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是为了我”
小曜说,是因为看到顾玦替她挡箭,又看到她当时担心如焚的样子,所以才决定那样做的。
叫她如何不震惊,如何不感动鳏
“如果在知道我那个样子后,你又背负着十年的愧疚,最终却还是帮他,足见他在姐姐的心里占着怎样的位置。”那个男人中箭的时候,她的反应就是内心最真实的反应砦。
“小曜,我”越说,她越没脸面对这个弟弟,越发觉得对不起他。
风曜抬手打断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姐,没什么比你的幸福重要。倘若我痛快了,姐姐却一辈子活在痛苦中,得不偿失。”
“小曜”她热泪盈眶,伸手抱住他,“明明是姐姐对不起你,是姐姐害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小曜,懂事得叫她更加心疼。
“那些都是气话,我从未怪过姐姐,虽然我的确一直都那么以为,但是尽管如此,我没怪过。”
风挽裳放开他,开口解释,“小曜,其实当年”
“姐姐,我知道,萧璟棠都告诉我了。他说当年是大娘的一箭双雕之计,与你无关。”
“萧璟棠”他怎会知晓
风挽裳忽然想起大娘的死,莫非
她心中一阵恶寒,怎么也没想到人是萧璟棠杀的,而他之后也从未跟她提起半点,就像心头血一事,他可以若无其事地瞒了她八年,就好像觉得她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需让他掌控就好。
“姐姐不知晓”风曜从她太过意外的反应来看,就知道她不知道,他还以为是姐姐告诉萧璟棠的,毕竟他们相识了八年。
风挽裳摇摇头,“年三十那夜,大娘有随一位大臣的家眷一同入宫,他应该是从大娘那里知晓的吧。不说这些了,既然你不怪姐姐,那为何不愿相认”
她找了他十年啊。
风曜神色晦暗,“谁希望亲人知道自己是男宠何况还是我最亲的姐姐。”他真的没想过此番回来会碰上她,更没想过她这些年都没放弃过寻找自己。
“胡说哪怕是千疮百孔,家人是最好的治愈良药。”
“姐姐是这么认为的吗那为何姐姐这些年来千疮百孔,那些所谓的家人却只会恨不得再往伤口上捅一刀他们怎忍心将一个才八岁的孩子赶出家门”风曜愤愤不平。
这些都是萧璟棠告诉他的,说当年自己失踪后,姐姐不止被打,还被赶出家门,再也回不去那个家。
“听你这么说,姐姐相信你的确有保护姐姐的能力了。”风挽裳欣慰地笑了笑,拉来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问,“你可要回去看看”
“不”风曜不假思索地拒绝。
“小曜,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做决定,他们终究是双亲,你要是想回去看一看,姐姐带你回去。”风挽裳柔柔地劝告。
“我早已不记得他们了,更没了感情”风曜看向她,“若是姐姐想将我带回去澄清当年之事的话,我就回去。”
风挽裳欣慰地看着这个处处为她着想的弟弟,是经过了太多,所以才变得这般成熟懂事吧。
她抬手,心疼地拂开吹散在他额上的发丝,摇摇头,“在隔了那么多年与他们再相见之前,我的确还做着这样一个梦,梦着有朝一日能寻到弟弟回去宽慰他们的心,求得他们原谅。可是,在他们毫不犹豫地以一巴掌来断绝关系的那一刻起,这个梦已经碎了。但是,小曜,不要只考虑到姐姐,想想你自己,问问你的心,还想回去喊声爹娘吗”
“不”风曜更加坚定地摇头,“我的记忆里不记得他们,却记得姐姐,足见姐姐才是最疼爱我的人,就让他们当我死了吧。再说,而今的我回去也会叫他们蒙羞,说不定也会像姐姐当年那样,被他们赶出来。”
“如果是因为这样,姐姐会跟他们解释”
“姐,我有你就够了,你说过我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以后,我们姐弟俩相依为命。”
“恐怕不行。”阴柔的嗓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风曜脸色瞬时阴沉,回头看去,就见顾玦缓步走来。
一来到他们面前,就
直接伸手将他姐姐拉过去,他想要伸手抓住已来不及。
风挽裳小小挣扎,只觉得在弟弟面前这般不好,奈何,腰间那只手却搂得更紧。
顾玦俯首看着怀里的人儿,凤眸灼热,唇畔微勾,清冽的气息淡淡拂来,低柔的道,“她的以后,是爷的。”
风挽裳的心湖好似被炸起狂澜,错愕地昂首看他,对上他俯下的眼,惑人的凤眸里好似藏着无限柔情。
是柔情吗
“做梦我姐姐是个人”
“她要不是个人,爷还不要了。”淡淡地说完,他搂着她转身回马车。
“爷”风挽裳停下脚步不走。
“嗯”他蹙眉,不悦。
“妾身,还是无法同您回去。”即便小曜不怪她,可是,他害小曜万劫不复也是事实,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心安理得地待在他身边。
顾玦笑了,笑得诡异,明明只是轻轻一笑,却叫人觉得不寒而栗。
他松开她的手,凤眸斜睨向风曜,“千绝,抓回去吧。”
风挽裳脸色刷白,瞠目看向他,“爷”
他回眸轻笑,“方才,就当爷给你们姐弟俩话别吧。”
风挽裳心颤,这男人翻脸真的比翻书还快,前一刻温柔,下一刻残忍。
愧疚地看了小曜一眼,她攥拳答应,“我跟你回去”
“姐,这就是你的选择他哪里值得了若你心甘情愿跟他回去就罢,若不是心甘情愿,我宁可死也不让你因为我而跟他回去”风曜说着就要上前抢人,却被万千绝阻挡住。
他原以为这恶人是真的怜惜姐姐,现在看来不是哪有人这样怜惜人的根本就是强迫
“小挽儿,爷的耐性如何,你知道的。”指腹摩裟在她细嫩的脸上,低声幽幽。
风挽裳知道,他再度出现是嫌他们姐弟俩谈太久了,他生气,是因为她最终还是要走。
他已经给了她足够的耐心,若不然,在看到她的时候,直接叫人抓她回去便是,而不是停在这城门口让人看了那么久的戏。
顾玦凤眸微抬,看向风曜,很犀利,很冷冽,“拿死来威胁一个人是最愚蠢的事”
风挽裳心里一颤,他说给小曜听,也是说给她听
恐小曜又与他起冲突,她忙不迭道,“小曜,姐姐没有不甘愿,姐姐只是”
“既然如此,他更应该懂你内心有多挣扎,而非这般强势,明明对不起咱们的人是他”风曜寒着脸指向顾玦。
风挽裳无言以对,要她如何说,他只是宠她,并非爱她
只有爱,才会为对方顾虑这么多。
顾玦凤眸眯起,笑了,“爷当年不是没给过你选择。”
“小曜,他说什么什么选择”风挽裳听出里面好像还有别的她所不知道的真相。
风曜忿然,但是对上姐姐清澈明亮的双瞳,眼底还是闪过了一丝心虚。
“小曜”风挽裳追问,她猜对了,这背后还有别的真相。
可是,小曜看着她,摇头,再摇头,像是被揭开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一面,难以启齿,一直后退,然后转身,翻身上马,策马狂奔而去。
“小曜”她下意识地去追,但是被身边的男子拉住,她只能担心地喊他,“小曜”
一遍遍,直到马和人彻底消失在眼前。
她恍然回头看向顾玦,“请爷告诉妾身,当年是怎么一回事”
他勾了勾唇,转身回马车,急于知晓答案的她忙不迭跟上。
紧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还未坐下,马车里的小雪球一见到她,便欣喜地跃进她怀里。
“喜新厌旧的小东西。”男子漫不经心地说了声,撩袍坐在软软的软垫上,伸手要倒茶。
风挽裳忙不迭上前先一步拿起茶壶,为他倒茶。
马车里的摆设都是为了在行驶中保证平稳而设,所以这茶几只要不是走颠簸的山路,都不碍事。
他抬眸看着跪坐在对面的女子,凤眸漾开笑意,接过茶,慢悠悠地浅啜。
“爷,您还没说当年是怎么一回事。”风挽裳执着地问。
她必须要知道,为何小曜无法面对,甚至比他是男宠这件事还要无法面对。
顾玦一手朝她张开,无声地过来,那眼神虽是慵懒,却是不容拒绝。
她脸儿微微发烫,放下小雪球,过去偎进他张开的臂弯里。
他手臂一收,手上的茶送到她嘴边。她受宠若惊,也觉得口干舌燥起来,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淡淡的茶香滋润了喉咙,是南凌千金难买的玉娘,只怕这朝中也就他能天天喝玉娘了。
顾玦凤眸凝注在她身上,边昂首将杯中茶喝尽,眼里投射出来的那种火热烧得她的脸好烫,好烫,尤其想到他们共同喝一杯茶,不分你我。
他放下茶盏,倏然抬手拿掉她头上用来包头发的碎花布,让那顺滑的发丝流泻指尖,披散开来。
“即使是村姑,也是爷见过的最美的村姑。”他贴近她的耳畔,轻声耳语,柔柔的,暖暖的,在她的心上春暖花开。
她的脸火烧云般地红,羞怯地低着头。
修长均匀的手指一遍遍穿过她的发丝,不厌其烦,柔嗓在耳畔轻轻响起
“当年,他在净身的时候逃了,刚好撞在爷的步辇前说起来,你们不愧是姐弟,都爱撞上爷的轿子、步辇。”他取了一络发丝缠绕指尖把玩,柔软的唇轻吮了下她的小耳朵。
“爷”听得正入神,他忽然这般,她猝不及防地身子战栗,小声地抗议和催促。
“爷本不想管的,怪只怪他让爷瞧见了他那张脸。当时正逢北岳东王,也就是而今的摄政王来给太后庆贺生辰,太后有意要讨好他,爷看到你弟弟就想起此事,便给了他两个选择。”
“哪两个”风挽裳听得心尖一颤一颤的。
顾玦松开缠绕在指尖的发丝,越发凑近她的颈畔,吸取她身上的馨香,“一,净身做太监,一辈子卑躬屈膝地伺候人;二,做男宠,一辈子锦衣玉食地让人伺候。”
风挽裳震惊地瞠目,“你是说,小曜他并没有可是宝贝房里”
“那是别人的,他既已入了宫,爷便将计就计了。怎么,你碰那东西了”
何止碰,她甚至还抱在怀里了。
想起来,她有种想要作呕的冲动。
“你胆子可真大啊,爷的宝贝你死活都不敢碰,倒是跑去碰一件割下来的死物,嗯”他抬起她红得要滴血的脸,冷声不悦。
风挽裳羞得咬唇,尤其她此时坐在他的腿上,很贴近,他说着话的同时,还微微做了动作威胁。
“所以,小曜当时是自己选择做男宠的,对吗”她赶紧回归正题。
所以,小曜才难以启齿,才无法面对,因为这是他当初自己做的选择。
太监和男宠,无论选哪一个都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倘若真的是这样,那小曜回来报复无非是想将一切推到顾玦身上,想让顾玦来替他承受这一切的后果,因为,他始终无法面对自己当初的选择。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声。
“你为何不说”追根究底,也不算是他的错,他为何不说
“你不是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他勾唇而笑。
“”这话也不假,可是,倘若不是他给了小曜选择,小曜还能活到今日与她重逢吗
只怕当日他会选择自尽,即便不会,在深宫里,无依无靠,又是那样的美貌,只怕也会招来杀身之祸吧
此时,她的心里不知该悲还是该喜。
“听完了,该好好伺候爷了。”暧昧的语调伴随着他的热气吹进耳朵里,她回过神来,才发觉他已如此贴近。
她轻轻推拒,“爷不是有急事急着离开天都吗妾身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
“不求去了”他戏谑地挑眉。
“爷也不让。”她低如蚊呐地嘀咕。
“你说什么”他不悦地眯眼。
她赶紧改口,“妾身不敢。”
他笑,轻轻捏起她小巧的下巴,炙热的呼吸滑过她的唇瓣,那双幽深的凤眸火热灼人,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尺咫的唇,然后,俯首,覆上。
热烫的唇带着他清冽的气味从容而狂野的品尝她的甜美,霸道的、邪恶的与她的青嫩交缠。
唇齿交缠间,两人顺势躺下。
一吻毕,发丝散乱,衣衫微敞,他侧起身,邪肆地欣赏已软在怀里的女子,乌黑的发丝披散在大红牡丹地毯上,就像是花妖般,美得叫人屏息。
修长的食指轻点她的唇瓣,“爷的确是丢了件东西,急着去寻。”
“嗯”风挽裳伸臂勾着他的脖子,坐起身。
然而,还未等她完全坐起,他又一个倾身将她压下,她的双手紧紧勾着他的颈项,两人呼吸相近。
水眸愣愣地与他对视半响,她才羞得别开,也抽回了缠在他颈上的手,故作冷静地问,“爷丢了何物”
他抓回她柔嫩的小手,指腹轻轻摩裟着上面的指节,目光盯着她,然后在她的注视下,俯首亲她的手,“一棵,小白菜。”
轰
她的心房好像有一角瞬间软塌,脸蛋也滚红如火烧,双眸怔怔地看着他,无法言喻的感动。
他是特地来寻她的,而非是有急事离开天都,她就是那件急事。
可是
“爷既然还要吃这棵白菜,为何今早”
今早,在她用了毕生最大的勇气做出那样的事后,他不要她。
他胸腔震动,低低地笑着,“爷都要被你们姐弟俩给毁了,你当爷是禽兽,都那时候了还起得来”
“”
风挽裳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后悔至极,也丢脸至极,比主动跑去献身还要丢脸,她完全是无地自容。
顾玦将她的脸转过来,指腹摩裟着她的唇,不让她咬,“想要担下所有,不管最终是死还是离开,也要先跑来圆了爷吃白菜的梦,嗯”
风挽裳觉得自己的脸就要烧起来了,眼神羞得到处飘,就是不敢看他。
“以为这样做就功德圆满了要不要爷给你封个菩萨封号”声音微愠。
她吓得急忙掩住他的唇,“爷,举头三尺有神明。”不能这般口无遮拦。
“爷不相信神明,神明若是有用,为何你们姐弟俩的命运是这般,神明若有用”
“爷”她惊慌地制止他继续冒犯下去,“别说,哪怕爷不信,也别说。”
她怕会他因此遭来天谴。
看着小女人慌张的脸,顾玦满意地笑了笑,抓住她的手亲吻,“好,不说。”
风挽裳松了口气,暗自对诸神赔礼道歉。
他将她收揽入怀,静静地拥着她。
马车平稳地行驶了好久,终于在幽府门前停下。
风挽裳简单地收拾了下自身,然后,抱着小雪球,在顾玦身后下马车。
幽府面靠漠河,一站定,一阵清风吹来,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寒凉。
她不由得瑟缩了下,然后,一件薄薄的披风披上身,是原本该给他披的,他转身就给她了。
她心里暖暖的,抬头,对他微微一笑,看向府门,就见霍靖和皎月还有几名婢女站在府门前恭迎他们的主子归来。
她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他们冷蔑的目光,毕竟,她差点害死他们,还伤了他们最敬爱的主子。
他们怨她,不接受她是理所应当的。
她淡淡地跟在顾玦身后拾级而上。
“恭迎爷回府。”霍靖躬身道,好似没看见她似的。
风挽裳倒也不在意了,跟着顾玦迈步跨进门槛。
然而,这一进府,她就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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