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国,赤阳城。
天还为亮,一匹快马停在了赤王府的大门前。
风尘仆仆的斥候翻身下马,拿出令牌的同时,对着把他团团围住的守军破口大骂:“擦亮你们的狗眼睛看清楚,我有加急军情面见赤王!”
守卫听闻连忙上前确认令牌,辨别真伪后为其让开一条路。
拱卫大门的守军见状,转身为他推开了王府的大门。
在管家的带领下,他步入外院偏殿中静候。
不多时,外院偏殿的大门被缓缓打,赤王披着大氅缓缓而来。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后,冷声质问道:“何事?”
斥候毕恭毕敬,恭声道:“禀告赤王,一号船营被人连锅端了!除了拼死赶到驿站的将军外,再无一人生还。”
赤王刚刚坐下,又猛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对自己所听到的一切,表示难以置信。他大步上前,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斥候。
“你再说一遍?”
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上位者威压,斥候喉咙滚动了一下之后颤声道:“禀告,赤王一号船营被人连锅端了...”
“登登登登~”
赤王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毕竟是身居高位多年之人,他很快的稳住了情绪。沉声问道:“可是那顺游而下的南境船队与天字号船坞一同所为?”
斥候摇头道:“那将军临死前说,可以确定是武王的船队!”
“什么?”
“那个老匹夫何时有的船队?”
“多少人?什么规模?如今到哪了?”
话音未落,又一声急报传来:“报!岸岗来报!”
“报!江面上出现大片船队!江面上出现大片船队!”
赤王虎躯一震,大喝一声:“来人!给本王备马!”
说罢,他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只留下了那个跪地不起的斥候。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们逆流而上怎么与我一起到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赤阳城宽敞的街道上,一行十余骑策马狂奔一路飞驰。
在一连串“噔噔噔”的马蹄声中,赤王很快就到了北城墙之下。
恰巧此时,初升的太阳,照的龙江波光粼粼。
江面上,两支船队一前一后。远看像是一体,实则泾渭分明。
他们的船帆都印有霸气的武字,但桅杆的上头分别挂着“正清”与“宣武”的旗帜。
两支船队,各有大小船只五百余艘。他们行驶在龙江的中线上,威风凛凛气势如虹,就好像是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一般。
赤阳城的城头上,赤王一拳砸向了面前的城垛。鲜血顺着手背滑落,一点一滴的落在了地面上。
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已经把他气的忘了催动劲气。此时的他只想发泄,脑海中也只有发泄念头。
“将启!你把这天下英雄当猴子耍吗!?”
城头上,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一众将士别说吭声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就在此时,王燃已经赶了过来,他看着江面上的舰队,沉声问道:“那是什么船队?”
一旁的守将躬身道:“刚刚听赤王说了将启的名字,想必那来路不明的船队是武王的。”
“不可能!”
王燃一点也不相信这将领的论调,他质问出声:“要说是武王的船队,我绝对不信!浑河两岸有我军探子,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半点消息!”
“兴许是在什么隐秘的地方建造了船厂。”
“监视图我看过,浑河大大小小的船港,都有我军的探子,这太诡异了。”
赤王没有在意众人的议论,他的目光盯着江面上,好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另一边,水牢关城头。何流与风水军众将士举目眺望,议论纷纷。
今日当值的守将拿出了千里镜,递到了何流的面前。
何流看到这个东西很是不悦,他沉声道:“北境都打倒家门口了,你还好意思用他们的东西?”
守将小心翼翼道:“不用的话,真的看不仔细啊...”
何流看着守将手中,那靖王死皮赖脸要来的千里镜,不由得皱着眉头。
他沉声吩咐道:“你当值,你看!看完快点告诉为我!”
“诺!”
当守将把千里镜对准船队主舰时,其手中的千里境险些被他给甩出去。
何流连忙问道:“是何来历!”
守将咕咚一声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道:“是武王的船队!”
何流不敢置信,一把抢过千里镜后向江中心看去。
当他看到那个风帆上的武字时,直接破口大骂:“混账!混账!妈了个巴子的!安插在浑河两岸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废物!”
另一名风水军的将领接过千里镜后开始观察,他一边看着,一边沉声道:“粗略算了一下,大概得有千艘船以上。但是千人巨舰就有不少。”
“我看到了,前面的是正清军...”
说罢,他转动身体向后看去:“后面的是宣武军。”
“这两军,不是守卫东、北两境边界的吗?为何会有船,又为何会成为水军?”
何流冷哼道:“管那么多呢,他们既然敢来龙江,就应该做好被我们床弩轰击的觉悟。”
“将军不可,对方快船手很厉害,一直带着船队行驶在江面中线上!我方床弩的射程,打不到对方的巨舰。”
“哪也给我放!气势上不能输!”
话音未落,正清军巨舰上响起了巨锤砸响机扩的声音,神风弩的弓铉快速收缩,弩枪旋转着冲上了天空!
随着舰队穿行在两城之间,每一艘巨舰上的神风弩都会毫不客气瞄准两座城头。
这一刻,赤王也好,何流也罢,纷纷在将士的掩护下,离开墙头避难而去。
两城墙头,碎石纷飞、烟尘滚滚、血雾弥漫,惨叫声连成一片,回荡在龙江上空。
决云军大营南侧,江岸边。
将来三人并肩而立,目睹着江面上的船队的所作所为。
“这水师打起仗来好简单啊,瞄准了对轰就行。”
白了一眼尉迟无双,将来沉声道:“水流、风向、队形、射程,哪一个是一朝一夕就能掌握的。”
尉迟无双撇了撇嘴:“就我手底下没有神机营,我怎会知道。”
将漠看着尉迟无双手中的千里镜,吐槽道:“我们两个都是借的,你的是拿来的?”
尉迟无双连忙收了起来,嬉笑道:“我军虽然没有神机营,但是该有的配置总要争取一下。”
“你不是跑到神机营大营抢的吧?”
将来此话一出,将漠也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尉迟无双连忙摆手,认真道:“别冤枉我啊,我尉迟无双是那种人吗?”
将来眉毛一挑:“嗯?”
“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说罢,将漠咧嘴一笑。
说话的功夫,尉迟无双被盯的寸步难行。他向左,两人的目光跟着向左。他向右,两人的目光跟着向右。
他转头,两人身形一闪,挡在了他的面前。
尉迟无双举手投降:“好好好!我说!我说!我这是从大元帅那借的。”
“借!?”
“鬼才信!”
见两人死咬不放,尉迟无双连忙叉开话题道:“水牢关中还没有传出消息吗?”
将来先是一愣,而后沉声道:“别急,这消息传出来,动静会很大。”
说罢,他的目光看向了水牢关。
将漠来到将来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一同望着水牢关的城墙沉声问道:“你真的打算,一个不留嘛?”
将来的声音变得森冷:“你们没看到那尸山的样子,你们没看到那一城的残肢断臂,你们没看到那些人死前凝固的表情。”
“鲜血在地面上干枯,结成了厚厚的一层。满城的尸气冲天,下四境的人根本进不去。无论男女老少他们没有放过一人。”
尉迟无双的大手按在了将来的肩膀上,沉声道:“那就把风水军全都杀光,拿他们头颅祭奠南靖的百姓。”
“我们便静候吧。”
“嗯!”
三人正准备各自回营,将漠凑道尉迟无双身边,小声点了一句:“你决云军大帐中有酒吧?”
尉迟无双突然变得小心,谨慎道:“你想干嘛?”
将漠拿眼睛撇了撇将来,好像是再说:“这家伙心情不好,胃里缺酒!”
尉迟无双连忙回了个眼神:“有是有,存货不多!”
将漠眨了眨眼:“你多少支援点!”
尉迟无双回了一个:“你出多少?”
将漠眨了三下眼,意思是:“我出三坛酒。”
尉迟无双回了三下:“我也出三坛酒。”
将摸沉声道:“元帅一会儿有安排吗?”
将来转头道:“没安排,怎么了?”
“我们自备酒水,去你那里喝点?”
尉迟无双咧嘴一笑,还对将来挑挑眉毛。好像是刚才的眨眼交流,还没有过劲儿。
将来摇头道:“大战在即,这一次我还是三军元帅,不能领头犯错。”
尉迟无双皱眉道:“你水囊里装的什么?”
“你大帐旁边的物资车里装的什么?”
尉迟无双凑近了些,看着将来眼睛一眨不眨。
“我突然想起来,还要给他们七个讲一些事情。”
话音刚落,他一步神行踏出,直接逃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