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一路过来,经历了sars、h1n1和新冠,见证了奥运会、神舟飞船和时代巨变,我们的生活被读书和工作所占据,但我们不再像父母一样攀比,不再像父辈一样抱怨,不再像亲戚们一样对家族抱有留恋。
我们被一路骂过来,被一路捧过来,也被一路爱过来,实际上,大家现在都过得挺好的。
从小学、初中、高中再到大学,有人掉队,有人坚持,有人不幸离世。
对于我的高中同学,似乎只存在一点点记忆罢了。
“你还记得我们班宋晶依吗?”
“哪个班?高中吗?”
“哈哈,你不会都忘了吧,好像你都不在我们班群里哦。”
“那都没人拉我进去我进去干嘛。”
“行吧,你说她们现在都在干什么呢?”
“应该过得都不错,人家新华字典不都说了,大家都有光明的前途。”
“也许吧,我就是没想到,赵晓琳和马贺走的这么早。”
“去哪了?”
“对哦,你肯定不知道,赵晓琳自杀了,马贺,他得了肺癌,好像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前一天检查出来的,有点戏剧化是吧。”
“天,还真是世事无常。”
我凑近沈泉,拉住他的手。
“也许生活本身就是一出戏吧,我们两个得过好,不,演好。”
“演,你给我好好演吧你就,我记得当时好多人追你,她们后来都怎么样了。”
“不知道,真不知道,但你别以为只有你是博士,我们班高露、文丽和秋实都是博士,高露在澳洲搞科研,文丽现在入职中戏了,秋实好像离我们很近,就在深圳大学。”
“博士有的是,我可没说我多牛,不过真看不出来,我倒是知道高露以前英语挺好的,但是成绩好一般啊。”
“那是,当时都从重点班考出去了,要不是找了人留都留不下,好像最后有点抑郁,全班唯一一个上大专的就是她了吧。”
“她是二本的分上的大专学校,谁叫她成绩不行还报山西医大,掉档没人接受,只能去读那个医专了。”
“不过现在结局总是好的,多好啊,能在国外发展,哎她也去澳洲啦,那你们两个有没有。。。”
“哈哈,就是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往事随风啊,都在梦中。”
“我知道你不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不对啊,那你怎么非得盯上我?”
“你是窝边草里最好看的那一个呗。”
几句玩笑话,掩盖不住我的悲伤。
一个人的死亡看似很难,实际上只是转瞬的事,一个曾经和你攀谈过很久的老友,怎么能不在你的心里留下痕迹,鸟已经飞过,我们知道它是飞过的。
我突然想起了邓洋,我和她的关系我现在说不清,完全没头绪。
我们曾经那么要好,在那个单纯的年级和紧张的岁月里,过往的繁杂都没有能消磨掉我们之间的感情,但一上了大学,一切都变了,我甚至觉得大学不是个好东西,但我们每个人又都要经历,也许这就是无奈吧。
赵晓琳的死,我很意外,她曾经是一个很开朗的女孩。
我和她是六中的老同学,她的爸爸是我妈妈的下属,我见他爸爸的次数要比见她的还多。
自从打重点班出去之后,我就只能见到他爸爸了。
她是那么的爱笑,那么的善良,善良到为了一个男人倾其所有,善良到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他的越轨。
我听赵刚这样说,哦对了,赵刚是我高中的室友,一个在高中时候明恋赵晓琳的人,但是赵晓琳说我不喜欢赵姓,以后我必须找个异姓的。
赵刚说,赵晓琳在山东读大学,认识了一个浙江的男孩子。
他恰好也在山东读大学,他见过那个男生。
他打过那个男生,因为他的第二次越轨。
“你他妈的再敢这样,我就弄死你!”
然后赵刚进了局子,赵晓琳始终没能制止她的男朋友报警。
“赵晓琳,我把话撂这儿,他不适合你,你们早晚要分开的,作为朋友我劝你一句,他这人,真不值得你这样。”
赵晓琳吃了很多治疗抑郁症的药,她以为那个男生跟她提的分手都是梦话或者呓语,她的第一次给了他,她认为他是她一辈子要托付的人,然而,他不见了。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不要缠着我了,我父母不会同意我找一个北方女孩。”
“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好吗,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五年啊,五年的时间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我。”
“就这样吧,我妈叫我吃饭了,对了,你给我买车票的钱有空再还你。”
赵晓琳的话越来越少了,赵刚不相信曾经那样一个女孩子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老赵,你知道我为什么离不开他吗?”
“咱不知道你咋想的。”
“当我看到他和那些女孩子的亲密视频的时候,我在想是我自己做的不够好,而不是那些女孩子有魅力,于是我学她们的姿势,学她们的表情,但还是得不到他的专一。”
“你变态了,晓琳,你不该这样。”
“那我能怎么办呢,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了她,我的初恋,我的初吻,我的。。。”
“行了你别说了,男人这么多,你就一定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是啊,你说得对,我可以上吊给他看,只要他愿意留在我的身边。”
“你真是无药可救。”
赵晓琳义无反顾地向浙江开进。
她找不到他的家,也联系不到他的人。
绝望,痛苦,无助。也许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爱一个人是多么的卑微。
当她“流浪”了三天后在一家饭店门口碰到了那个男人的时候,她的心彻底死了。
“她是谁?”
“她是我老婆。”
“那我是谁。”
“我不认识你。”
赵晓琳的心死了。
当着他的面,晓琳在左臂上用刀划下了第8刀。
然后,举着鲜血直流的左臂笑着对女孩说。
“这每一刀,就是他所经历的每一个女人,你以后也想像我这样吗?是不是很好玩,我们的杨夫人。”
“你干什么,你走,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回到山东,晓琳和赵刚说了很多话,她们喝了一点酒,什么也没吃。
“你想开了就好,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你胃不好别喝了,我去给你煮碗珍珠汤。”
“然后呢,你们俩。。。”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确实我和她那个了,这是实话。”
赵晓琳喝了一口赵刚做的疙瘩汤,她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赵刚把她抱在怀里。
那一夜,晓琳做了自己这辈子最放纵的事。
然后,她就不见了。
“你最后一次见她,就是那一次?”
“不,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她的葬礼上。”
也许吧,我们的高中,我们那些高中的人们,都过得挺好的。
也许每个人都把自己最光鲜的一面露出来,然后独自咀嚼自己最黑暗的痛楚。
但当我们碰面时,每个人都会问好,然后说一句。
“挺好的吧。”
“嗯,还行,你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