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滟知道萧璟棠追查这个女刺客好久了,要不然连听到她怀了他的孩子也无动于衷,这会却肯正眼看她了。
美丽的眼眸狡猾一转,她捂着肚子,皱起精致眉心可怜兮兮地说,“阿璟,我肚子不舒服。”
萧璟棠当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看了看画,再看她,心里烦躁至极,寒着脸,起身去抱她到书案后的圈椅坐下砦。
可是,君滟还不满足,修长白嫩的手指轻轻指向那边的茶桌,“阿璟,我渴了。鳏”
萧璟棠脸色更冷,因为她的得寸进尺。
这一次,他没有理她,走出书案,弯腰捡起画像。
君滟不敢相信,得意的脸顿时变了,“你不想知道她是谁了吗”
“你这二十年都是在宫里度过的,既然你都知道,我想,宫里应该有的是人知道,尤其,你方才已经说了,她是顾玦的女人”
使这种心眼让他千依百顺,真是可笑。
君滟急了,赶紧上前拉住他,“阿璟,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她不想好不容易才缓和的气氛有剑拔弩张了。
萧璟棠看向被她挽住的手,强忍着想要推开的冲动,冷冷等待她的回答。
“应该是六年前吧,九千岁弱冠当日,母后赐他皇姓,赐他宅邸。刚巧那日有批精心培养出来的细作,要挑出一人送往别国和亲。九千岁弱冠之日是对那批细作最后的考验,只要她们能靠近九千岁便可通过,无法通过的只有死路一条我记得当时有十个人,最后,只有一个伤得了九千岁。”
无疑,那个人就是这个女刺客
原来曾经是精心培养出来的细作,难怪身手不错。
君滟看着他已经缓和的脸色,不由得笑问,“你不问我那女子如何伤得到那个阉人的”
萧璟棠的回答,是直接拨开她的手。
君滟气得咬牙,他就是吃定她不舍得他离开是吗
索性松了手,回到圈椅上坐下,她的身子刚折腾成那样,不能久站,更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与他拉扯。
萧璟棠一点儿也不着急知道了,因为她说的已经够了。
他拿起画像,转身要走出书房,临门一脚,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听过凤舞吗她跳的清风舞比凤舞当年跳的还要叫人惊艳,九千岁就是因此失了防备,大意的被她刺了一刀,毫不留情。母后因此大怒,因为只说刀子只要能够近到九千岁的身就算通过。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母后要责罚她时,九千岁竟然当殿下跪求母后将那女子赐给他,说是性子对他的胃。”
的确,这个理由很充足。
因为世人皆知,九千岁残暴不仁,嗜血如命,碰上同样狠辣血腥的女子,就会疯狂地想拥有。
他回过身去,等着她说完。
君滟为自己成功留住他而勾唇,“那些细作都是自小培养的,十五年才培养出几批,十个人里却只有她办得到,母后自是不愿,九千岁便提出一个月内会调教出一个比那女子更出色的,母后见他非要不可,也只好答应,反正若不够出色,那女子还是得去和亲。然而,一个月后,母后不得不答应了他,因为,他只用了半个月就将人调教好安插在母后宫里当差,就连谨慎的母后都未察觉出来。”
这也是让母后更加宠信他的原因之一。
“后来呢”萧璟棠听完来龙去脉,疑惑更大了。
“他将那女人带回去了,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那个女人就像沉寂了般。
萧璟棠想起自己上次查到的消息,就是顾玦也在弱冠那年开始一房接一房的娶姬妾。
他很肯定,这其中的真相绝非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
顾玦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若是要女人,也绝不会跟太后讨,除非,那个女人有他非要不可的理由
“时隔太久,若不是看到她穿着霓裳羽衣,我还想不起来。”当年,她跳的那曲清风舞叫人很难忘得掉,何况她还狠狠刺了九千岁一刀,是真的往死里刺,没有纠葛,只为证明她足够狠。
“阿璟,我们赶紧入宫去禀明母后,如此你不止可以立功,还能光明正大的查九千岁。”
君滟起身走过去。
“先处理完奶奶的后事再说。”萧璟棠冷声道,在她靠近以前,转身走出去。
君滟气恼他竟听完就走,面无表情也就算了,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
但是,门外响起他的吩咐
“孙总管,送公主回房。”
愤怒顿时烟消云散,她欢喜地勾唇,总算没浪费口水。
门外,萧璟棠凌厉地瞪了眼孙一凡,拂袖离开。
孙一凡心虚地低头恭送。
因为他擅自做主,以少爷的名义给大长公主熬了安胎药。
万幸的是,公主愿意生下萧家的血脉了,少爷也没反对。
采悠阁外由檀木做成的围栏美人靠,美人在卧。
静静在一旁守护的皎月瞧见男子上楼,忙福身行礼。
顾玦瞧见坐在美人靠上睡着的女子,蹙了蹙眉,瞧见披在她身上的披风后,才没瞪皎月的失职。
他挥手让皎月退下,放轻脚步靠近。
她趴在美人靠上,美眸紧闭,如流水、如丝缎的长发随意披散,微湿,应是方沐浴不久,身穿宫廷织造的缇花绢衫,随着她的睡姿,属于他的月白色披风滑开些许,里边是露肩裙裳,水嫩香肩隐约可见,肤如凝脂,诱人想要一亲芳泽。
她睡着的时候也是极为安宁恬静的,透着一种柔美的娇弱,分外惹人怜。
迤逦进来的月光洒在她身上,有如月下仙子。
她,是在等他吗
轻轻弯身,打算将她抱回房,哪知,手才环上她的腰,一向浅眠的她便醒了。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下,缓缓睁开,对上一双摄人心魄的凤眸。
风挽裳漾开笑脸,顺势抬臂圈上他的脖子,“爷回来了。”
柔美的笑,方打盹醒来的缘故,有点儿娇憨。
他忍不住俯首亲了亲粉嫩的红唇,盯着不染铅华的容颜,“在等爷,嗯”
声音很轻、很柔,叫人溺死在里边也甘愿。
她脸蛋悄然羞红,清眸不敢看他,“妾身只是在等头发”
“嗯”俊脸逼近,嗓音不悦。
她连忙改口,“等爷。”
他满意地勾唇,抱起她回房。
“爷用过晚膳了吗”虽然晚膳时辰已有些过了,但她担心他还没吃。
“爷的胃只认得你了。”
她的脸更红了,“那妾身去给爷做碗面可好”
惑人的凤眸看下来,带着火热,就连声音都是轻得暧昧,“爷比较想吃你。”
“”风挽裳直接低下头不理他。
回到屋里,他将她压在榻上亲热了一番,直到她以为他是来真的时候,他却放开了她。
她拉回微散的衣裳,缓缓坐起来,诧异地看向他,刚好他的目光也看过来。
他戏谑地勾唇,“这么失望那好吧,还是别去了,先满足爷的小挽儿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长臂揽过她的香肩,将她按进床榻里。
“爷,你方才说还是别去了,是要去哪儿”风挽裳双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阻止他再贴上来。
看着她的秀发铺了满床,清纯中带着妖媚,他久久移不开眼。
“爷”她轻轻推了推他,他这样的眼神她已太过熟悉。
若是不问,只怕没机会问了。
顾玦的目光回到她脸上,然后拉她坐起来,“爷带你去看戏。”
看戏
风挽裳眸子转了转,随他起身,“还是别去了,爷事务繁忙,早些歇着吧,妾身也不太喜欢看戏。”
其实她喜欢的,喜欢看牛郎织女、凤求凰等,看戏里唱的那些流传千古的爱情故事。
但是,她心疼他总是早出晚归地
忙碌着,即使他不说,即使他无时无刻看起来都那么神采奕奕,可是她知道,他是疲惫的。
顾玦回头,就对上她满是心疼的目光,心中瞬间被暖化,大步上前捧起她的脸,俯首吻上她的唇。
然后,依依不舍地,慢慢地放开,修长的手指压在她的唇上,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自己留下的气息。
“你若不去,爷也是要去的。”
风挽裳睁着迷蒙的眼眸看他,他非去不可一定有他非去不可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就
“劳烦爷等妾身换身衣裳。”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毕竟方才说不喜欢的也是她。
顾玦放开她,走到珠帘外的桌子坐下,倒茶喝。
她笑了笑,翻出衣裳走到屏风后面换。
屋内灯火如昼,也将屏风后的身影清晰地映照在屏风上,一双凤眸毫不避讳,直勾勾地盯着瞧。
随着屏风后的一举一动,映照在屏风上的曲线越来越撩人,他的眸光也越来越幽暗。
衣裳一件件离身,又一件件套上。
很快,那婀娜的身影终于走出屏风。
纤巧的身姿,穿着一身月牙白裙裳,衣边绣着花藤,腰间束着绯红色的丝穗,随着她盈步而摆动,素雅又不失气质的裙裳,显得她越发淡雅脱俗。
风挽裳被他火热的目光瞧得浑身不自在,心里竟开始担心他会扑过来撕掉她的衣裳。
她赶忙移步向梳妆台那边,“爷再等会,妾身再梳个头就好。”
然而,才坐下,手还未拿起梳子,一只微凉的大手覆盖上来,男子结实的身躯从后贴上来。
铜镜里,映出他们交颈缠绵的样子。
“爷帮你梳,嗯”
温热的气息刷过她的耳朵,大掌将小小的柔荑包裹住,再从她的掌心下拿出梳子
这个头,梳了很久。
等连绵的娇声停止,等屋内再恢复平静,已过了半个时辰。
他是真的帮她梳了,只是在梳之前先索取了他的奖赏。
淡淡的月白色织锦,长发不再盘髻,而是以绯红色的丝缎将两边发丝扎在后头,简约的装扮,更显得她清灵绝俗。
他们乘轿子到了戏楼,身边只带万千绝和皎月。
进了戏楼,戏台上的戏早已开唱,已经唱到牛郎织女鹊桥相会那一段。
因着是夜里,戏楼里的烛光多是聚集在戏台上,所以他们的到来并未惊动任何人。
这个戏楼子是天都有名的戏楼,除了大堂的戏台外,戏楼子后边还有包间的戏台子,因为恐台前的声音都交织在一起,所以隔得有些远。
不过,能包间的也都是一掷千金的有钱人。
顾玦牵着她的手直接穿过同往戏楼子后边的曲廊,左手和右手,大手和小手,他偏爱牵她的右手,两人掌心里的烙印紧紧相贴、摩擦。
仿佛是在提醒着,他们有多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戏楼子后面又分东南西北四个隔开的小院。
他们的脚步停在门外,万千绝先进去查看仔细,确定足够安全后,他们才进去。
走进小院里,穿过垂花门,往深处走,才到的包间。
如此,也是为保足够的清静,不与其他的戏声交织成一片。
雅间里,摆着两张圆桌,桌前就是戏台子。
戏台子虽然比大堂的小很多,但也足够台上的戏子们绽放光芒了。
戏台上已经开锣。
只是,这间包间已经有人了,而且还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当今丞相薄晏舟。
风挽裳看向身边的男子,台上明亮的烛光照在他脸上,一明一暗,俊美得叫人屏息。
但他丝毫没觉得走错,反而牵着她的手款步走过去,在另一张桌子坐下。
莫非,他与丞相约在这儿谈事
可是,他们不是死对头吗
薄晏舟瞧见她后,温和的眉眼微挑了下,略略颔首,“千岁夫人也来看戏啊。”
风挽裳看向顾玦,见他没任何提示后,才对对方回以淡淡的一笑,“是,看来是来迟了。”
“再迟个上把时辰也是可以的,真正的好戏还未开锣。”薄晏舟温文尔雅地笑道。
但是,风挽裳总觉得他是在揶揄她,好似看穿了他们为何迟来。
忍不住瞪了眼坐在旁边的男子,借着喝茶掩饰脸上的羞红。
然而,一碟子珍珠酥从那边桌挪到这边桌,推到她面前。
“千岁夫人,吃些糕点补补体力。”
“咳”
她呛到了,因为这丞相的语出惊人。
他为何好像知晓他们在来之前干了什么事似的
莫非是这丞相知晓了顾玦不是太监的秘密,所以,今夜是约在这儿谈判的
还是,自己身上有证据可寻
她不安,很不安,浑身都不自在。
顾玦立即伸出大掌贴心地轻拍她的背,为她缓解难受。
薄晏舟了然,温声道歉,“真是对不住,本官还以为两位是漫步而来,所以才来得这般迟,倒没想到吓到夫人了。”
闻言,风挽裳松了口气,但,她还是觉得薄晏舟看穿了,心里的担心还在。
“无妨的,是刚好呛到了。”她淡淡地回应,转而看向顾玦,“爷,妾身想出去”又看了眼还站在身旁的薄晏舟,难以启齿。
顾玦将耳朵凑过去,“说吧。”
她也顾不上难为情了,以手挡住,在他耳朵悄声说了如厕二字。
说完,脸蛋都在发烫,她好像看到他笑她。
“皎月,陪夫人。”顾玦吩咐皎月跟着。
风挽裳感激地看着他,优雅地起身,匆匆往外边走去。
一双凤眸一瞬不瞬地目送着,直到瞧不见
到了外边,风挽裳瞧见院里有一盆水莲,再看了看皎洁的月色,有了想法。
“皎月,有点儿凉,你回去替我取披风可好”这戏楼里并非每个小戏院里都有茅厕,这个理由应该可以。
皎月不放心地看过来,她淡淡一笑,“我在这儿等你。”
反正她也没打算要走出院子。
皎月点点头,迅步折回。
风挽裳看到皎月消失,她走到那盆水莲前,就着月色和廊下灯光,查看果-露在外的肌肤有无不该有的痕迹,尤其是脖子。
左瞧又瞧,仔仔细细地瞧了好几遍,她总算放心了。
都是因为出来得太过匆忙,忘记查看了。
她大大松了一口气,转身要回去,然而,另一只脚怎么也抬不起来,因为,被什么紧紧拖住了。
她身子僵硬,心怦怦狂跳,尽可能冷静地不让自己尖叫出声,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去看
是一双手抱住了她的脚,不让她走。
她的身子越来越抖了,再顺着手往上看去,这一看是真的吓白了脸。
她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踹开他,往旁边躲去。
户部侍郎,是那个被顾玦杀了的户部侍郎
虽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可死了的人的确就在眼前,披头散发,阴森森的。
“姑娘别喊,千万别喊,我不是人,我是鬼不是,我是人,不是鬼。”那户部侍郎从地上站起来赶紧对她解释,就怕她会大喊大叫。
风挽裳还是害怕地提防着他,力持镇定地往站着的地方看去,托月色的福,她看到了他的影子,顿时,浑身虚软似地,安抚着狂跳的心口。
只是,这户部侍郎居然还没死
这是怎么一回事
按理来说,顾玦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才对。
而且,他好像还没认出她是谁。
那户部侍郎担心地往门口瞧了瞧,倏地从怀中掏出一份诉状对她下跪,“姑娘,求你帮帮忙,将这一纸诉状交给当今丞相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求你一定要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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