舞,然后不知羞耻地埋怨他不碰她的事,也是那一夜,他们才真正的圆房。
在台下慵懒喝酒的男子微微抬头,只是淡淡地上下扫了她一眼,波澜不兴地挥指,然后低头,继续喝酒。
见他如此敷衍,好像只等她跳完就走的样子,风挽裳心里隐隐失落,看向那边的乐师,对他们微微颔首。
然后,如悲如泣的丝竹声响起,大堂里的灯笼也熄了一盏盏。
舞台上面的屋顶瓦片揭开,阳光折射下来,只照耀着她。
顾玦手持酒樽,终于徐徐抬眸去看。
她穿着薄纱红裙,肩若削成,纤腰如柳,一片红玛瑙流苏服帖于额,发髻上只有一支梅花斜插。
这七月的天,她还能弄来梅花,倒也算是别出心裁。
屋顶上灿烂的光辉洒下来,将她映得美不可方物,已不仅仅是那个婉约柔美的水人儿了。
忽然,七月的天,下起了雪,他很意外是这样的场景。
雪花纷纷飘落,随着她抬手起舞,薄纱滑下,纤细白嫩的手臂在日光中仿佛透着光泽。
她跟随着弦乐,翩然起舞,旋转、弯腰,舞姿柔软,舞态轻盈,似空中浮云,又似泥潭挣扎,清眸始终对着他,如诉如怨,仿佛将欢乐悲喜都融合在里面,在舞中尽情释放自己。
纷飞的雪,传神的舞,悲伤的眼神
他看到九年前,那个雪夜,那个与她初见的雪夜。
如若可以重来,在那个雪夜里,他绝对不会回头。
假如没有那一次的回头,也许后来就真的只当她是药引子,取了完事,而不是不知不觉,越陷越深。
他开始所做的那些真的只是念起便做了,然后,不知不觉上了心,不知不觉已那么深。
看着台上越跳越精彩的身影。
安逸的管账生活和腥风血雨,看不到头的路,傻子都会选前者。
也许,她是真的怕了,怕永远都是那样心惊肉跳,害怕要过着时刻都要担心保不住孩子的人生。
她本来就只应该过简单的生活,相夫教子。
所以说,这条通往地狱的路,注定只有他一个人走,强拉一个人陪同反而更痛苦。
他真的下决心放下她,可是,她为何总是出现在他眼前晃
如果掐死她,自己会好受一些,他想,他真的会做。
一曲到尾声,舞也到了最后,风挽裳在旋转中,看着他,脑子里全都是第一次为他跳舞,以及他对她说过的话。
融合了回忆的舞,跳到动情处,一滴泪滑落眼角,她闭上眼睛,甩袖,悲伤地转身,正打算踮起脚尖做一个单脚支撑,身子半仰的姿势,突然,心口猛地抽疼了下,她刚抬起的脚后跟放下,用手去按住心口,脸色刷白。
这种疼,就像是抽筋似的疼,不敢太用力吸气。
刚开始,她以为只是错觉,可是,尝试慢慢地呼吸后,还是觉得心口不适。
她慌了,莫不是,这颗被取了两次心头血的心,坏了
若是这样,能否让她做完该做的事
想到自己的舞还没跳完,她忍着闷闷的疼痛,强撑着完成那个下腰的动作,但是,终究撑不住,身子躺倒在地上,她立即做成舞姿,跟着弦乐缓缓站起,从发上取出那一支梅花,像抚着最爱的人般结束。
丝竹和雪花停止,她额上已布满汗珠,脸色苍白得吓人,好在她穿的是大红舞衣,又有上头的阳光折射,不近看应该是看不出来。
她看向台下的男子,一双深沉似海的凤眸正盯着她瞧。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抱着小雪球起身离开,只留给她一个冷漠孤寂的背影。
他这是满意,还是不满
他看过那么多人跳舞,曾经还在幽府里有个醉生梦死,看过各种各样的舞,那样犀利的眼,想必也看出她方才跳失误了。
罢了,舞也跳了,若他真的执意不让醉心坊入选,就算告到太后那也没辙。
她苦涩一笑,转身下台。
才走下舞台,她急忙扶着墙,捂着还是很不适的心口。
她真的但愿是自己心理所致,而非她害怕的那个样子。
“夫人,您可还好”素娘跑过来扶住她。
她在后堂看着的时候就觉得她不对劲了,她虽然没见过她跳舞,但是以她编舞的能力,她知晓她定然跳得不会差。
果真,一上台,就惊呆了所有人,就连那几个被称之为醉心坊跳得最好的舞伶也自叹不如。
因为,她跳的舞有故事,很缠绵凄婉,叫人看着如痴如醉。
担心素娘看出来她的痛苦来源,风挽裳忙放下手,苍白地笑了笑,“没事,大约是久未跳过了,筋骨有些跟不上。”
“瞧你脸白的,待会回去我找大夫给你瞧瞧。”素娘边扶她下去换衣裳边不放心地说。
“真的不用,我方才跳得很差吧”风挽裳聪明地转移话题。
“夫人过谦了,你问问这些丫头,看看哪个敢说比得过你。”素娘道。
“是啊,是啊,夫人,您跳得太好了,这是什么舞啊,在舞谱上没见过呢。”舞伶们很捧场地说。
风挽裳淡淡一笑,“这舞,还未取名呢。”
那舞真的是她临时起意跳出来的,也是为他而跳。
“也就是随兴跳的夫人太厉害了,信手拈来呢。”
“好了好了,快帮夫人换下衣裳。”素娘赶紧打断几个舞伶问东问西,因为看得出来风挽裳确实很累了,这小脸苍白得叫人心疼,还强撑微笑。
好像,离开九千岁后,她真的没见过这女子真心笑过了。
几个舞伶赶紧收声,上前帮忙。
见识过夫人这一舞后,她们更加崇拜这位看似弱不禁风,实则聪明果断的夫人了。
连梅花都能想到用外边的梨花染红代替,怎不聪明
离开戏楼后,顾玦直接乘轿子回了幽府。
一入府,霍靖便前来禀报,“爷,沈爷来了。”
顾玦微微颦眉,脸色有些凝重地往缀锦楼大步走去。
万千绝也紧步跟上。
死了的人突然出现,肯定是有很严重的事了。
万千绝依旧只在回廊这边止步,看着主子大步流星地走过白玉石桥,推门而入,关门。
约莫一盏茶后的功夫后,那位淡泊的白衣公子从屋里摔出,撞破门扉,跌在地上。
万千绝微微瞠目,也不敢随意上前搀扶。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主子对沈爷发这么大火,直接把人从里边摔出来,从撞坏的两扇门,以及沈爷在地上疼得抽气来看,事情很严重。
但是,奇怪的是,沈爷攒够了站起来的力气后,爬起来,以手抹去嘴边的血渍,也没有骂人,虽然这沈爷斯文得可能连骂人都不会,但这种时候至少要流露出愤怒才对,但是,他只是看了看,然后微微弯着腰转身离开。
“沈爷。”万千绝上前拱手。
“别跟死人说话。”淡淡的一句走过。
万千绝看着疼得走路都有些不稳的身影,再看向缀锦楼的门,很明智地后退回到原位,静静地守着。
主子不喊,他绝对不过去找死。
回到醉心坊后,素娘执意要去找大夫,风挽裳还是拒绝了。
也许,心里隐约知晓怎么回事了,只是不想听到确认,这样还能自欺欺人。
被刺了两针的心怎可能还完好无损,眼下,她只希望能做完自己想做的事。
初选完事后,她又回萧家处理萧家药铺的事,也不过两日就已经全部上手。
只是,她本来以为醉心坊与皇家舞坊无缘了的,出乎意料的是,翌日的入选名单上居然有醉心坊
与醉心坊一同入选的有殷慕怀的人,还有其中一个效仿醉心坊刚开不久的舞坊。
这两个她看过,确实跳得很好,这是否代表他是从专业的角度去评判的
于是,白日,她到醉心坊去与素娘她们决定在复选上用的舞,夜里就忙萧家药铺的事件。
此时,萧府的深夜,风挽裳还在看着萧家的账册,但是,在这寂静的深夜,府门外却响起一阵比一阵急的敲门声。
她微微拧眉,唤来守在门外的莲蓬,“莲蓬,去瞧瞧大半夜是谁上门找。”
“是。”莲蓬应声而去。
没多久,莲蓬就回来了,压低声音告诉她,“夫人,是高公公,戴着斗篷帽子,行色匆匆地往驸马的书房去了。”
闻言,风挽裳放下手上的账册。
萧璟棠今夜回府了她知道,因为他回来时有派人来通知过她。这高松半夜三更上门,是不是想要密谋什么
“莲蓬,厨房里有备好的燕窝汤,你去弄一碗来,随我去见驸马。”她当下决定去探探,目光落在方才放下的账本上。
很快,风挽裳带着莲蓬来到萧璟棠位于主楼的书房。
书房里,灯火通明,门外没有任何人守着,想必真的是有见不得人的事要谈,所以把人全都支开了。
更没有人会料到她这时候会过来。
她放轻脚步靠近,直到听得到里边的谈话
“驸马爷,而今你我可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你可得帮帮杂家。”
“高公公,若能帮得上本官一定帮,只是高公公能否告知详情如此,本官才知晓从哪里帮起啊。”
“这”高松犹豫,似乎在担心他的可信度。
“高公公,你方才也说了,你我而今是在同一条船上,本官害你岂不是等于害自己”
“这也罢,事到如今,杂家也没什么好瞒的了。”高松长吁一口气,娓娓道来,“当年我在宫里不过是个洒扫太监,因缘际会与工部左侍郎相识,得到他的赏识,他没有看轻我,反而同情我的遭遇,想着哪时有机会一定会帮我在宫中过得好些。”
“不久,那个机会来了,也就是八年前的一个夜里,他找到我,要我替他约裕亲王见面,说是有关于旭和帝的事要谈。他约太招人耳目,我一个洒扫太监自是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但是,旭和帝和太后的事宫里谁不知晓,于是我抓住这次机会,将此事告知太后,景云天等不到裕亲王,却等来了皇陵崩塌,以及捉拿他的禁军。”
听完高松讲的这则,风挽裳愤然攥拳头。
原来,当年的景家就是这样被太后株连九族的
原来,是这个高松告的密
她昂头看向外边已经没有星辰的夜空。
皎月,你放心,只要有机会帮你景家平反,我绝不袖手旁观。
“原来如此。”萧璟棠点点头,颇为为难地说,“可是,裕亲王那边似乎也掌握到了关于你的线索。”
“所以我才急着来找你啊。”高松已经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这样吧,高公公,你先回去,容我想想方法。”
高松只好点头,也算是松了口气,起身。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轻盈的脚步声
题外话谢谢大家的荷包,么哒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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