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拥抱可以叫作在乎吗?我看着自己低垂在腰侧的手,却失去了回抱上他的勇气。方琪苍白到绝望的脸在我眼前摇晃。
颈后传来他温热诱惑的气息。
“苏晨,你恨我。”他轻笑出声,声音里有着一丝我无法读懂的情绪。
我说:“纪总,别人我不知道,但如果是你,你的消息来源,已足以让你知道这七天里,在我身上,或者该说在我朋友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纪叙梵搂着我的手蓦地一紧。
我喃喃道:“你知道你的怀抱有多温暖吗。”
我自嘲一笑:“所以,我怎么会恨你,不,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宴会厅上,你亲手把我推进黑暗中,而我,则亲手把我的朋友推进万劫不复中。”
他缓缓把我推开,手覆上我的脸,眸光深沉。
“你当初既然选择把我当作棋子,今天为什么还要选择踏上这个岛?如果我这小小的棋子还有你用得着的地方,那么你说,我做就是了。我让琪琪受累,我什么都没有了,仅有的只有这条命。你还想要,只管拿去。”我不闹也不叫,只是轻声说着。
纪叙梵一震,眸中那抹海开始龟裂,痛色一丝一丝透将开来。
我顺势挣脱他的掌控。
他凝着我,声音沙哑而压抑:“苏晨,如果我说,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呢?我无意伤你,我……”
我笑着打断他:“纪总,苏晨愚笨,只记得你曾说过‘这世上没有这许多如果’。”
“你倔强到不需要任何解释?”
“是我清醒了,不想再骗自己。我敢赌咒,无论你有多不情愿伤害我,还是会以保护夏小姐为首任。万事一因一果,其他再怎么也不过是旁枝末节,再相信一次,然后再痛一次?”
他猛地逼近我,嘴角笑意寒冷无比:“所以这次,你决意要离开我?”
我没有吱声,只是沉默。
“苏晨,我说过,只要我愿意,可以把我的东西赠予任何人,如果我不愿意,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包括你自己!”他冷冷说道,眼神暗戾得不像话。
“然后,当有一天你又不想要了,再把我送出去,是吗?”
我以为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泪水不争气地汹涌而出。
然后,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火热的身体猛地把我席卷包裹住,他紧紧地搂着我,在我耳畔道:“别哭了,苏晨,别哭。”
也许是我的错觉,这一刻,我竟惊觉他声音里是深沉的温柔,比记忆中那个温暖的青年更甚。
耳边,他的声音一字一字传来。
“苏晨,过去的已经过去,以后没有如果,你也不是棋子,对你,我不会再撤手。除去离开这件事,其他的只要是你要的,只要是我有的,你只要开口,我都为你办到。我一定帮你救出方琪。”
我心里一震,只要我要,只要你有?脑中竟一片空白,突然想起行,想起那晚他离开时寂寞的背影。一时间各种情绪充斥脑中,熟悉的疼痛迅速袭来,我“啊”的一声抱住头。
纪叙梵脸色大变,立刻展臂把我抱放到他膝上。
“苏晨,你哪里痛?”耳畔是他焦急担忧的声音:“别怕,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让庄霈扬派医生过来!
念到庄霈扬三字时,他脸上一片阴狠之色,与我目光相接,他目光一阖,抹去这片狠色。
慢慢伸手过去,够上他的掌,他微微一颤,反手紧紧握住了我的。
“我没事,生活压力大,工作以来就有偏头疼,庄霈扬不可能答应的,你还想多戴一只腕表吗?”我半开玩笑,末了,低声道,“让我们单独再多待一会儿吧。”
这头疼的症状竟是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我心里隐隐有丝不安。琪琪的事,我很清楚,我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就让彼此最后苟安片刻吧。
“真的没事?”
“嗯,有事你认为我会让你好过?自然少不了让你跑腿。”
他一怔,眉间竟有些欣喜之色,他倾身吻上我的额,瞳里透着一片爱怜,很轻很淡,却非我的幻觉,我知道。
“这又血又汗看脏的,你亲得下?”我淡淡道。
他不语,唇边钩起丝笑意,又轻轻吻上我的眼,方道:“我喜欢。”
他说着,让我靠枕到他胸膛上。
我向他看去。
他淡淡道:“别动。”
他拿过一旁的钥匙为我打开身上各处枷锁,掏出手帕将我脸上脏污擦拭干净。他前额的刘海有些长了,这些天大概没有去理发,刘海微微遮住眉睫,平素的冷漠之色被掩住,他此时神色是无比的专注,除去我低呼痛时绷住眉头。
这便是六年前属于夏静宁的温柔吗?我一时恍惚,这种温柔,我曾幻想了多少次。
可惜,晚了。
我和他再也回不去。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好,也许是歉疚。
可是,我们再也不可能,除非时间可以重来。
只是,现在我不能告诉他,他提醒了我,琪琪还要倚仗他来救。
我低声道:“纪总,告诉我,这次我可以相信你吗?我求你一件事。”
他不语,指腹抚上我的唇,俯身吻上。
一吻既了,他说:“你说。”
能看出他眼中的郑重。
“你一定要把琪琪救出来。她有事,我绝不独活。”
“死活这些话你不许再说!”他眼睛一眯,神色阴霾危险。
“那你答应了吗?”我仰了脸看他。
“我答应你。”
他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语气虽淡,却是近乎决绝般的笃定。
我这才宽下心来。
“苏晨,说你不离开我。”
他的唇移到我的耳朵上,舌尖缠卷上我的耳垂,声息魅惑。
我咬唇,忍住没作声,但恼人的战栗之感不断袭来。
他看我忍抑,唇滑落至我的颈项,轻轻噬咬,吮吻着。
在我身上移动的大掌碰到了我身上的伤口,我低声呼痛。
他一窒,神色难得透出一丝懊恼。
我笑。
他深深看我一眼,拿着急救箱走进浴室。
未几,潺潺的水声传来。
我正疑惑,他已快步走回我身边,一言不发,径直来解我上衣的扣子。
我大抵明白了他的意图,一窘,身子往后缩去。
“又不是没看过。”他似乎很满意我羞赧的神色,唇角一钩,冷峻又邪气。
“我自己可以。”我咬唇道。
“不。”他突然欺过来,把我拦腰抱起,大步走进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