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晓,他如此拼命是在确保万无一失。
二十一年的结,十年的如履薄冰,成败就在此一举了,不容许有半点闪失。
一旦失败,十年的努力和付出都白费,以及那些他们各自拼命保住的族人。
她懂的,他肩上所背负的比其他几个都要重,因为他要背负的还有其他人所有的希望,一旦他垮了,也等于是筹备多年的计划垮掉鼷。
她真的懂,所以,才没有透露半点自己的状况,更没让他发觉。
只是,她怕,怕自己等不到他们成功的那日了。
近来,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只能不停地服着沈离醉托人带回来的药。
是的,沈离醉离开十日左右,托人连信带药带回醉心坊,再由素娘转交给她,在信里面告诉她,他们连夜离开,只是去寻找可以救她的方法。
那时候的她,在绝望中又燃起一丝希望。
可是,而今也两个月过去了,沈离醉还是没有回来,没有带着可以救她的方法回来。
唔
心口忽然传来越来越强烈的不适感,风挽裳赶紧放下手上才做到一半的衣裳,起身找药。
她拿出随身带着的药,倒出两颗在掌心,然后合着茶水吞咽入喉,苍白的脸才渐渐恢复了些血色。
沈离醉研究心疾多年,自然知晓哪种药能缓解她忽轻忽重的疼痛,他的药确实很有效,却也只是缓解,并不能延长她的时日。
“夫人,夫人”
门外从楼梯口就传来小莲蓬的声音,趴在桌角边的小雪球听到声音只是耳朵动了动,继续眯眸睡觉。
她极力掩饰病态,坐回桌边继续做她的针线活。
很快,门开。
“夫人,你怎还在绣啊,快同我到府门去”小莲蓬一进门就上前拿走她手上的针线,拉着她就走。
她真的很怀疑,何以这样子的小莲蓬,当初能扮作莲蓬扮得那么像
后来想想,因为她不想喝鹿血,那有多痛苦,只怕这世上只有她一人知晓。
再者是莲蓬本来就不爱说话,小莲蓬不说话的话确实能压得住那股咋呼劲的。
“可是出了何事”她扯出一抹极浅的笑意,淡淡地问,也任由她拉着走。
“就是哎呀暖裘”出了房门,小莲蓬这才想起自己没伺候周全,赶紧又咚咚咚跑回去给她取暖裘。
其实小莲蓬这样子真的很好,什么身份就什么模样,回归本性时也不矫揉造作。
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她眺望着从这边所看到的景物。
冬天了,幽府里到处一片枯槁,却也透着萧条的美。
每每望着幽府的一景一物,她都忍不住心生离愁之感,尤其,她的半年时日即将过完了。
“夫人,快披上,若是冻着了,爷会扒我的皮的。”小莲蓬又咚咚咚地跑出来,将暖裘给她披上。
过去小莲蓬的放肆可能是顾玦的纵容,而今还是这般不拘谨则是她惯的。
她从未想过要以主仆之分来苛待身边的人,又或者,她想将那份来不及与皎月交心的遗憾转投到小莲蓬身上吧。
“小莲蓬,你还未说这般着急要我去府门瞧什么。”她自己动手系好系带,淡淡地问。
“你去了就知道了,连霍总管都难住了。”小莲蓬说着,转身关门。
连霍总管都难住
是什么
在两扇门快要彻底关闭时,一团小雪白从里头窜出,昂头朝女主人直摇尾巴,抬爪,又蹦又跳的。
风挽裳爱怜地弯腰抱起它,纤长的手指轻轻戳了下它的小脑袋,“你是要给爷暖手的,还怕冷。”
小雪球撒娇地蹭了蹭,蹭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眯眼冬眠。
她失笑,看来不只小莲蓬被惯坏了,连小雪球都被她宠坏了。
不过以前跟着顾玦的时候,它也是这般懒洋洋就是了。
想到小莲蓬没有说透的事,她抱着小雪球和小莲蓬一同赶往府门。
还没靠近府门,就听到府门外传来吵嚷的声音,其中一个好似
风挽裳皱了皱眉,脚步加快。
“夫人。”
堆在府门口看热闹的人瞧见她来,忙让开路,并躬身行礼。
她颔首,提起裙摆跨过门槛,抬眸一瞧。
果然是那个人
“诶总算舍得出来见人了你倒是舍得让自己的父母在外边挨饿受冻”
依然还是尖酸刻薄的话。
是的,父母,那两个已经断绝关系了的父母。
难怪小莲蓬不知该如何同她说,还说霍靖为难,原来是他们。
风挽裳就站在府门口,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们,心湖平静,神情淡漠,不气不恼,不受半点影响。
她的心也不允许。
只是,他们来做什么
“夫人。”霍靖过来躬身问候,顺便等她吩咐。
她略略颔首,看向裹着厚厚棉袄的风氏夫妇。
那女人一见到她一张嘴脸更加嚣张了,怒气冲冲地推开原先挡着不让她上来的棍子,几步冲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
“你而今稳坐千岁夫人的位子了,架子也大得很嘛让我们吹那么久的冷风”
“风夫人,请你嘴巴放尊重些,要撒野也得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霍靖怒斥,就恐这女人这张刻薄的嘴伤了自家夫人。
经这般提醒,风母还是不由得瑟缩了下,抬头瞧了眼匾额上的幽府二字,莫名觉得有股阴森气息袭来。
她对霍靖冷哼了声,正要绕过风挽裳进府。
风挽裳伸手拦下她,漠然道,“请恕幽府不接待外人。”
好一句外人
霍靖包括幽府的人险些忍不住拍手称好。
“诶你这死丫头还跟我蹬鼻子上脸了是吧有你这么做人女儿的吗不怕遭天打雷劈啊”风母怒红了脸,尖声大骂。
“看来风夫人记性不太好,你我之间早已断了关系,于我而言,自是外人。”淡淡的声音,语气很是平和。
“你”风母气得颤抖地指了指她,见她硬的不吃,便来软的,脸色一转,立即嚎啕大哭,“诶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啊生了一个女儿不孝顺也就罢,攀上高枝了就将我们二老踢到一边。生个儿子吧,还被人害成那样子”
说着,边说边狠瞪她,显然是还在记恨她当年害小曜丢失。
若是过去,她确实还会觉得满心愧对,觉得是欠他们的,但是,而今她与小曜都说开了,更何况当年是大娘从中作梗,不完全是她的错,她没理由觉得要欠他们一辈子。
“这里是幽府,九千岁住的地方,九千岁喜静,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里闹的好。”她淡淡地奉劝。
风母立即停止叫冤的戏码,不敢相信地看向她,气得恨不得将她活剥似的。
九千岁的名头果然好用不是。
怀里的小雪球一颗小脑袋左转右转,很不安分地扭动,似乎也想要回去了。
她低头看了眼,也觉得有些冷,便道,“霍总管,给他们喝杯热茶暖身再让他们离去吧,省得说我们幽府没有礼数。”
说罢,转身进府。
而今的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父母不父母的,当日说断了便是断了,并非戏言。
再加上今日一见,也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风挽裳,你给我站住”风母上前冲上前想抓住她,却被幽府的家丁及时地拦下。
她见风挽裳软硬都不吃,便只能唉声叹气道,“我同你爹真的有话同你说”
风挽裳脚步略顿,“若是需要我帮忙的话就免了吧,我与你们已无话可说。”
若他们再纠缠下去,顾玦只怕会找他们麻烦了。
她也是为他们好。
“瞧你说的当然不是找你帮忙,我们只是来天都办事顺道想来瞧瞧你罢。”风母有些不情愿地道。
风挽裳微微侧身,淡淡扬唇,“二位有心了,人也瞧过了,喝了茶就走吧。”
“你”风母万万没想到她的心竟硬到这等地步,气恼地磨了磨牙,使出最后的杀手锏,“是关于小曜的事”
话落,风挽裳果然停下脚步,回身,皱眉看向他们。
风母与风父对视了眼,推开拦在眼前的家丁,走上前冷瞪了她一眼,大刺刺的迈入府门。
风挽裳拧了拧眉,吩咐,“霍总管,偏厅看茶。”
然后快步跟上,唯恐他们乱闯。
偏厅,上了茶后,风挽裳挥退所有,看向他们。
“说吧,小曜有何事”
其实,她大抵明白这也可能只是他们的说辞,并非是真的。
小曜若真有事不可能他们比她先知道,小曜知晓她与他们的关系有多恶劣,更不可能托他们来说。
只是,今日不说个明白,他们显然要一直纠缠下去。
风母放下茶盏,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起身左摸摸右摸摸,“其实吧,也的确关小曜的事。你爹家财败尽了,而今在镇里也抬不起头来,风家叫人看扁了,小曜将来是要继承风家的,若是没点威望,将来让他如何继承。”
原来是为此。
她就知道他们前来必有所求。
低头,她轻抚着怀中的小雪球,“小曜在北岳待得不错,这风家不继承也罢。”
“你说的什么话”风母气得跳脚,“你果然是不安好心,想怂恿小曜不认我们”
“够了”一直都没说话的风父威严地拍案,拍得茶碗叮当响。
风母吓了一大跳,原本母老虎的气势立即缩成猫似的,低头不敢再说话。
“挽挽。”
风挽裳停下抚弄小雪球的动作,徐徐抬头看向他,没有说话。
“挽挽,为父知晓这些年对你不住,为父而今也不求什么,只希望你能同自己的夫君有空回去吃顿饭,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风父愧疚地说。
但是,她的心面对他们,有的只是麻木。
她暗笑,同自己的夫君回去吃饭,倘若这个夫君不是九千岁,他今日就不会特地上门来开这个口了吧。
当初因为她嫁了九千岁就立马要同她断绝关系,生怕受她牵累,而今,也是因为她嫁了九千岁,特地上门好声好气地要她带人回去,好给他们涨威望。
而今,有个女儿嫁给太监就不觉得丢脸了
微微勾唇,她抱着小雪球起身,“这事我可做不了主,等九千岁回来你们自个同他说吧。”
题外话谢谢大家的荷包和月票づ ̄3 ̄づ
倾世聘,二嫁千岁爷章节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