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范·里贝克总督的葬礼在拖延了两年时间之后,终于在年月日这天正式举行了。在这一天,停放在开普敦大教堂地下停灵室内两年之久的范里贝克的尸骸,在经得东岸许可后,被他的请朋好友们请了出来,然后安葬到了城外他家族私人拥有的一处荒地上。
范里贝克是在两年前的开普敦围城战中,因居所被多发炮弹击中倒塌后压伤,不治身亡。对于这个人,东岸人也没什么恶感,毕竟大家各为其主,没什么可说的。而且范里贝克治政不错,为本地的布尔们从东印度公司那里争取到了很多权益,在荷属南非殖民地的威望还是比较高的,甚至超过了该殖民地的创建者、第一任总督海默·德扬。
在此之前,因为东岸人收缴了范里贝克在开普敦近郊的庄园,他的家人只能将尸体停在教堂地下室内。而在战争结束两年、开普敦一切重新走上正轨的当下,新任河中地区行署专员白玉堂在接到范里贝克家属不懈的投诉后,出于种种考虑,将已经被改为国营农场的范里贝克的庄园返还了宅子和部分土地给他们,最后使得范里贝克的葬礼才如期举行。
已经将地区行署搬到开普敦的白玉堂,也与南非驻屯军司令郭汉东一起参加了葬礼,算是对范里贝克这个前总督的尊重,当然也不无做样子给本地数量众多的荷兰人看的意思,政治意味比较浓厚。
“这几个月往光城、殷城、历山一带的移民怎么停了?我去当地检查民兵训练工作时,地方干部们总是在抱怨,说移民几乎停滞了,常常一个月也没几户人过去。而且,听说原本许诺给他们的物资、钱粮也时常拖延甚至短缺,极大影响了地方上的屯垦工作,白专员,这是怎么回事啊?”在葬礼上露了个面后,南非河中地区地位最高的两个男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现场,到旁边的小树林边,一边漫步一边聊天。
刚才的话是郭汉东问的,语气稍稍有些不客气,却也符合他平时一贯的风格。白玉堂听了后只能无奈地摊了下手,回应道:“现在我们刚刚吞了荷属南非殖民地,并建了开普、平舆两县,按照上级要求和以往的惯例,新来的移民绝大多数都必须安置在这里,以便稀释这里海量的荷兰居民。所以,往光城、殷城、期思、新息四地发送的移民数量就极其有限了,要知道咱们河中地区每年正儿八经分到的移民还不到三千人,再加上本土偶尔流放过来的一些人口,数量是相当不足的,连填满开普、平舆两县都不够,遑论派人去光城、殷城等地了。再等等吧,再等两年,等开普、平舆这边的荷兰人土地丈量工作结束再说。”
白玉堂刚才提到的开普、平舆两县是今年年初时本土政务院特批成立的,分别是全国第个和第个县级行政单位,其中开普县下辖开普敦镇(原荷兰殖民地开普敦城)、蔡冈乡(原荷兰殖民地斯泰伦博什小镇)和白亭乡(原荷兰殖民地高恩斯小镇)三个乡镇,平舆县下辖平舆镇(原荷兰殖民地布雷达斯多普城)、州理乡(原荷兰殖民地普罗特姆小镇)、葛陂乡(原荷兰殖民地海默镇)和郎陵乡(原荷兰殖民地新霍伦镇)四个乡镇。
这两个县被纳入东岸人的正式管制后,地区行署专员白玉堂在今年年初往这里迁移了大概三千名来自远东的移民,同时将本土流放而来的约千把个图皮印第安人和刑事犯人也安置到了此处,以稀释这里的白人居民。
与此同时,他们也按照惯例,对两县的原荷兰居民进行统计,愿意留下当东岸国民的就即刻前往乡镇府等级并领取身份证明,而不愿意留下的限年底之前想办法离开——关于这一点,荷兰大使范贝弗宁赫前番已经与东岸方面讨论过了,并确定了解决方案,预计这些人年内应该能够乘船离开。
而这些离开之人的土地,东岸政府也统一按照本国市场价进行收购。荷兰人虽然不情愿,认为给价过低,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认栽走人。没离开的人的土地也进行了统一丈量,然后清点人头,进行重新分配,土地多的人由政府强制赎买,土地少的人由政府给予贷款进行购买,原则是每个人所拥有的土地上限不得超过三十亩,而这也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宅地法》中所明确记载的条款。
这些工作完成后,政府又将两县范围内数量庞大的科萨黑人、科伊桑红人奴隶收缴了上来(当然会考虑给予奴隶主一定的经济补偿,但不会太多),集中送到了政府兴建的一些国营农场内工作,并许诺他们干满七年后即可获得自由,前往北美自由邦生活,同时也会给予他们一笔还算可以的遣散金,以确保他们去了北美后头几年不至于生活太过艰难。
毫无疑问,丈量土地、收缴奴隶都是令当地的荷兰居民们极为愤怒的事情,更别提他们所信仰的新教路德宗并未得到东岸政府承认,教堂也被勒令关闭了。这些事情叠加起来,一度让不少心怀鬼胎的荷兰人发起了暴动,不过很快被严阵以待的陆军第八混成营的官兵们给镇压了下去,一点水花也没翻起来,同时也令其他人的内心迅速冷却了下来,平静又无奈地接受了眼前的一切。
而也正是第八混成营一千多官兵们的强力威慑,才使得接下来接近四千名外来移民能够顺利、安全地分配下去。他们与荷兰人按照比例进行杂居,稀释本地白人比例的意图相当明显,相信今后数年内,仍然会有大量居民被迁移过来,进一步稀释本地数千名荷兰布尔们的数量,最终将这片土地变成东岸人牢牢扎根的土地。
刚才白玉堂向郭汉东解释的话里面,就提到了这部分移民的事情,并表示至少今后两年(、年)内河中地区获得的所有移民也都将尽力安置到开普、平舆二县,因此光城、殷城等地基本就不可能得到外来移民了——当然从另一个不太好宣之于口的角度来看,未来光城、殷城、期思、新息四乡镇有非常大的可能是不归河中地区行署管辖的,那么他们就当然不愿意往这里发送本就不多的外来移民了。毕竟一旦日后南非大地上重新划分行政区域,这四个乡镇不再归河中地区行署代管,那么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事情!所以,上述四乡镇也就只能苦苦等待了,起码等到年才可能有新的外来移民迁入了。
郭汉东对这其中的弯弯绕也不是不清楚,只不过作为一个军中年轻有为的少壮派,建功立业的心思时刻不停地支配着他的大脑。比如,去年才刚刚结束对卡玛王国的战争,他够某人成功地将那些人又向东驱逐了很远,为国家获取了大片的土地(只不过目前尚未去实际控制),现在就又想着要发动新一轮的攻势,继续开疆拓土了。因此,这才有了他刚才的那番问话,光城、殷城等地如果没建设好,生产不够发达的话,是不能作为一个有效的前出基地和补给基地的,那样对于他郭汉东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白玉堂当然也明白郭汉东的意思,只不过现在两人各居文武要职、身份不同,优先追求的目的也不同。他郭汉东打的什么主意,白玉堂是再明了不过了,不就是想抓紧时间在南非再立下一个大功劳,再搞一次“大新闻”,以便有充足的资本可以升迁到其他地方去——远东登莱开拓队队长廖逍遥即将回国进入执委会任职,甚至有传闻将担任执委会主席,接替已经超期服务两年之久的戚汪平戚主席,他郭汉东,打的不就是前往远东,接替素来为众人所瞩目的登莱开拓队队长、登莱保安司令的职务么?
老实说,对于这么前途非常远大的少壮派军官,白玉堂也是没打算与他为难的。只不过,你想要表现,我老白难道就想这么一辈子默默无闻吗?就不要进步吗?开什么玩笑?你可知我走了多少门路、背负了多少期望?怎么可能为了你想要刷战功就陪着穷兵黩武!于是,当二人的利益隐隐发生冲突时,白玉堂也就没有过分退让,而是按部就班地按照之前制定的工作计划,努力消化起了荷属南非殖民地。毕竟他也要政绩、也要功劳,不可能事事都依着军方,充作他们的后勤补给官,那样还成何体统!
葬礼结束后,白玉堂拍了拍神色有些不甚开心的郭汉东,没多说什么,随即便返回位于开普敦的新办公室,处理起了政务。当先一条,自然是立项了无数次、又被枪毙了无数次的南非铁路计划了!
这条铁路,从河中港出发,横穿河中、天雄、历山三县(可能也会修一条从高达乡通往开普敦的支线),基本囊括了南非最精华的地带,辐射差不多二十个乡镇,十余万人口,还有很有修建的必要性的,至少比起本土一些亏损的线路来说,这里应当能够勉强维持收支平衡,当然前提是有线电报补贴也需留在铁路部门。
由于这条铁路的启动资金超过一半由南非地方政府筹集——另外一半由中央政府投资,说起来也是借了如今大基建的东风了——因此被国内很多人戏称为“钻石铁路”,意为南非河中地区是靠将几乎所有采集到的钻石都运回本土出售后才勉强凑够启动资金的。同时,这种砸锅卖铁修铁路的决心,也令中央政府十分欣赏,最终才决定从交通彩票中挪出部分资金,帮助河中地区行署将这条铁路修建起来。
除了铁路这件头等大事外,白玉堂同样也很关心目前同样归河中地区管辖的鲸湾、海蓝两地。这两个港口,说实话别看地处鸟不拉屎的纳米布沙漠沿海,但确实能够创造极大经济消息的地方,所以也引来了本土的部分投资,打算在这里改造码头,增强码头吞吐效率。另外,白玉堂甚至也在考虑是否于此修建一家大型皮革加工厂、一家海产品加工厂,以提高当地的加工水平,尽可能地将更多的利润留在本地。要知道,这里的渔业资源和海豹资源实在是太过于丰富了,每年都能创造海量的利益,同时也是经南非北上返回本土的船只必经之路,地理位置也相当关键,因此值得投资投资,说不定日后也能成为河中地区行署辖下另一大现金奶牛呢。
最后,就是与近在咫尺的新华夏开拓队——严格来说,也不算近了,天气配合时,也得半个月以上的航程了——之间的各种贸易。现在,新华夏岛各种种植园遍地开花,香草、剑麻、胡椒、蔗糖、咖啡、可可、棉花等特产商品成了大宗出口物资,行销各处,不但本土各地都有销售,就连奥斯曼、波斯市场都占领得差不多了。
而也正因为这些经济作物太好卖了,导致当地粮食种植面积偏小,除了一些旱地种了些高粱、西瓜等作物外,大部分的粮食均靠进口。其中,稻米进口自中央高原上麦利那人王国,小麦、花生、芝麻、大豆、玉米等农产品则进口自南非河中地区(义成地区粮食出口还未走上正轨),啤酒、葡萄酒等就更是如此了,因此两地间有非常深厚的贸易基础,非常值得利用起来。比如,最近听说新华夏开拓队方面要对沿海的土人发动多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攻击,目前正在后勤物资筹措期,河中地区就接到了大笔的粮食订单,这就是以后该努力的方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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