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你啊。”
“我也在南方,我估计我们离得很近哦。”
“是吗,有空可以来找我玩,欢迎你来。”
实际上,我不太想和他说太多话。
十九岁那年,也就是十年前,我遇到了我出生以来十九年里最尴尬的一件事,以至于至今仍旧让我耿耿于怀。
那晚,和沈泉分开后,他不声不响地回到他的大连,我无聊半月,不见他回复一条信息,心里好不是滋味。
转眼间,新学期跑到眼前,忙碌的生活让我忘掉了这个在假期强吻我的男孩。
在一次全国澳洲文学研究会的志愿者工作结束后,我发现沈泉发了一条qq状态,在那个年代,qq比微信火的多,但我一般很少见他发状态,我一直以为,他本质上不喜欢我,就是玩玩。
“总有一天,我会带我心爱的女孩去看海!”
忙碌的志愿者工作让我身心俱疲,看到这条状态,我仿佛燃起了一丝丝希望,便没头没脑地在下面留言。
“那个女孩也一直在等你带她去看海。”
谁知道,没有等到他的回复,却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我想都没想就通过了。
“你个婊子,哪来的挖墙脚的母狗,人家有女朋友了好不好?”
“你是谁?你怎么骂人啊!”
看到她辱骂我的话,我怒火中烧。
“我是谁,我是他女朋友!”
那一刻,我突然安静了下来,哀莫大于心死,对于我这样一个单纯简单的女孩,他沈泉竟然跟我玩这个。
随即,我把他拉黑。
“橙子,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那样的。”
“行了,那天晚上的事忘了吧,我早就不记得了。”
自此,不论他怎么发信息,我就是不回复。没过多久,邓洋和那个修车小伙子的事又让我们大吵一顿,我实在是没时间再被这些无聊的事情牵绊了。
大三上学期,我申请到韩国SQ大学交流,后面,我顺理成章地报送硕士、博士,直到18年博士毕业。
时间过得真慢,好像我改变了过去,又好像过去改变了我。
“恭喜啊尹老师,这一批的副教授有你哦。”
“谢谢。”
有人说不要和太过于客气的人交流过甚,可我身处在一个非常客气的领域内,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每个人都在心里挣扎。
比如,刚刚祝贺我的人,说不定,正暗自唾弃着。
“记得吃早饭哦,辛苦啦。”
沈泉的信息,我一律不再回复,这种人,只配当我微信角落里的灰名单户。
“尹老师,那个澳洲文学的交流会我去不了了,到时候你去就行,记得帮我跟会务组说声抱歉。”
“好的李主任。”
教研室主任临时放我鸽子,我只能只身前往。
在学校久了,培训多了,每当一个人飞往他乡时,就会十分想念邕州,也许,我把自己当做半个邕州人了,有归属感的地方,能不叫家么?
“喂,你好,帮我定一下10月25日到广州白云的几票,嗯,对,一位,需要接送机服务,嗯,好,谢谢。”
忙忙碌碌,转眼到了25号。
我简单收拾了下衣服,吃了早餐,便向机场奔去。
“尹老师,出差回来记得见见我那个亲戚,真的不错,记得哦!”
“好的阿姨,有空,有空我一定见。”
隔壁的五十多岁的张阿姨甚是热心,但我觉得有点操心过度了,特别是没有用心。
她没事就让我去见她的一个远方表弟,从她口中,我捕捉到了她想提供给我的几个关键词:帅气多金、年轻有为、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
而在我这,我发觉到了几句话,很是关键,以前是年轻有为,但现在,已过40,这大哥40有2了已经;帅气多金,跟50岁左右的比还能算得上,钱有多少不知道;身体健康,有过一段婚事,跟前妻没孩子,但一直坚信不是自己的原因;无不良嗜好,抽烟少、喝酒少、健身少、聚会少,我觉得,到了40多岁大家除了抽烟更多、喝酒更多其他都会减少。
算了,能推就推,能不见就不见。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这个30岁的老姑娘竟然成了40岁人士的择偶标准。
十月的广州,午后温暖。
报到后,我在房间里好好地睡了一个好觉,一睁眼,已经下午两点了。
阳光熹微,空气中郁结着沉闷的声色,也许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一般培训或是交流会的报到日,是最让人轻松的一天,在这一天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同事的打扰,没有主办方的唠叨,一切都在第二天开启,而当下,我说了算。
来广州怎么能不去广州酒家呢?
下午四点钟,我开始沿着酒店前的珠江一路向西,老旧的房子和对岸的高楼对比鲜明,那些鳞次栉比的商业精英正俯视着这个城市老城区的没落,但我喜欢老城,这让我找到了老家的味道,那味道,全靠身体感知。
走走停停,肚中有些虚无。
中午随便咀嚼了一块主办方准备的包点,想着晚上好好玩味一番,却在17点钟便宣告饥饿。
“您好,欢迎光临,美女几位呢?”
迎宾小姐标准的普通话标准到让我怀疑酒家是不是本地正宗的。
“你好,一位。”
“好的,您这边请,靠窗的位置可以吗,视线会好一点。”
“都可以。”
老式酒楼闻起来有那么一股子翻新的味道,错落有致的圆桌和包厢,都昭示了南国的饮食文化,喝茶再好不过的去处。
两荤一素上桌,我忍不住摩拳擦掌起来。
和别的女生不同,我对男人没有丝毫的依赖感,对于朋友也是。
我可以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写作,也许这就是前男友把我甩了的原因。
“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要跟我分手,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对,我有喜欢的人了,但肯定不是你,你是博士,我是硕士,你有想法,我只是凡人,你不需要人关心,可我需要。”
五年的恋爱,在我博士毕业的那一刻,尘埃落定,落得是活扣,他从生门逃跑了,从此了无音讯。
他算不上我的初恋,因为我的初恋,是以初吻为界的,因此,你们懂的,我的初恋是一个我不愿意提起的男人。
时间过得很慢,又过得很快,那个我讨厌的男孩,现在应该叫他男人。
大学毕业后,我认识了在同学读研的中国化研究生,他不高也不帅,但人很幽默,他不是富贵人家,但他对我很舍得花钱,不过我的习惯是,他给我花一分,我还给他一分。
五年间,我们没有旅行过,因为我一直跟他说,等我毕业了,我们好好地来个环球游。
五年间,我们聚少离多,因为他坚持要回他的老家兰州,我觉得无所谓,也愿意毕业后跟他回兰州。
于是,五年,一千八百二十五天,二千四百二十七公里,我们除了在我研究生一年级上学期时的缠绵外,剩下的时间都是在“网恋”。
“你怎么还读博士啊,女孩子读到硕士还不满足?”
“那是我的梦想嘛,我知道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他本以为我能在15年的那个夏天回到属于他的那座城市,但我选择了继续异地。
剩下的三年,我们统共见过四次,前三次他还会碰我,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他连我的手都不再牵了。
说实话,我很在乎这个男人,毕竟,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给的不是别人,而是这个跟我打了五年持久战的男人。
在研究生的时候,他可以为了我三天只吃两顿饭,把存下来的钱留给我用作口译考试的报名费;异地恋的时候,他请年假飞两千多公里,冒着长春的第一场雪来站在我的面前,激动得我义无反顾地把自己给了他,我也感谢他,用心地爱我。
但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风经常从我们眼前飞过,又消失,捉摸不透,就像人的内心,很难把握,我不恨他,我怪自己太要强。
“橙子,要是你当时和丁淳在一起,现在孩子都会走了。”
这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感谢他,感谢他教会了我爱一个人,感谢他告诉我什么是真心,我只能祝福他,因为现在的我,早就不值得他去爱了。
“喂,尹老师吗,我是左小雨,我想问下李主任是去出差了吗,我联系不到他。”
“左老师啊,李主任他说有事没有和我一起出来培训,我估计他可能去办事了,你等一会儿在电话他吧。”
时间久了,我冷不丁也会冒出一两句倒装。
“好的,谢谢你啦尹老师。”
我和左小雨关系一般,但当我得知她自愿到农村支教的时候,那种油然而生的敬仰便萦绕在心头,挥之不散。
她的工作岗位调整到外语学院的教学秘书岗位,和她中文的老本行渐行渐远。
“你好美女,买单。”
也许是因为北方人的口音太过明显,惹来旁边几桌并非刻意的观望。
酒足饭饱,我准备去捞点甜品。
“小橙子,还真是你!”
我愣住了,是沈泉,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和十一年前一模一样。
“怎么你也在这啊,真巧。”
“你看,怎么来广州你都不告诉我一声,平时发信息你也不回复,那么烦我啊。”
“太忙了,真的,工作特别忙。”
“加你微信都快一年了,你说你回过我几句。”
“你,在和朋友吃饭吧,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事。”
“你等等,阿伟,你们先吃,记我账上,我去送一下朋友,哎呀老友啦,别误会。”
有些回忆,并不需要拉扯。
就像现在,珠江两岸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