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誉走后,苏云卿光荣地开始进行皇家教育,接受社会改造,好好做人、不,是做。。公主。
“女子惟德,在妇言、妇行、妇容、妇工。。。笑不露齿,两靥生波。行不动裙,环珞无声。。。”苏云卿彻底头痛。
事实证明不管多温婉多有气质的美人,若是持续不断以顽强的意志在你耳旁背女诫背上一个时辰,你都不会觉得她美丽她娴淑了。很不幸的是,苏云卿遇到的就是这个情况。
天还蒙蒙亮,她一大早被她的小娘亲从暖和的被窝里拉起来聆听教诲。大好的时光啊!明媚的早晨啊!还有甜蜜的梦乡啊!苏云卿心底里发出呐喊。可这歇斯底里的呐喊声明显没有达到秦婉如的心中,她的漂亮娘亲直接忽略掉宝贝女儿一脸痛苦的表情,任然没有停止她的碎碎念。
笑不露齿,步步生莲,是很淑女啦!可是她上学的宏伟目标是偷偷溜出宫去玩的,淑女这东西,在人前装装就好了。你要真指望她做淑女,还不如指望一只猪学会爬树来得强一些。
还好她双耳处理功能十分强大,竟把枯燥无味的女诫当催眠曲听了,渐渐地又困了,眼皮子直打架。
“云儿,云儿。。。有听我说吗?”漂亮额娘轻轻地推醒她,细声细气地问。
苏云卿睁开那双明亮而无神的双眼,何其迷茫无辜!
漂亮娘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苦笑:“算了,今天就到这吧!”
终于解放了!苏云卿大喜,转身回房,迅速脱下鞋袜上床睡个回笼觉。
这一睡精神就是好啊,苏云卿心情大好,在看到桌上准备好的粥品点心心情就更佳了。
“醒了?快点梳洗用膳,东宫的德公公正在外边候着呢!”秦婉如温婉走进来,手中端着水盆。
“好嘞!”苏云卿睡好了,冲劲十足,效率也提高了。胡乱漱了漱口,抹了把脸,头发松松系起,抓起桌上的点心大口大口狼吞虎咽,再用袖子擦了擦嘴,算是完了。
“你这孩子,头发也没梳好,左右时间还够,不用着急。”秦婉如看着头发蓬乱的苏云卿,好笑地摇了摇头,径自拿来一把梳子,为她梳发。
苏云卿头发又黑又直,在没有任何保养品的古代能够如此十分难得,大概是遗传到她母亲的基因。
秦婉如手十分灵巧,不一会儿挽出两个可爱的娃娃髻,用粉色丝带一绑,显得活泼俏丽。苏云卿好奇地看着铜镜中一身粉衣的小女孩,眉目皎然,笑意盈盈。唇色如樱,肌肤吹弹可破。苏云卿俏皮地眨了眨眼,镜中人做出同样的动作,嘿嘿,姑娘我好歹也是个小美女呢!苏云卿得意一笑。
“云儿,你聪慧过人,看着是温温和和,却也是一等一的要强,娘只盼你到了学堂收敛着些锋芒。从古自今,都是过坚则摧,过刚则折,你这性子啊,何时改改才让人放心呐!”美人额娘挽下最后一缕发丝,放下梳子缓缓说道。
云卿神色一敛,收起所有的天真笑容,沉声回答:“是,云儿谨记额娘教诲。”
秦婉如微笑摸了摸她的头。
蹭了蹭美人额娘,苏云卿挥手再见:“娘亲,拜拜。”笑眯眯地解释道:“拜拜是告别的意思。”
秦婉如一愣,笑了笑,说:“好,拜拜。”
德公公是宫中的老人了,他是看着太子长大的,深得苏誉的宠信。苏云卿在东宫也曾和他打过几次照面,但一直没有深交。话说东宫之内云卿尚未说上几句话的也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太子身边方圆三丈之内随叫随到神出鬼没寒若冰霜的碧笙冷美人。还有就是这位沉默寡言安守本分却人老成精的德公公。
“十一公主,请随奴才来。”德公公微伏着身子,语气毕恭毕敬。
苏云卿跳下宫中马车,站定,抬头。
气势恢宏的宫门,精致细巧的雕花,两只石狮子一左一右分坐在两旁,端的威武不凡。横梁上乌漆墨敛的小叶檀木匾写着两个大字:书苑。二字泼墨而成,笔底凝重。好字!势若游龙,惊若翩鸿,苏云卿颔首,默不做声跟着德公公跨进书苑。
不知绕过几重院落,德公公在听诗阁前停下来。“敢问苑长大人可在?”德公公慈眉善目问起候在院门口的书童。
那书童低声回答:“先生在正厅等候公公大驾,遣弟子出来迎接。”毕竟是太子殿下引荐过来的人,待遇不是一般地高啊!“有劳小哥了。”德公公敛袖一礼。
德公公身为东宫太监总管,虚虚算来也是正四品的官阶,本没必要对一个小小的书童礼遇有加。足可见这皇家书苑确实牛叉。
别看它无钱无权的,品阶也不高,可是它的影响力实实在在摆在那的。当朝左相右相可以相互看不对眼,可却不敢不给书苑几分面子。甚至不高兴时,书苑还敢给皇帝老子脸色看,皇上也拿它没办法。京城世家、朝廷要员谁不以自家子弟能入皇家书苑就读为荣?洛家、沈家正房子孙都在这里就读。从皇家书苑出来的几乎就是南翌朝堂下一代的中流砥柱,女子则是皇后、太子妃、亲王妃候选的热门人物。真真是块福祉宝地,多少人才尽出其中!
书苑在文人志士心中有着极其崇高的地位,无疑就是那象牙宝塔顶尖上最瞩目的一层,实为当代文流的领袖。若哪一天当权者动了它,就相当于惹了南翌所有读书人,就算不会被人揍死,也会被天下文人唾沫子淹死。
好在它影响虽大,却很少主动参与政事。苏云卿猜,这大概是尽管皇帝有时会被它惹急了,却从不拿它开刀的根本原因。
跨过正厅门槛,苏云卿终于看到书苑苑长,也是当朝太子太傅,傅广林。
傅广林约莫五十多岁,面白无须,看起来方正刚直,儒衫纶巾,双手负于后背,慢慢踱步。
“苑长大人安好。”德公公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傅广林转过头,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令他的学生当朝太子殿下赞不绝口的小女孩。
“苏云卿见过苑长大人。”苏云卿伶俐乖巧打了个招呼,微微屈膝。书苑太傅地位超然,除了皇帝,对谁都不用行礼。即便是苏誉在此,也得对各位老师毕恭毕敬。
傅广林不动声色收回审视的目光,点点头:“你就是十一公主?太子殿下曾提起过你,说你小小年纪,见识不凡,更难得的是文采出众,锦口绣心。”
苏云卿羞涩一笑,谦虚道:“哪有哪有!苑长大人谬赞了。”
傅广林淡淡说道:“你中途入学,虽有太子举荐,却是不符合规矩。若不是有些真才实学,难免为人垢问,我也难以服众。”
苏云卿露出款款笑容:“麻烦苑长大人了。若是多有不便,那就做罢。若因此使得苑长大人触犯众怒,云卿心中也难安。”
傅广林有意无意瞟了她一眼,叹道:“也罢,既然是太子殿下求情,我也不好拒绝。这样吧,昨夜雨歇,今早见落红沾湿。你就以窗外之景作诗一首吧。”
厅内通光良好,从窗户往外瞧,隐约可以看见几树茶花开得正旺。正当花期,花瓣嫣红,沾雨欲湿,泼剌剌开得明艳如火。花树下层层落红,零落成泥,惹人怜惜。
苏云卿眨了眨眼,脱口而出:“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竟是一首1世纪无人不知无人不会幼儿园小朋友都能背的《春晓》。
苏云卿心中得意地暗笑。作诗我不会,背诗我还不行吗?诗经楚辞,唐诗宋词,孔孟老庄,李杜韩柳,哪一个不是名流大家?我就随随便便背几首都能成为千古绝唱。
傅广林颔首,拊掌赞许:“好一个‘花落知多少’!好一个才思敏捷出口成诗的孩子。”他精通诗文,对才思敏捷的苏云卿立刻大生好感。苏云卿羞涩依旧,谦虚依旧。
苏云卿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让傅广林对她的态度和善了很多,交待了一些苑内规矩,便让带路的书童领她上学堂报到。德公公行礼辞退,回凤翔宫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