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场中央，余欢欢身子飘逸，柔若无骨，将每一个动作都表现地非常完美。
可是从她第二个动作开始，她的背就一直绷着，尽量不摩擦后面的布料。
原本应该舒适的形体服，不知道为什么有针刺的感觉，她有直觉，自己衣服里恐怕真的有针。
体育场是碗状，上面坐着上万观众，每一双眼睛都盯着表演人的一举一动，却没有人发现余欢欢的异样。
后台，李倩听了桑梓的话，往外面探了好几次脑袋。
“欢欢有问题吗？我看着挺好的啊。”
桑梓眉头收紧，将她拉了回来，“要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下手的人也太没脑子了。”
李倩鼓鼓嘴，“也对哦……”
“那怎么办？！”
桑梓看了一眼周围，全都是工作人员，等待上场的选手已经将入口堵住了。
余欢欢的音乐也已经走到了三分之一，再往后的高难度动作不可能避免躺地，到时候余欢欢就惨了。
桑梓拍了拍李倩，让她在原地等着。
她自己则是悄无声息地隐匿进人群，迅速地往体育场的电源中控室走。
控制电的地方没有人看着，桑梓进去轻而易举。
室内，一堆线扯在一起，桑梓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跟着标志找到了体育馆的总控电源。
她直接将线条拔开。
咔嗒一声。
音乐戛然而止。
少女扯了扯唇角，迅速地从电箱房出去，从另一侧的门出去，然后迅速地绕回体育馆。
后台忙成了一团，场内也是一片喧闹。
主持人用单独的音响喊话，暂时先稳住了现场气氛。
桑梓攀爬各种钢管栏杆，从人群中往后台赶。
她刚进去，余欢欢就脸色惨白的下来了。
“欢欢！”
李倩上去扶住余欢欢，后者差点就原地倒下去。
桑梓面色冷静，眼神示意李倩闭嘴，帮着把余欢欢扶进了休息室。
“怎么会突然停电？”余欢欢面无血色，说话有气无力。
桑梓直接上手帮她脱衣服，一边说话：“我把总控电源拔了。”
“什么？”余欢欢震惊。
桑梓伸手解她领口的扣子，“先看看伤。”
余欢欢眼眶一热，由着她解自己的扣子，“你看到了啊……”
她在底下忍着剧痛，原本想强撑着坚持完，可是实在疼得受不住。
桑梓皱着眉把余欢欢的衣服解开，看清她背后的伤口，不免倒吸凉气。
李倩惊呼一声，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
“我的天……”
余欢欢背后全都是细密的划痕，一点点地往外渗血，粘连着形体服，稍一用力就是血肉模糊。
“衣服上有什么？”余欢欢闭着眼睛。
“刀片。”
桑梓语气冰冷，将余欢欢脱下来的衣服扔到一边，“全都缝在封口处。”
“难怪我上台之前一点感觉都没有。”
刀片被缝在里面，动作不大就没事，动作一大，刀片把线头划开，然后就可以划开皮肤了。
“要是欢欢刚才躺在地上，这些刀片不就直接扎进身体了吗？”李倩面色恐惧。
“真够狠的。”余欢欢扯了扯唇角，面色讽刺，“真是有胆量。”
一场比赛而已，直接就想要她半条命。
“还上台吗？”桑梓拉开椅子在旁边坐了下来。
李倩担心地看向余欢欢，“很快就会来电的，你都没休息，能撑得住吗？”
“当然能。”余欢欢攥紧拳头，强撑着起身，看向李倩，“倩倩，麻烦你去跟主持说一声，让我最后一个返场。”
“好。”
“顺便帮我借个电脑。”桑梓淡淡地道。
李倩虽然不知道她要电脑做什么，但是还是点了头，迅速地跑去传话了。
“放心上场，冠军是你的，不用担心。”桑梓靠着椅子，神色幽幽地敲手柄。
余欢欢听到那细微的敲击声，莫名心安，她身上只有内衣，只能缩在角落里等着助理重新给她拿衣服。
“桑桑，就算我上台，下午那些比赛估计也上不了了。”
桑梓皱眉，“你这伤是有点麻烦。”
“不上就不上吧，但是你下午一定要赢。”余欢欢忽然抬头，眼睛发亮地看着桑梓。
桑梓看了她一眼，“为了跟桑榆较劲？”
余欢欢嘴角下压，脸色有点苦，“我不知道事情跟她有没有关系，但……”
她笑得有点勉强，“但我也是人，当然不希望她赢。”
她话音刚落，房间里的灯就亮了，外面的音乐又继续响起。
主持人重新上场，三言两语将责任揽在校方，为了公平起见重新开始，余欢欢压后出场。
新的第一名换成了桑梓不认识的，但估计也有点粉丝，场外时不时有两声欢呼。
李倩带着笔记本和形体服赶回来，气喘吁吁地把东西递给桑梓和余欢欢。
桑梓抱着电脑坐到了角落里，李倩帮着余欢欢重新换衣服。
“伤得真严重，下手的人心也太黑了。”
桑梓没抬头，听着那两人说话，手却在键盘上迅速游走。
她进入了楼上控制室的后台，可以看到所有选手的选定音乐。
场外传来退场欢呼，第一位选手已经结束了。
“下面有请二号选手桑榆，桑榆是……”
桑榆的出场和别人就不一样，主持人着重强调了她上一届的精彩演出，同时对她作出了基本介绍。
场外一片欢呼，一度盖过广播里的音乐。
桑榆笑容无奈，侧着脸，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全场安静。
“她的控场能力好强哦。”
旁边李倩小声感慨了一句。
桑梓不动声地嗤笑，光标慢慢移动到跳跃的音符上去。
音乐起。
桑榆身姿轻盈，脚尖轻轻点过飞舞的彩带，恍如一只灵活的白鸽，一转一仰之间体态柔软，高贵典雅。
余欢欢趴在窗口，看着桑榆的表演，手慢慢地收紧。
忽然，她收了收眉，转头看向桑梓，对方面带微笑。
“音乐好像……”
桑梓后仰身体，神色戏谑，“没问题啊。”
余欢欢呼吸一窒，咽了一口口水，回想起刚才桑梓的话，忽然明白了。
她只是有点不明白，桑梓是怎么做到的。
音乐听上去没有问题，可是有的地方被加速了，有的地方被减慢了，虽然区别很小，可能要等桑榆跳完一半才能有四分之一拍的区别。
可是这点区别也足够了，她和桑榆水平相近，比较下来根本不是看谁跳得完美，而是看对方的失误。
正走神间，音乐已经到了一半。
桑榆身子轻扬，忽然向空中跳起。
落地的瞬间，音乐本该在点上，可是却慢了一瞬，桑榆有一个动作的停滞，心里一慌，随即又重新跟上音乐。
前面没人发现音乐变慢，所有人都觉得是桑榆跳快了。
场外哗然。
评委面面相觑，全都露出遗憾的表情，低头开始打分。
“她……失误了吗？”李倩还处于茫然中。
桑梓摊摊手，“大概吧。”
李倩听不出问题，场外那群外行的观众自然也听不出，就算有回放，也不会有人发现，就算被发现，那也是桑榆选曲的问题。
“只要你稳定发挥，冠军就是你的了。”桑梓合上笔记本，双手交握，目光淡淡地看向余欢欢。
余欢欢盯着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放心，我一定跳完。”
说完，她深呼吸一口，挺直背脊，忍着痛往外走。
“她伤得这么重，不会有问题吗？”李倩看着余欢欢出去，有点担心。
“放心吧，情敌在场，她死也会撑住的。”
桑梓浑身放松，双手枕在脑后。
李倩吐了吐舌头，趴在窗边看外面的情况。
“欢欢真坚强，动作比刚才还完美。”
桑梓耸耸肩，“伟大的爱情啊。”
她丢开笔记本，原地蹦跶了两下，走到门边拉开门，结果刚好就跟外面的陆奕竣四目相对。
啧——
“陆少好，陆少再见。”
“刚才为什么去电箱房？”陆奕竣抓住她的手臂。
桑梓眨眨眼，“学习物理电路？”
“桑梓！”
陆奕竣提高了音量，一看身后还有李倩，他收敛了一点神色，将桑梓从房间里拉了出来。
他一路疾行，拉着桑梓去了楼上一间无人的杂物间。
桑梓吹了声口哨，“孤男寡女，陆少你啧啧啧……”
陆奕竣被她说得神色有点不自然，压低了声音，“我已经跟你说过不要动手脚，今天的比赛应该公平，桑榆她和余欢欢一样努力。”
他说完，桑梓无语。
安静了片刻。
桑梓咂咂嘴，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
“阿榆，你别难过，我一定替你出这口气。”
桑梓挑了挑眉，听出来是赵城的声音，不等陆奕竣说话，她反手扯住陆奕竣的手，拉着他躲到了角落里。
杂物间的门重新被人打开，隔着书架，桑榆和赵城的面容映入眼帘。
“阿榆，你总算愿意见我了。”赵城声音激动。
桑榆声音有点哽咽，语气可怜，“我只是有点难过，让你为我做那么多错事，结果我自己不争气。”
“不！那些都是我自愿的，早上的易拉宝，还有刚才余欢欢衣服里的刀片，都跟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