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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9 章 斩首

[笔迷楼]

压抑的喧闹声汹涌着紧张与兴奋,监斩的礼官正在宣读待斩犯人的罪状,阳光亮得近乎刺眼,何期被周围人畏惧又义愤填膺的神色感染,难受地转了转脑袋。

他转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被丫鬟扶着的方锦绣,少女没有戴帷帽,因为这已经是她与母亲的最后一面。少女比他离开行宫时憔悴了许多,望着台上的眼神流泻出一缕眷恋,眼中盈泪欲坠。似是感觉到他望来,方锦绣轻启唇带出一点礼节性的笑,但谁都能看得出她的悲伤。

她与跪在台上穿着单薄灰衣的妇人依稀看得出几分相似,妇人嘴巴勒着麻绳,干裂的嘴唇和飞速松垮的肌肤显示出妇人在牢里过得并不好,何期已经想不起来之前看到的小林夫人是什么模样。

似乎是美而优雅的。

痛苦摧毁了她的魅力,却又让她的一部分在女儿身上重获新生。

若非此时在大庭广众之下,何期只想用力将悲痛的少女揽进怀中,他向方锦绣的位置挤了挤,在方锦绣露出一点讶然和羞意之前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像个最忠实的支持者那样,停在了少女背后。

何期总感觉满是尘土气息的鼻翼间若有若无地浮动着一股海棠香,让他心燥目眩,明知不应当,还是心里发烫。

在这个特殊的时刻,除了她自己,就只有他陪着她了。这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隐秘的认可。

何期想起之前冒昧在方锦绣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拦下兄妹二人时,感谢他的礼物却又坚持拒绝,只掩面为她母亲做着解释的少女。父亲重伤,母亲却是罪魁祸首,少女夹在中间,又有并不喜欢她的嫡妹的讨厌,这次回来看到方大对妹妹也没有以前亲热了……

可兴许是方侍郎与妾室之间真有什么秘密呢?都怪到她身上,实在不该。唉,自古多情女子负心郎,像小林夫人这样的美人,该好生爱护才是,怎能惹她伤心落泪,误入了歧途。

礼官的判词已经读到了最后,方锦绣上前一步,捏着帕子,又怕又不肯挪眼睛。

方锦绣看着母亲竭力仰起头,看向她,喉咙里滚落的喃喃完全被亢奋的人声吞没,只有那抹眸光依然甜蜜而温柔。就好像以前每次对她描画面冷心热的三殿下与她的未来一样,沾了蜜似的,仿佛锦绣前程就在眼前,她只要放心走下去就能得到。

以前的事情像一场梦一样过去,斧头抡圆劈下。

一颗头颅滚落在尘土中,方锦绣带着准备好的白麻布扑了过去,不敢大声嚎啕,那会破坏她的形象,她捧着母亲的头颅,亲手擦掉了小林氏眼角的一滴泪。

她看着母亲,无数的话涌上心头,这个场景她梦到过许多次,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却只感觉解脱。

沉重的脚步声追在后面,方锦绣知道那是谁,是她如今能够到的最好的浮木。母亲头腔里温热的血被寒风一吹已经冷了,但她却觉得双手被灼烧般地烫痛。无头尸首被拖了下来,拿草席卷起,等到结束后就能收殓。方锦绣把所有的话咽下去,逼自己忘掉杂念,心中重演了一遍她准备好的内容。

再仰起头时,又是一朵风雨中的花了。

何期被咬着唇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的方锦绣一瞬间击中了心房,一时热血上头,莽撞地揽了一把少女肩头,“别怕,我会陪着你。”

“啊!”方锦绣颤了一下,何期触电般后退,脸腾地红起来,“我、不是、我,我来帮你。”

罕见的杀夫案犯人死去了,来看热闹的人最多感慨一声这女孩定下的夫君倒是不离不弃,就将注意力放到了新的犯人身上。何期带着小厮又花钱请人来,总算是给小林氏弄得像了个样子,方锦绣身上的麻布裙子染了血,已是不能穿了,借成衣铺子的地方换了衣裳回来,生气地责怪自己婢女,“怎么能教何郎君拿钱?”

何期挠挠脑袋,感觉哭过后发红的眼睛连生气都那么好看,“是我不好,我擅作主张了,锦、方娘子别生气了。”他一时意乱神迷,差点要将在心里叫的小娘子闺名脱口而出,好险好险,真叫出来,还不被当做登徒子?

方锦绣微垂着头,恰好能让何期看到脸上一抹多出来的飞红,“小女子身无长物,钗环也皆换了亡母棺椁,实在羞于见人……”

“方娘子孝顺,我只是做了些能做的事,我不是你大哥朋友吗,这都是我该做的。”何期睁着眼睛胡说八道,方大作为嫡子,别说来送庶母,连守孝都是不必守的,遑论来收殓尸骨,更别提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酒肉朋友。

少女柔弱地应了,挨个道谢,何期在背后疯狂打手势示意请来整理仪容的人赶紧走,看着少女对着棺椁里的母亲垂泪半晌,才生出些担忧,怕她伤心过度伤身,小心翼翼道,“不如,先送伯母回府吧。”

“何郎别再破费了,我也是请了人来的。”方锦绣吸了口气,让丫鬟叫抬棺材的人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看得出原本用得材质很好,然而倒出来只有零星一点碎银,何期当初被关禁闭的时候手里过的钱也比这些多,当即心疼得厉害,挺身而出,满脸义不容辞包了一路所有花销。

死刑犯向来是一家的污点,但以往大多是一家一起犯错株连,像小林氏这样自己一个人死了谁也没牵扯的少之又少,应对的尺度各人心中自有打算。因此,虽然棺木看着用得好了些,但停尸这里管理的小吏也没多吭声。

抬棺木的四个大汉八字硬,是干惯了这个活的,也不嫌晦气,吩咐一声立马开工,只是一动棺木,觉得有些不对。他们常年抬尸抬棺材,打眼一看就能估出能有多重需要使多大力气抬,可这次分明是一口好棺,重量却比预计轻了许多。几人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不是自己的错觉。

怪事,难不成里面那妇人看着衣裳大,实际里面全是空的?

一身素衣的方锦绣捧着请人雕好的牌位走在前面,棺材跟在后面,一行人绕着背巷走。何期不属于方家人,又想跟着,只能不远不近地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看失魂落魄的少女,心像针扎一样疼。

他多想把她抱回家里,好好宠着,不再只能孤身一人。

东城,方府。

棺材是不能由正门进的,但后门走就太凄凉了些,方锦绣上前敲开侧门,刚要领人进去,就被人从里面逼了出来。原本到了门前就站到一边观望的何期精神一震,刚想上前为方锦绣出头,让小厮转述里拜高踩低的仆役们安生些,就看到门内火一般的美人。

比起一身素白衣裳明显是有丧事的方锦绣,方锦湖穿着的妃色裙子可以称得上艳丽了,对府里刚死的庶母毫无尊重之意。

方锦湖上下打量一遍见到他拦路瞳孔瞬间放大受到惊吓的方锦绣,有些意兴阑珊,“什么都敢往府里带,也不嫌晦气?”

“锦、锦湖,虽然不能停灵吊唁,但明日才是适合下葬的日子。我娘生前也是府里的人,在府里停一夜,明天就走了的。”方锦绣匆忙解释,音调里透出一股怯意。只看情形,谁都会觉得是家中嫡女肆意欺辱庶女。

“方林氏芸娘……?”方锦湖低笑一声,从方锦湖怀里抽出牌位,“这是谁?”

方锦绣已经忍不住打起哆嗦,“我、我娘。”

“错了。”

方锦湖手掌用力,细微的咔嚓声被他的声音压下,他像是想起什么,把木牌交给旁边的小厮。小厮怀秋摸到上面裂纹,心领神会一用力,牌位断成两截。

“你做什么?!你讨厌我,也不必这样对我阿娘!”

事情发生的太快,方锦绣还没反应过来,牌位就从“方林”两字之间断开,啪嗒被丢在地上,她扑上去要捡,就见一半被方锦湖踩在了脚下,“方府的夫人、当家主母、你的嫡母还在,谁许一个滕妾妄称夫人、冠夫姓?你也想受一次刑么?”

他的眼睛半眯起来,浅淡的瞳色变得幽暗起来,情绪莫测。方锦绣像是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冷到了骨子里。

方锦绣抿着唇,挤出一声“是”。见方锦湖要关门回去,她急急追了一步,“但也确实无处可——”

“诶哟!什么玩意!”

一阵怪异的开裂声后,被四个壮汉扛在肩头在街上等了一会的沉重棺木砸在地上,从里面掉下来好不容易缝好摆正的头和身子再次撕裂分离,一点残血洒落。

等了一会发现尸体没动,刚刚从中间裂开的是木头,壮汉们不禁瞠目结舌,干这行赶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棺材底儿掉下来的事情!

难怪觉得棺材轻,该最沉重的底部用了薄薄一层木板,别说装进去能保持十几二十年了,才走了这么段路就压裂了,只是个面子光鲜的玩意,能不轻嘛!

一时间,壮汉们看向之前那位孝女的眼神都变得格外微妙。

不远处的何期也被吓了一跳,方锦绣还记得保持自己的吸引力,但更多的已经转向了如何将母亲尸骨重新收殓起来,“怎么可能?我定的是最贵的,钱全都给了寿材铺子……”

“那个犊子大白天的在这里嚷嚷?要乱七八糟闹事去别处,我告诉你这是方府——”从另一边大步走过来的青年看清地上跪着谁,愣了一下,变得更不耐烦,“锦绣,还不赶紧收拾,丢人现眼!”

何期甩开苦苦劝说让他不要掺和家务事的小厮,怒火高涨,恨不得现在就提亲带心上人离开这个糟糕的地方,“方大郎!”

何期的加入让方嘉泽的态度缓和了些,不知何时最初阻拦着侧门的方锦湖悄然消失,听了转述内容的方嘉泽没有如方锦绣所愿,为她母亲的下葬出一份力,反倒是觉得那个讨厌的亲妹妹说的没错。推官定品一大内容就是德行,叫那群家伙以为他嫡庶不分,不敬亲母就糟了。

看着丢下一句“随你”甩手离开的方嘉泽,方锦绣咽下冲上头的血气,捏着帕子为忙前忙后指挥人收拾现场、顺便掏钱让人去寿材铺子砸钱买下一口成品棺木的何期擦了擦汗,“对不住,家里有些乱,让何郎见笑了。”

何期被心上人讨好,晕陶陶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年,拍着胸口许诺明天小林夫人下葬的事包在他身上。

兵荒马乱的收拾终于结束,周围猛地一静,何期嗅着若有若无的馨香,一把抓住了方锦绣为他擦汗的手,冲动令他脱口而出,“方娘子,我回去就请我娘上门提亲,你愿意吗?”

方锦绣猛地抬头,何期看到那双美丽的凤眼里落下一串泪珠,眼眸微弯,双唇张着,像是欢喜又像是悲伤。她又别过头,哽咽道,“郎君莫要可怜我。我虽只是庶女,但也懂得礼义廉耻,我娘尸骨未寒……”

何期一拍大腿,慌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是我唐突,是我唐突!你是不是想私下服孝?等守孝期满,我请母亲上门提亲,可好?”

“郎君侠肝义胆,我哪里配得上呢。”

何期难得聪明一次,立刻道,“那就是答应了,我这就回去寻我娘!”他往出跑了几步,又匆匆折返,把装着银锭的荷包拽出怀,一把放到捏着帕子的方锦绣手上,什么也没说,脸涨得通红扭头就跑。

他跑得太快,没注意背后方锦绣慢慢松了一口气,背脊靠着新备下的棺木,缓缓滑下,不讲究仪态地坐在了地上。方锦绣托着荷包,里面是金角子和两块银锭,何期的礼物一如既往地阔绰。

丫鬟捧着东西跑进来,“娘子,在外面廊下发现的。”她拿来的正是之前送来被方锦绣拒绝的那盒礼盒。

“收着吧。”方锦绣低下头,靠着棺木像每一次靠着母亲那样,汲取着力量。她这时候才发现,刚刚手指按在“林”字边缘的断茬上,太过用力,以至于被扎出了满手的血。

一团阴影晃过来,挡住了停灵处门外的光芒,方锦绣抬头,习惯性露出一个撒娇的笑,“阿兄怎么来了?”

“你三挑四选,就看上了个商贾?”方嘉泽显然是回来喝了酒的,十分不满意,走近了捏着方锦绣下巴左右看看,冷笑一声,“高门大族你不嫁,偏要嫁个小地方的商人,为了花钱?我们家穷着你了?”

方锦绣沉默着,任他发泄一通。方嘉泽没有得到回应,越骂越难听,仿佛市井流氓,到最后也觉得没了意思,呸了一声,“自甘堕落,你不配做我妹妹!”

“我自甘堕落?你怎么不看看你是什么样子?”方锦绣疲惫地靠在棺材旁,说的话却一句比一句冷漠尖锐,“你总不会以为自己是什么天纵奇才少年郎吧?马上二十岁了,靠个姓氏的庇佑在朝中谋官,因为自己做得太差劲还要靠送妹妹给人说好话才能保住官职!”

“高门大族?你说的是让妹妹去做年纪比你两倍还大的叔伯的填房,还是去给有名的平康坊常客做第九房妾侍?方嘉泽,你不要脸,我还要的!”

“成天怨天尤人,没完没了地喝酒,阿耶阿娘哪个都不管,全靠我,我们当妹妹的撑着家里,你做了什么?”

方锦绣仰头,露出一个冷笑,她这个角度眼神与方锦湖冷淡时格外的像,更是戳痛了方嘉泽的敏感痛处,高高举起手要扇下来,就听方锦绣继续道:

“来,用力打,打到不能见人,我明天就让全京城都知道你是个什么废物!左右我也不指望出嫁后娘家兄弟能帮我什么,方大郎,你想清楚,何家在梁州有一座茶山,上千两的礼物眼都不眨的买,能拿出来的聘礼,够你送多少礼?”

方嘉泽的手挥不下来了,他痛心疾首地看着这个变得陌生的妹妹,“你怎么变成了这样!”说完,大步走了。方锦绣闭上眼,眼泪不住地落下,她抱住自己的膝盖,“我还有时间。他们如何活,与我何干。”

方家兄妹爆发出争吵的时候,何期刚刚回到家,心里揣着的全都是对自己与心上人的未来的期待。锦绣,他在心里私自叫着心上人闺名,那样美好又倔强,善良又矜持的女孩,值得最好的一切。

何府后门开了,准备溜回去直接去找母亲的何期愣在门口,门内艾草与火盆摆得整整齐齐,仿佛什么驱邪除晦气现场。他还在发愣就被何母一把抓住手臂,拿艾草上下扇动,冷着一张脸,“跨过去!”

何期没在意,跨了一步,要走过去拉母亲私下说话,就见家中仆役拎着麻布在后巷围成了临时幔帐,母亲指着自己的小厮进来,“去,你和你主子的衣裳都去脱了,拿出来烧了!别把晦气带进来!”

被当街扒成光溜溜又换上衣裳的何期都快哭了,“娘,到底是怎么了?”

“还知道回来叫娘?”何母进屋坐下,瞪了何期一眼,“你一天到晚能不能安生点,别去不该去的地方!”

何期脑子里过了一遍今天去的地方,确定没有不该去的,觉得应该是他阿耶又在背后给娘说了什么坏话才惹了阿娘生气,放下了心,又重新嬉皮笑脸起来,“我这么乖顺,哪里也没去啊?娘,你要有儿媳了,高不高兴?她漂亮又善良,孝顺又乖巧,我心悦她,您瞧见肯定喜欢。我听人说提亲最好请全福夫人……娘、娘!你怎么了!”

一口气堵着差点撅过去的何母看着儿子,回想起小时候因为儿子身体弱一直宠着,没狠下心让丈夫管教的事,一时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何期吓坏了,变着法地哄人,又是做鬼脸又是捶背,好不容易哄到何母不哭,他整个人像小孩似的趴在何母膝头,“娘,您今天到底是有什么事?”

何母吸了口气,“阿期,方家大娘不是良配,不能娶。”

听到反对的一瞬间何期就皱起了眉,何母看出他的不认同,继续道,“你说她善良、孝顺,却看不到她的冷血与算计。未婚男女外出交游,大多都是三两成群,不拘礼但也不至于太过亲昵,你知不知道,之前方家大郎之前带着她去见了多少世家子,方大花钱似流水,几个郎君的小宴只有她一个女子。”

“方大就不是个东西!他自己不行,还要害妹妹,方娘子是被他逼的。”

何母看着儿子执迷不悟的样子,又道,“你说心悦于她,那她呢?你有没有算过,你为她和她哥哥花过多少钱,她又为你做过什么?”

“那是我心甘情愿的,之前她也不知道我心悦她。况且,算这个多俗啊!”何期仍是不在意,反倒想起今天为方锦绣出头时的甜蜜心动,“方大和方二娘拿着钱欺负她,她花光了所有积蓄都要给母亲准备一口棺木,这还不够吗?”

何母叹气,“那就说这口棺材。她给亲生母亲都只买了一口表面光鲜的棺材,若不是今日拖延了,怕是就要这样埋下去,没多久棺材底都腐烂干净,尸骨被虫豸噬咬,她的生母可能够安心沉眠?给母亲都只买这么个棺木,你还能指望他对你好?”

“那是寿材铺子不地道,见她年纪小,坑骗她!”

何母:“那小林氏被押了这么久,她看都没去看过,也是她孝顺?”

“那是因为天牢不许探望!”何期想起之前少女难过倾诉,心都要碎了,见母亲还要说,有些急了,“我不管,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了!别人我谁都不娶!”

何母阻拦不及,看着他出去,委顿在椅中像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薛瑜到晚上才听说方家的热闹,一条街上虽然大多没开门,但该知道的一点不少。方锦湖看戏,方大不是个东西,只有方锦绣倒了大霉。她轻叹一声,想起书里方锦绣在原主死后没多久就病死了,如今她已经从原剧情里挣出来了一个月的命,希望方锦绣也能摆脱方家这个泥沼吧。

小林氏死了,藏在她身后真正的恶人却还活着。偏偏钟家的尾巴藏得太好,盯着的简家也没什么动静。薛瑜叫来王守去盯一盯简家在京中的几人动向,看着侍卫队留在宫中的人数越来越少,又开始感到几分人手不足。

再挖禁军墙角,皇帝会不会锤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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