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声,余凉快步走了进来。
厅内众人纷纷侧头,目光自然也都停在了她的身上。
余冬青面色一喜。
郭宝德则是眉头大皱:“你是何人?”
“小的六安县武卫府新任验官。”余凉拱手弯腰:“见过诸位大人。”
“新来的仵作?本官怎么不知道?”郭宝德瞥向余冬青,言语中带着质问。
县尉笑了笑:“这不是之前那个仵作验尸多有疏漏嘛,卑职就想着再招揽一个这方面的人材,因是武卫府一些杂事,便没敢叨扰县尊,就像县府招用书吏,也用不着给郡里打招呼吧?”
他说的在理,且合乎章程,郭宝德无法反驳,但在如此紧要关头被人打断,早就已经压着火气了,于是呵斥道:“既是仵作,就该明白规矩,看不到府中正在议事?且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还不滚下去!”
“是,是小人莽撞,只是有紧急信件需要交由县尉大人,还望县尊恕罪。”这种上官责备,余凉自不能反驳,态度给到之后,便将书信交给了余冬青,然后恭敬退下。还不忘朝站在一边的周淮使了个眼色。
后者正瞪大着眼睛,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而拿着书信,县尉心里多少有了谱,见余凉那架势,定是有所收获。
郭宝德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只以为刚才是无关紧要的琐事插曲,便又开始催促了起来。
“郭大人稍安勿躁。”余冬青说完,当着众人的面将书信拆开,一字不漏的看过后,脸上顿露笑容:“实在抱歉,武卫府恐怕不能将此案交给郡里了。”
“你说什么!?”郭宝德差点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错了,冷冷笑道:“余县尉,胆子不小,竟敢公然违抗上级调令,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要不要本官给你普及一下大秦律法。”
“县尊息怒,并非卑职要违抗命令,实在是事出有因,张尚书传来公文,卑职也不敢不从啊。”余冬青心下安定,语气也轻松了不少:“若诸位不信,看过此信便知。”
说着将书信递给了郭宝德。
“张尚书?”后者虽然疑惑,但还是接了过来,另外几人也都凑到身边,一起看了下去。
信中内容简单明了,一句话概括:王少成之事,留案六安县武卫府,任何人不得擅动。末尾处有着张景瑞的签名和印章。
而且用得是正式公文行文,已经相当于是手令了。
看完此信,郭宝德等人不由对视了一眼,几人神色不同,可都有着明显的变化。
“这不会是假的吧?”中书录事方大人说了一句,语气比之前已经没有了什么底气。
余冬青没有回答这句话,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其一眼。
方大人讪讪,郭宝德则道:“就算是张尚书来信,可武卫府的案子,工部也没有理由干预吧?”
“没错!”县丞像是找到了重点,马上跟着道:“这是命案,张尚书就算是当朝二品,也不该如此,这岂不是越俎代庖。”
“此言谬矣。”余冬青道:“王少成是水利监,其案牵涉六安大坝及县中水利工程,张尚书身为工部主官,怎么可能无权干涉,这岂不是在说笑!”
“这!”县丞被噎了一下,可又无法反驳。
郭宝德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现在郡里要调接此案,余县尉到底交还是不交。”
“卑职也说了,现在张尚书手令在此,县尊让卑职怎么办?”余冬青反问。
“自是先交由郡里查办,等张尚书来了再说。”郭宝德不再颐指气使,语气中已有商量的意味。
“那肯定不行。”余冬青等的就是这个,此时怎么可能松口,亦开始玩起了推诿扯皮:“既郡中要调此案,张尚书要留此案,我看不如这样,马上将此事向郡守大人说明,让上官去和张尚书交涉,这样一来,咱们下面这些小官小吏也能更好办事,诸君以为如何?”
这话说的,其实一点毛病都没有。
可郭宝德等人哪里还能等到那个时候,何况郡守在张景瑞面前算个什么?怎么交涉?还敢要过来不成?恐怕一听说此事,马上就顺水推舟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沉默了起来。
好一会儿后,方大人才挤了挤笑:“余县尉,何至于此,郡守对王少成一案很是上心,明令交代于我,你何不行个方便呢。”
“这不是方不方便的问题啊方大人。”余冬青一脸纠结为难之色:“你也应该理解卑职的难处。”
方大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郭宝德接道:“只此一封书信,可如果张尚书十天半个月都没有动静呢?那此案岂不是要一直搁置?事关重大,岂能如此!”
“正因事关重大,所以卑职不得不谨慎而为,照章办事,还望诸位理解。”余冬青油盐不进。
说着扫了眼几人,不忘补充了一句:“只是卑职没想到,诸位大人竟对此案这般上心,几次三番施压武卫府,莫不是也有所牵连?”
这话已经不是含沙射影了,而是近乎挑明。
几人闻言吓了一跳,县丞气急败坏的斥道:“你这是什么话!简直一派胡言!”
“余县尉此言过分了。”郭宝德阴沉沉道:“我等之所以如此,皆因王少成乃昔日同僚,自然想尽快将事情查清,若其无辜,也好还他清白。交到郡里,于查案一事,方方面面的人才更多,也能抽丝剥茧、更精细一些。”
“这倒也是,是卑职失言,恕罪恕罪。”余冬青认错很快。
“哼!”县丞一甩袖,侧过身子,没给好脸色。
其他人则是又沉默了起来,似乎在想着什么对策。
余冬青哪会一直陪他们这么耗下去,干笑了一声道:“诸位大人,时辰已经不早了,这件事,是马上汇报郡守交涉还是怎么办,由你们决定,但卑职这里还有许多公务要忙,恐不便久陪。”
郭宝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别提有多难看了,顿了半晌,只能是丢下一句话走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