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殷慕怀她一个人
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她一个人就出了不少事。
不过,而今,她一个弃妇还有谁想要对付她当初发生的一桩桩皆是因为与幽府有关,与他有关,而今
她的仇人也只有萧璟棠,所以,无需顾虑那么多的。
“烦请姑娘前面带路,我不识上楼的路。”她淡淡地说魍。
然后,那丫鬟带着她到上楼的楼梯口就走了。
她看着并不太高的台阶,通道有些狭窄,她提起裙摆拾级而上。
上楼后,她按照那丫鬟说的,到左边第一间,很好找,因为左右两边各一间房,中间为观景台檎。
站在门外,她抬手轻敲房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的。
她没有擅自进入,而是淡淡地开口,“殷爷民妇风挽裳前来拜见”
半响,没听到声音回应,她犹豫了下,还是轻轻推开门。
两扇雕花门扉缓缓往两边打开,她没有马上抬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先看清楚里边是何情况,然而,这一看,猝不及防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临窗而立。
倚窗而立的男子徐徐回过身来。
霎时,四目相对
心口才刚愈合的伤,好像在隐隐作痛,因为他的眼眸比她以前看过的还要平静几分。
颀长玉立的身影,被屋里、屋外的烛光映着影影绰绰,恍若秋月寒霜般,沉静结冰。
他怀里抱着小雪球,身上依旧穿着喜爱的淡色系锦袍,上绣折枝花纹,没有太繁复的花样,也没有了他最爱的莲花,腰际上也不再挂着香囊。
不止他的眼神,从里到外,好像一切都变了。
小雪球在他怀里不停地拱动着,一副好想挣脱他的手,跑向她的样子。
奈何,他的大掌压得厉害,它几下就不敢挣扎了,趴在他的手上,睁着大大的墨绿双眼看她,好不可怜。
她其实也好想抱一抱它的,只是,他的一切,都禁止她靠近。
她以为他没有来,原来早就来了,还在楼上歇着。
他的出场向来轰动,可是,却没有人提起过他半点,看来是早早就来了,在所有人来之前就在画舫上了。
可是,他明明在,却不应声,是以为她没听到回应就会走吧又或者,连搭理她都懒得搭理。
这殷慕怀打的什么主意,她懂,相信他也懂。
只是,又有什么用
不过是相见已陌路。
强压下内心的翻涌,她敛眉,就站在门口,平静地朝他福身,“民妇大约是找错房间了,不慎打扰到千岁爷,请千岁爷见谅。”
“那你是等着本督给你指路”阴柔徐徐的嗓音传来,不含半点情绪。
本督,不是爷。
本督多了身份上的距离感,而爷则是多了几分亲切,这两者是不同的。
心尖刺痛,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强大的她,在他面前,她的脆弱无处可藏。
“民妇不敢。”淡淡地说着,她低着头,踏进一步,把推开的门重新给他关上。
直到只剩下细细的一条门缝,她才敢抬头偷偷地看他,他却已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彻底关上房门,也关上了她和他的所有。
她仰头,望着漆黑的天幕,袖中的小手紧握成拳,强逼自己把心底的脆弱收回去,收在一个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再睁开眼,清眸里已不见一丝柔软,决然地转身
这时,画舫骤然一个剧烈倾斜,霎时间,各种各样的尖叫划破夜空
“啊”
事情只发生在刹那之间,风挽裳纤细的身影猝不及防,整个人完全被甩出去,撞破栏杆,仰面朝天地坠落
身子好像以极慢的速度下坠,整个天地间都安静了,安静到只剩下她的呼吸,和掠过耳畔的河风,楼下的尖叫声她通通都听不到。
眼里也只看到站在窗前的男子好像只是被惊扰到,徐徐抬眸瞧了一眼,却没有任何动作,很平静,平静得就好像落水的人与他无关。
确实无关了,从她提出以心头血换自由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无关了。
她有危险的时候,他再也不会惊鸿相救,反而,可以冷眼旁观,半点也没有要出手救她的打算。
因为,她已不是他的谁。
她心痛地闭上眼,然后,定格的画面不再定格,她感觉得到身子极速下降,甚至能感觉得到身下来自于河水的凉意。
她知道,就算真的落水,她也不会有事的,画舫里那么多人,还那么多护卫。
只是,当感觉得到凉意越来越近时,感官好像被一点点放大,脑海里浮现出那日,被逼跳河的画面。
大夫说孩子是在水里泡太久,才会胎死腹中的。
若她没有跳河,是不是就保得住孩子
恐惧登时席卷而来,她惊恐地睁开眼,原本张开的双手害怕地紧攥成拳。
整个人像是重回到那日的画面。
“不我不要跳”
她骇然大喊。
楼上的男子微微颦眉。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下垂的裙裳已拂过水面时,一抹身影从画舫,这九千岁已经妖孽到连一根眼睫毛都能迷惑人的地步了。
看到主子出现,万千绝立即起身,走过去,站在身后保护。
风挽裳看到他出现,发现自己的手正被萧璟棠握着,发现自己正被他环在怀里安慰,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想要马上抽回手,推开他,但是,她还是保持着冷静,淡淡抽手,淡淡退开,手撑着地,缓缓站起来。
萧璟棠确定她没受伤后,才抬头看向已经来到眼前的男人,“多谢九千岁让手下救了挽挽。”
“举手之劳,毕竟”凤眸耐人寻味地看向站在萧璟棠身边的女人。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说,毕竟曾伺候过他之类的,没想到他眸光一转,落在驸马的双腿上,“毕竟驸马双腿不便。”
此话一出,有人不禁暗中笑了。
这不摆明了借此讽刺这驸马是残废嘛,连自己的女人都救不了。
风挽裳低着头,听着他这般刺耳的话。
何必要如此伤人呢
让万千绝救她,只为用她来羞辱萧璟棠
萧璟棠脸色阴沉,语气森冷地说,“有劳九千岁关心”
顾玦偏头冷笑,低头抚着小雪球。
“诶真是对不住大家,画舫方才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大家都没事吧”画舫的主人,今夜这场盛宴的主人终于现身。
只见那端堆积的人群又是一字排开,殷慕怀在一个随从的搀扶下,行动有些不便地走来,全身上下都是黑纱,就连双手都用白布密密实实地包着。
听闻这殷慕怀在西凉边界被人追杀,不慎掉入毒蜂谷。
毒蜂谷那可全是密密麻麻的毒蜂,常年累积下来,那里已经繁衍成可怕的地方,平时,别人连靠近都不敢靠近。
听闻,一掉下去,立即变成蜂人,不过片刻时辰,全身肌肤都不再是肌肤,因为全被毒蜂蜇掉了。
这殷慕怀还能活着回来,怪不得他要办这场盛宴了,这是要昭告天下,他征服了毒蜂谷吧
风挽裳看向殷慕怀,他带着黑纱帷帽,她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万万没想到他会伤成这个样子,就连声音都没有当初听起来的那么低沉惑人。
“殷老板,恭喜,恭喜啊”有人纷纷拱手祝贺。
殷慕怀停下脚步,“这什么话,恭喜我变成这个样子吗”
“呃”那些人顿时尴尬,这不是庆贺他劫后重生的宴会吗不说恭喜,要说什么
“哈哈说笑的,说笑的。大家放心,方才的意外不会再出现了,大家进里边去继续玩,今夜画舫里有的都随你们尽兴”殷慕怀大笑着打破尴尬,然后目光落在风挽裳身上,“风老板,真对不住,让你受惊了。我瞧你裙裳也湿了大半,若是不嫌弃,我让人带你去换身衣裳”
一声风老板倒也点明了她的身份,给足了尊重。
毕竟,而今的她已是弃妇,若喊夫人又算是哪家的夫人
风挽裳看了下自己的衣裳,有些犹豫。
因为这殷慕怀方才让人来通知她,说是要见她,结果她去见的是顾玦。
这会又提议让她去换衣裳,他又想做什么
“不必了,本官也算来过,见过殷老板了,也打算告辞了。”萧璟棠温和地笑着打断。
这顾玦早到很久,而且还毫不掩饰与这殷慕怀交好。
他才要怀疑他们,他们倒是直接光明正大的聊起来了。
若硬要往这上面查也查不出什么来,皇商和九千岁也可以是买卖关系。
眼下,还是先带挽挽回去比较重要。
顾玦是从楼上下来的,挽挽是从楼上摔下的,其中发生了什么
他不该忽略她,让她走出视线的。
“那真是可惜,我还想与驸马喝几杯呢。”殷慕怀笑着寒暄,边看向他家二哥。
居然真的能无动于衷
唉真是难为了在画舫底下拼命使坏的人。
“以后有的是机会,殷老板”
萧璟棠正打算说告辞,忽然,画舫外响起响亮的唱名。
“丞相大人到”
风挽裳愕然朝外边登上画舫的桥板看去。
这薄晏舟居然也来了,居然都来齐了,他们今夜是不是打算要做什么
很快,薄晏舟一身灰袍白衽款款走来,面容清雅俊逸,所到之处似乎都席卷着一股书卷气质,真当得起温文儒雅四个字。
“殷老板,真是对不住,家中有小,本官姗姗来迟了,请见谅。”薄晏舟对殷慕怀拱手赔礼。
“丞相大人言重了,您能来已是给足殷某面子了,哪儿还敢计较。丞相大人快快里边请。”殷慕怀格外热情地招待这位大官。
薄晏舟没动,而是看向站在那边的顾玦,“看来九千岁确实很闲。”
顾玦徐徐抬头,唇角微微勾起,“是没丞相您当爹又当娘的忙。”
当爹又当娘
风挽裳讶然皱眉,薄晏舟有孩子了
还是,只是他们之间在外人面前必须互相抨击的戏言
可是,若是戏言,接下来的可就严重了些。
“那是九千岁不懂其中滋味,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懂了。”说着,很惋惜地摇摇头,随殷慕怀离开。
还在一旁看戏的众人背过身去窃笑,一个太监这辈子确实是体会不到这种滋味了,就算是捡一个回来养,滋味也不一样。
或许,他之前明知自己的小妾腹中怀了别的男人的孽种也要留下来,就是想体验体验当爹的滋味
风挽裳心痛,孩子这个话题就像是一把利箭,不止伤了她,也伤着他。
她屏息着,悄悄看向他,却发现那张脸并没有她担心的那样,依旧平静,不痛不痒,仿佛方才那句话并没有戳中他的伤痛。
也许,真的是她多想了。
他那一刀真的斩断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会在乎、会痛、会留恋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黯然,垂眸。
薄晏舟经过萧璟棠面前时,忽然停下脚步,对他拱手,“下官刚好也想同驸马爷喝几杯,不知驸马爷是否赏脸”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璟棠自然不能拒绝。何况,这丞相在朝堂之上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又是与顾玦敌对,与他对饮,只会有利而无害。
他愧疚地看向风挽裳,“挽挽,不如”
“你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风挽裳很识大体地笑道。
“驸马爷放心,我会安排人好好照顾风老板。花漾”殷慕怀适时地接话,并喊来一个丫鬟。
名唤花漾的丫鬟立即出现,带着风挽裳去换衣裳。
然而,走的路,必须经过顾玦的身边。
她对几个男人微微颔首告退,挺直着背,微低着头,随丫鬟走。
越走近他,袖子下的手越是用力攥紧。
方才在门口看他已经很考验她的心脏了,这会再靠近,她觉得自己紧张得快要无法呼吸。
所以说,能狠心放下也是好的,至少不会这般受折磨,受煎熬。
终于,两人擦肩而过。
明明没有那么贴近,明明连肩膀都没有碰上,她却好像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吹拂过来。
然而,就在快要彻底从他身边走过时,倏然,一团雪白猛地扑过来,她本能反应地去接住,脸色吓白。
低头看着怀里险险抱住的小雪球,它好不得意地在她怀里跳跃,不停地抬前爪跟她挥舞,表达它有多欢喜。
可是,有人应该是不欢喜了。
缓缓地抬眼看他,他果然脸色很不悦,凤眸如刃地瞪着在她怀里扑腾的小雪球。
她刚才走近时,有看到小雪球在他怀里使劲挣扎的,没想到真的被它挣扎成功了。
她是很欢心这小雪球想念她,但是若这份想念害它受罚,那就不太好了。
“挽挽,可有吓着”萧璟棠出声关心,目光冷冷地扫过她怀里的小狐狸,闪过一丝利光。
若不是这只小狐狸,他们不会这么近地站着。
风挽裳身子一僵,随即掩饰,回头看去,淡淡摇头,“我没事。”
然后,小手悄悄地轻轻拍了拍小雪球,故作镇定地把它还给它的主人。
但是,顾玦迟迟不伸手接,凤眸只是盯着百般不依的小雪球。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会误以为他看的是抱着小雪球的女人。
风挽裳见他迟迟不接,以为他嫌弃小雪球被自己抱过,险些就习惯性地咬唇,好在看到万千绝,她才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
她正要将小雪球交给万千绝,可是,刚转身,怀里的小雪球已经不翼而飞
题外话说明一下,前文万千绝好像称殷慕怀薄晏舟都是大爷、三爷,我最近给整成殷爷了,还有,这货貌似应该都喊的督主,写着写着,喊成爷了。其实,像这样的细节,大家可以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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