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从小就觉得,项元是世上最美的人,幼年不懂男女之事,可每每太后念叨他们俩将来是一对,当年天真无邪的小男孩都会害羞地在心里暗暗高兴。
他认定了项元是此生唯一,认定了自己是元元未来的丈夫,虽然这在项元说来,是死脑筋任凭长辈摆布,但是她不知道,即便没有太后的话,一切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一笑,他的心就暖了。
“只要别再去打探他的秘密,你想要怎样应对他,你听你自己的就好。”沈云温和地说着,轻轻摘下飘落在元元鬓边的花瓣,带着几分不甘心,“你真的喜欢过他,即便很短暂,他也是你喜欢上的第一个人。”
“胡说什么,想对我说教吗?”项元挥开沈云的手,“什么喜欢过,什么第一个人,我的事不要你管。”
沈云苦笑:“你刚才还说都听我的。”
项元霸道地说:“那是关乎朝廷的大事,即便和秋景宣有关,我也要听你的才行。但我自己的事,你休想管我一手指头,你少得意啊,别以为我好好和你说几句话了,你就得寸进尺。”
沈云却道:“我不管你,可我得守着你,不能让你受一点伤害,既然你都不喜欢秋景宣了,我更不能让他伤害你。”
元元摇头,真诚而无奈地说:“你不要笑话我,我对你说真心的话,当我不再对他非君不嫁的痴迷后,我反而觉得他喜欢上我了,他看我的眼神和从前不一样,我好像看到了不久前的自己。但是他骗了我,所以既然从一开始就伤害了我,就不会再有什么事能伤到我。”
“我笑你做什么。”沈云道,“那我喜欢你,你可知道?我的真心你可知道?”
本是要说关于如何应对秋景宣的话,突然变成了沈云的表白,在从前会令大公主立刻火冒三丈的话语,如今却能让她的心微微颤动,人怎么那么善变,是沈云变了,还是她变了?
“既然是说正经事,那就好好说,我和秋景宣的关系,我自己会处理,你不让我再查探他的秘密,我就不做多余的事,你信我。”项元没有发脾气也没有生气,“其他的,你就别……”
“别管了?”沈云问。
“随你乐意。”项元白了他一眼,转身便要走。
沈云急着追上来说话,不小心踩住了元元的裙子,前头风风火火的人没收住脚步,眼瞧着就要扑倒在地,沈云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拦腰抱住。
项元那急性子,挣扎着要他松开,手里没轻没重,竟不小心打在了沈云的弱处,男子最痛的地方,激得沈云立刻松开手,尴尬地哈腰忍着痛。项元呆了呆,意识到怎么回事后,着急地凑上来:“我打疼你了,厉害吗,给我看看要不要紧,你给我看看。”
沈云眉头紧皱,翩翩少年潇洒公子,何时露出过这样的窘态,哭笑不得地问项元:“你真的要看?”
项元眼睛睁得大大的,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可发现沈云是故意逗她,立刻上手道:“你学坏了你等着瞧,等我告诉婶婶,我一定要告诉婶婶……”
他们两个在这边打闹,长寿宫的人刚巧路过,远远看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把话传去了太后跟前,以为大公主在和大公子在打架。
太后一听了不得,立刻派人来找,项元见祖母要管,想到沈云一会儿要告诉祖母哪里被打了,不知怎么乐得不行,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沈云瞪着她,又气又无奈,身上痛楚渐渐淡去,便一步跨到项元面前,他的个子那么高,完全压制着元元:“还笑?”
项元莫名地一颤,竟被唬住了,可是抬眼看到沈云眼中淡淡笑意人家根本没生气,一时又绷不住大笑起来:“沈、沈家的香火……皇祖母要急疯了。”
长寿宫里,去找人的宫女没公子和公主带回来,却带来了太后听着欢喜的话,听说俩孩子是在嬉闹,云儿还逗得元元大笑不止,太后欢喜地对王嬷嬷说:“你们等着瞧,等他们成了一对,皇后该给我赔不是了,总是嫌我啰嗦嫌我不顾孩子们的感受,珉儿她呀,这辈子也有算错的时候。”
王嬷嬷笑道:“只怕皇后娘娘上赶着要来给您赔不是,娘娘她难道不喜欢大公子。”
太后眯着眼睛,憧憬着孩子们美好的未来:“我哪里是要珉儿来赔不是,孩子们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且说这天项元和沈云打闹的事,本没什么了不起,但到了夜里清雅却从太医院得到奇怪的消息,大公主竟然派宫女去问太医关于男子壮阳之物。
珉儿本就担心两个孩子计划什么,出于对女儿的了解,她认为元元很有可能会找秋景宣的麻烦,突然要这么奇怪的东西,她岂能不担心,左思右想,在皇帝批阅奏折时,独自来了女儿的屋子。
当元元弄明白母后到底想问她什么,大姑娘一面涨得脸通红,一面又像是被点了笑穴般乐不可支,越发叫珉儿糊涂,只等元元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原因,才哭笑不得地拍了丫头的脑袋嗔道:“胡闹,你啊,你要母后怎么说你?”
项元噘着嘴:“我又不是存心的。”说着又噗嗤笑出来,央求母亲,“可千万别告诉皇祖母,那可是沈家的命根子,所以我想让太医给他补补嘛。”
珉儿轻轻拧她的脸蛋儿:“打住了,再不许说,姑娘家家还是堂堂公主,你这样的公主也是旷古绝后了。”
项元却一脸骄傲,无比自豪地说:“母后这样的皇后,难道不是?”
看着女儿的神情,珉儿心里是暖的,揉了揉她的脸蛋,叮嘱道:“不许欺负云儿,他那么宠着你。”
“母后。”项元窝进母亲怀里,软软地说,“我和沈云在一起总是很高兴,他总能想法子逗我乐。可是我还是不想嫁给他,秋景宣的事,让我觉得自己对待感情太草率,难道我要爱了一个又一个,那成什么了,对沈云也不公平。”
珉儿听得这番话,如释重负:“傻丫头,你高兴就好,想那么远的事做什么,你急着嫁?母后还舍不得呢。”
项元躺在母亲怀里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我不嫁,一辈子跟着母后。”
闭上眼睛,脑袋里就清静了,回忆着白天的事,回忆着那些人,一个一个从脑海里晃过,秋景宣终于还是闯了进来。可元元不会再难受不会再心痛,只是无比强烈地感受到,秋景宣喜欢她,可是来不及了。
“母后。”元元呢喃。
“什么?”
“对不起。”
珉儿很心疼,但温柔地笑着:“母后知道了,知道了。”
门外,项晔站在窗前,虽然听不见母女俩的对话,可看到珉儿脸上的神情变化,猜想她们在说很要紧的事。他本是忙停顿了来看看,此刻却不想进去打扰了,欣慰地一笑转身离去。
正殿门外,项琴已经捧着汤药在等,见到父皇便说:“我还以为父皇和母后一声不响地就去散步了,父皇,太医说您上火,我可答应了皇祖母,一定看着您把药喝下去。”
“好端端的,喝什么药。”项晔不乐意,但拗不过女儿的关心,皱着眉头饮下,央求女儿,“你就哄哄皇祖母得了,别折腾父皇。”
项琴不答应:“那可不成,父皇的身体要紧。”
女儿如此孝顺,项晔好欣慰,说道:“过几天就是及笄之礼,去年你姐姐盛装之下,美则美矣,可她骨子里那大大咧咧的性情啊……”皇帝笑着摇了摇头,充满期待地看着小女儿,“我们琴儿到时候,一定会惊艳天下。”
项琴脸红了,低头缠着手中的丝帕:“我比不上姐姐。”
“父皇说比得上就比得上。”项晔道,可是忽然在他心里,冒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念头,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精光,宣政殿上令大臣不敢直视的气质腾腾升起,他伸手搂过女儿,轻声道,“琴儿,父皇想和你商量一件事,这件事只有你和父皇两个人知道。”
夜色渐深,城中皇子府里,如今不见侍妾们莺莺燕燕,难免又冷清不少,秋景柔沐浴归来,本担心丈夫会行云雨,但他早早就躺下了,秋景柔定了定心,小心翼翼在他身边躺下。
二皇子翻身,秋景柔的心就抽起来,但发现他是背对着自己,顿时安心了。
“景柔。”项沣突然出声。
“是……”
“你明天要去老三家中?”
才松懈的心又紧张起来,本是夜色清凉,可皇子妃不知是浴后燥热,还是紧张心虚才惹得一头汗,颤颤地应着:“夏春雨盛情邀请,之前也请过几回,总是不去别人该说闲话,我去这一次再不去了,可好?”
屋内一阵寂静,就在秋景柔以为项沣睡着时,他突然又问:“你喜欢孩子吗?”
“殿下……”
“我改主意了,你该常去看看夏春雨,仔细看看孕妇是什么样的。”
秋景柔愣住,丈夫的话越听越糊涂,可他不急于解释,只道:“以后我会告诉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