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算计的明明白白,还能如何!”
何浩冰冷的声音传入孟德的耳中,那冷漠的神情让孟德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他死死的盯着城下的为武,双拳紧握的同时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他此时的状态,如同一只被困在囚笼中的野兽,带着不甘、带着愤怒却无处宣泄。
沉寂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沉,随着浊气被吐出,他的情绪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何浩沉声道:“传我命令!出城!”说罢,转身而去,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当城门被缓缓打开,何浩一人一剑率先出城。其身后的云水军列队随行,每一个将士都神色肃穆杀气腾腾。
为武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在下佩服!”
何浩没有理会他的恭维,冷声道:“让路吧!”
为武爽朗一笑,根本不去在意何浩的态度。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雨阳军便向两侧靠拢。片刻的功夫,一条由长枪围成的路,就出现在了何浩的面前。
何浩迈步向前走去,临近老靖王时才开口道:“父王,你再忍一下!”
他没有多说废话,也没有问‘为武’何时放人。因为他心里清楚,想要带走人质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老靖王虎目圆瞪,朗声道:“老夫宁死不屈,尔等自保为上!”说罢,他扬起脑袋不再去看任何人。
何浩没有吭声,直接摘下了腰间的佩剑。他大步向前,丝毫不惧兵甲林立的人墙。云水军紧随其后缓慢前进,他们迈着沉重的步子时刻保持着警惕。
孟德快步追上,沉声道:“世子殿下!是否急行军或者让赵将军上前接应。若是队伍被人懒腰斩断,恐怕突围就难了。”
何浩沉声道:“不必,我们不是目标,他们也不想平添伤亡。”
孟德小声道:“救出王爷后,要不要杀一个回马枪。”
“你在捕猎时被人搅局会怎么做?”
孟德听了先是一愣,而后恭声道:“末将受教了。”
当最后一排云水军走出人墙,为武才带着老靖王来到两军阵前。
何浩率先开口道:“怎么才肯放人?”
“哈哈哈,世子殿下见外了。人嘛,现在就放。条件一会儿再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为武说完,便示意手下放人。待老靖王身上的绳子被解开,他还不忘抱拳致歉。
见老靖王平安回归,何浩开口道:“我以为你会让我带兵出城,亦或者共谋这刘氏基业。未曾想到你会轻易放人,难道就不怕我率兵反扑吗?”
为武笑道:“世子殿下说笑了!我家王爷念旧情,想请靖王自行离开这东镜,而绝非受人胁迫。”
靖王冷声道:“可笑!老子凭什么听他将启的!我就不走他能把我怎么样!”
“他有兵!老子手下的将士可不是摆设!”
“这个直娘贼!让人绑了老子,放了就算了事了?”
“我现在就一把火烧了他武王府!”
为武望着靖王,待他闭嘴后才开口道:“这东镜风平浪静了这么久,只不过是我家王爷不想让百姓为你们陪葬罢了。”
“你说什么!”
靖王怒发冲冠,他直接拔出了孟德腰间长刀指向为武。
为伍的脸也冷了下来,他沉声道:“刘氏也好,你何家也罢。我武王府谋划这么久,就是不想因为你们而让东都城乃至东镜的百姓遭殃。”
“北地严寒,冬季无战事。已有三军在来的路上,你们自行决定就好。”
“粮草辎重已经在外城西门了,靖王府的家眷估计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还请各位自行离去吧。”
靖王气的直接把手中长刀扔向为武,他怒声道:“云水军!随本王灭了这些兔崽子!”
“呼!呼呼!”
云水军以极快的速度调整好了阵型,一杆杆枪头对准了城下的雨阳军。
“哈哈哈哈哈!求之不得!”
为武大笑着,抡了一下手中的盘云偃月刀。那张狂的样子,好像不开战他才会不痛快。
见他身后的重甲骑兵已经排开了阵势,何浩冷声道:“鸣金收兵!传令全军出城!”
“世子殿下!”
何浩瞪了一眼赵阳,冷声道:“闭嘴!用你教我做事吗?”
说罢,他转身而去,几步就追上了率先离开的老靖王。
东都城的上空飘起了雪花,那如鹅毛般的大雪沾满了原本就花白的头发。
老靖王缓慢的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没有理会赵阳的喋喋不休,而是贪婪的想要记住沿途的风景。
远处一户大门被打开,一个小孩蹑手蹑脚的探出身子,还没等他跑出来就被一直大手抓了回去。
何连营见到这一幕笑出了声,他吩咐道:“快些吧,耽误人家过年了。”
队伍前进到内城西门,何连营陡然停下了脚步。他望着城墙上的将启,朗声道:“老王八!你心变软了!还不承认自己老了吗?”
将启脱下肩头的大氅,他在手中团了团,就朝何连营扔了下去。大氅在雪中飘落,他朗声道:“老乌龟,多穿点!你那病殃殃的身子,可千万别冻死在路上!”
“呸呸呸!老子肯定活的比你久!”
说到这里,两人便没了言语。再这样的对视中,时间好像回到了过去。那时他们还年少,也是一见面就谁也不服谁。
何连营朗声道:“今日一别,恐怕再相见就是九泉之下了!到那时,我可不会再输给你了。”
将启摇头道:“你就没输过我!只不过是把南境交给了几个废物而已。要是你身边这个小子与我家云天同龄,你也不会郁郁寡欢成这个样子了。”
何连营笑了,笑的是那样的畅快。他将何浩拉到身侧,一脸自豪道:“你还没老眼昏花!这小子是不是能证明我的种还有好的!”
“是!你生了个好儿子!”
将启也笑了,但那眼底有些心疼自己的这个老对手。
何连营道:“你就不怕放虎归山吗?你老着老着可真糊涂了!”
“这是我最后一个决策,我也知道是个糊涂账。但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是你,我啊!就不舒服。你说斗了一辈子没个善终,总归觉得少了点什么。”
将启说到这里,有了下城的冲动。他刚迈出了一步,就被一旁的鬼帅拉住了衣袖。
将启望着城下笑道:“走吧,别婆婆妈妈的!东西都给你备好了,有酒有肉粮草充足,你今天就在营地里包饺子吧。”
“儿啊!去吧那大氅给为父捡起来。”
何浩点头,上前几步。只见他手中劲气涌动,抬手间大氅就被掀起,稳稳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转身为靖王披上了大氅,两人就这样拥簇着走进了内城西门。
鬼帅道:“王爷回吧,起风了。”
将启搓了搓手,点头道:“走吧,回家。”
城门楼中,何浩驻足而立。那双如鹰隼般的眸子,仔细的查看着云水军的队伍。
待最后一队士兵从他眼前经过,何浩不由冷笑道:“树倒猢狲散,连个招呼也不打。”
说罢,他抱着手中长剑飞跃而出直奔外城。
皇城西北角,城下进水口。
冬季水少,此时的河水仅没过几人的胸口。在寒冷刺骨的河水中,聂小北砍断了第四根铁柱。她回头轻声道:“保险起见,我们还是潜出去。”
五皇子沉声吩咐道:“你们两个水性一般,小北开路我断后。”
“殿下辛苦!”
“谢过殿下!”
说罢,几人深吸一口气,一同潜入了河水中。
穿过狭长的城下河道,几人刚刚游出一段距离。刘烛先是一抖,而后左腿便崩的笔直。刹那间他因为惊慌,吐出了口中的一口气。
五皇子见他抽筋连忙游了过去,他拉着刘烛的手拼了命的向前游。
那偌大的气泡缓缓上升,到水面时变成了咕嘟咕嘟的气泡。
这一幕,正巧被一名在河边解手的陷阵军士兵看到,他喃喃道:“有鱼?“下一刻他反应了过来,这寒冬腊月的天气,鱼怎么可能浮出水面!
他一边摘下背后的强弩,一边吼道:“来人!来人支援!有人从水中跑了!”
随着他吼声的传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他身后响起。片刻后,对岸也有人支援过来。
士兵射出的箭矢溅起了一道水花,有几名水性好的汉子便要一个猛子扎下去。
一名都尉怒吼道:“披甲入寒水,你们难道疯了?快放箭!脚力好的跟我沿着岸边追!”
“快!”
随着命令的下达,机扩开合的声音从两岸响起,一支接着一支的的羽箭,从空中激射向河面。
刘烛见一支羽箭从他面见斜插而下,连忙伸手去掰开五皇子抓住自己的手。他对着五皇子拼了命的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管自己。
正在五皇子决定狠心放手之时,前方一道血雾扩散开来。他定睛望去,只见樊翼的后背上插着一只弩箭。
樊翼在原地停了下来,他其实已经很累了,如今更没有了强撑下去的理由,这样下去只会暴露行踪。
他转身对着五皇子挥了挥手,而后用不多的体力向上游去。
刘烛见状,用力一推五皇子的肩膀。他借助这股冲劲,抓住了樊翼的脚。
两人就这样,浮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