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狠,我只是正大光明地把我想要的告诉你。”珉儿再次走向淑贵妃,没有气势凌人的威严,只是那么平平淡淡地走来,她尖尖的肚子高高隆起,本该怎么看都是柔弱的人,此刻言语温柔,满身气质看起来便十分和气。。
“我并不想和你针锋相对,可我们不得不站在利益的对立面。不知道接下去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来向你挑明,就是要告诉,你如果想来对我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你想争的心,我会全盘接受,但最后能不能让你争到什么,谁也不知道,而我也将捍卫属于我的一切。”
珉儿说完这些话,最后冲淑贵妃一笑,再次打量了安乐宫里的一切,轻轻提起裙摆,一手扶着自己的腰肢,缓缓朝门前走去。
“因为、因为大婚的那几天夜里,皇上在我这里,所以你一直记恨我吗?”淑贵妃终于开口了,望着皇后几乎看不出身孕的背影,痛苦地说,“可我本就是他的女人,我嫁给他十几年了,我含辛茹苦我付出了全部青春,是你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我没有抢走你的一切,你也没有占有我的所有,我们是平等的,没有先来后到也没有尊卑之别,可是,注定永远无法共处。”珉儿道,“四年来我们面上和和气气,不知道你怎么样,可我心底下怨念了无数次,并不像看起来这样体面的清冷孤傲,所以你不必高看我。我说的很明白了,要争,你我就放开手去争,就算是给自己这辈子一个交代。”
淑贵妃恨得唇齿颤抖:“倘若你生出个傻儿子呢,倘若你肚子里是个傻子,而一年后两年后甚至三年后皇上都不回来,你也要守着你的傻儿子做皇帝吗?”
“没错,这样我才能保全自己保全我的两个女儿和你所谓的傻儿子。”珉儿转身来,傲然看着淑贵妃,“难道你会容得下我?哪怕是个傻儿子,我也会坚持,但若是个女儿,我倒是有心让她们其中一个成为女皇帝,可那样太难了,除非皇上活着除非皇上支持,不然我可能要杀尽你的儿子才能实现这种理想,可我做不到,沣儿和浩儿那么可爱那么无辜。”
听到“杀尽你的儿子”,淑贵妃浑身紧绷如临大敌,恶狠狠地看着珉儿:“你要是敢动我的孩子,我绝不会放过你。”
珉儿一笑:“你放心,就算是杀你,我也不会杀孩子。”
淑贵妃颤抖着咒怨:“难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珉儿笑:“尽管放手来,大家彼此痛快些,好过无休无止的纠缠。”
淑贵妃朝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在茶几上,茶杯茶壶碎了一地,惊动了屋外的人,香薇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胆怯地问怎么回事,珉儿忙不在乎地说:“没事,你家娘娘不小心。”
皇后走了,稳稳当当地走出了安乐宫,可淑贵妃却双腿一软,顺着茶几跌坐在了地上,她咬牙切齿紧紧握着双拳,香薇赶上来时,就听见她很轻声很痛苦地念着:“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秋珉儿,是你逼我的。”
香薇焦急地问:“娘娘您醒醒,娘娘您别魔怔了,娘娘……”
这边厢,珉儿走出安乐宫后,头也不回地一口气走了很长的路,唬得清雅诸人左右不离地跟在身后,生怕皇后跌一跤伤了孩子,而且皇后还尽往没人走过的积雪上踩,她们乱糟糟地跟在后面,等珉儿停下来往回看,杂乱的脚印,终于给这冰天雪地带来了几分热闹。
“娘娘,咱们回去吧。”
“当然要回去。”珉儿吃力地摸了摸肚子,“这小家伙厉害得很,又在翻腾了。”
清雅命人将轿子抬过来,可珉儿却握紧她的手说:“我到底还是逼迫贵妃了,我说那些话看似坦荡荡,可我明明就是故意去刺激她的。从前也好现在也罢,我从没想过要和她争什么,可是没办法,我不闹得天翻地覆,那个人不会回来,除非他真的死了。”
“娘娘,皇上一定会回来的。”
“之后我若出什么事甚至死了,要是那个时候皇上回来了,或是太后和沈哲要把肇事之人怎么样,你千万要去保护好淑贵妃,告诉他们是我的心愿,是我对不起贵妃,不要再让任何人付出代价。”珉儿紧紧抓着清雅的手,“这几天你和乳母带着元元和琴儿去长寿宫玩耍,哄着她们住在祖母身边,暂时不要回上阳殿。”
清雅心里一阵发慌:“娘娘,您想做什么,您到底想做什么……”
轿子来了,珉儿扶着她的手道:“你听我的吩咐就好,清雅,连你都要不断地问我为什么吗?”
那之后不久,淑贵妃就闯去书房,把二皇子强行带回了安乐宫,因儿子激烈的反抗表示要去念书,母子俩大吵一架,最后抱头痛哭,把浩儿也吓得不轻。这话传到长寿宫,搅得太后心里不安,又听说今天皇后去找过淑贵妃,她忧心忡忡地对林嬷嬷说:“这两个人该不是要怎么样吧,她们在闹什么呢,晔儿都不在了,她们就不能安生地过日子?”
林嬷嬷无话可说,可凭她对皇后的了解,皇后根本就不屑和淑贵妃争,就是皇后那漠视一切的性子,才多年来总是叫淑贵妃挠心挠肺的不安生。
“你去告诉贵妃,叫她别神叨叨的吓着孩子,她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不能管好自己的情绪呢?”太后催着林嬷嬷去安乐宫传自己的话,林嬷嬷面上答应了,实则根本没而去,嬷嬷觉得太后虽然没坏心,可这话一传过去,还不得逼着淑贵妃发疯?
这样子,总算没再多出什么事来,毕竟宫里如今连爱惹是生非的妃嫔们都不在了,任何事都会立刻就被寒风吹散,冷冷清清的皇宫看起来格外凄凉,而安乐公里,更是阴云密布。
宫人们猜测今日皇后的到来刺激了他们的主子,可就连淑贵妃的宫女太监们都想不明白,足足年长皇后十多岁的人,就真的这么经不起一两句话?这样的心思没人敢说出来,可淑贵妃的自卑,却让她看出去的世界里,人人都把这句话写在脸上,她痛苦地把自己藏在寝殿里,什么人都不想见。
夜深了,尔珍被命令照顾两位皇子,淑贵妃这儿就没有贴心的人,宫女们送饭菜进寝殿,几次三番被贵妃赶出来,最后香薇端着饭菜和汤来,跪在床下求一整天没进食的贵妃吃一点。
“娘娘……”
“滚出去,要我说多少遍?”淑贵妃大怒,不堪被宫女们逼着进食,终于爆发了,一脚把香薇踢开,叫她带着食物和碗碟摔下去,瓷碗碎了,割破了她的手,便见鲜血直流。
淑贵妃望见嫣红刺目的血,才冷静清醒下来,慌忙上前拿帕子给香薇捂着伤口,连声问:“还有哪里摔着了吗?香薇你有没有事,你别怪我,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
可是说着说着,淑贵妃的情绪又上来了,难受地哽咽着:“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怪你们任何一个人,你们让我静静就是了,现在你们还愿意跟着我陪着我,我已经感激了。”
淑贵妃把帕子留给了香薇,又默默地坐回了床榻上去。
香薇小心翼翼地收拾地上的残局,出去后没多久又折回来,再次送来了新鲜热乎的饭菜,恭恭敬敬地说:“娘娘,您多少吃点儿。”
淑贵妃泪如雨下,摆手道:“下去吧,我什么也不想吃。”
香薇把饭菜放下,犹豫再三后,上前道:“娘娘,是不是皇后娘娘欺负你了?”
淑贵妃苦笑:“你这么说,好像我很没用似的。”
香薇低垂着脑袋说:“可皇后娘娘当初也是去了趟海棠宫后,王婕妤和大殿下就死了,奴婢、奴婢特别怕您……”
淑贵妃猛然想起白天皇后提起王氏母子真正的死因,她抓着香薇的手问:“你家主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香薇连连摇头:“奴婢不知道,可是奴婢恨皇后娘娘,王婕妤活着的时候被林昭仪欺负,你偶尔还会管一管,可皇后从来也不管。王婕妤和大皇子莫名其妙地死了,奴婢被丢在海棠宫里,又差点被林昭仪带去折磨,是您救了奴婢,让奴婢能在您身边安安心心地活下去。”
“原来你不知道……”淑贵妃糊涂了,她一时半刻竟不知该不该相信皇后的话,毕竟连皇帝也不在了,她怎么说都可以。
“娘娘,如果皇后娘娘再欺负您,奴婢可不答应了。”香薇目光颤颤地看着淑贵妃,“您可千万不能像王婕妤那样,白白枉送性命。”
淑贵妃一颤,但见香薇跪了下来:“娘娘,奴婢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娘娘,为了报答您的恩德,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你、你胡说什么呢。”淑贵妃怔怔地望着她,原本她是想过,利用宋夫人去上阳殿做些什么的,可宋夫人被皇后软禁了,皇后想一想的机会都没给她。今天她却又跑来信誓旦旦地说,随便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香薇,你起来。”可淑贵妃,还是没那个胆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