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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0 章 贺寿

[笔迷楼]

单人单骑与城外另一批人的方向背道而驰,如狂风般卷入皇宫。

在宫中偏殿安置着等待开宴入内献礼祝寿、完成这明面上的友好邦交的三国使臣,只有楚国的在闭目养神,年纪最小的崔齐光脸色苍白,与黎国副使交换眼神。

来自金帐汗国的汉人使节,不着痕迹地偏头望了望自己背后的侍卫,笑容和气而精明地唤来门外服侍的宫人,开口是再纯正不过的雅音,“劳驾,有清水吗?”

宫人长着一张和常淮有些像的圆脸,笑容可亲,“这就给您送来,您可喝过茶汤?或是上果子露来,也不会耽误使君们的事。”

招待客人,只要不是特别不给面子,人家要清水自然是不会真的上清水的。

更重要的是,肯送来吃喝,说明宴席短时间内是开不起来了。

宫人挨个记下屋内众人的喜好,温驯地退了出去,偌大的殿内气氛与其说是等待接见献礼的使臣,不如说窥伺的兽群,被拘在这里不许外出。

“金郎,中原人,原是这般不守时的么?”偏殿的安静被汉人使节的侍卫打破,侍卫抱臂横扫一圈,嗤笑一声,“难不成人都到了,齐国不敢见我们?”

楚国使节睁开眼,还没说话,就见门外新来了一人。新任鸿胪寺卿踏进门,挥手让背后宫人们去挨个奉茶倒水,团团一礼,简单几句将宴席推迟揭过,在狄罗人发难前微笑道,“说起不守时,今年我们大齐的止戈城外,暴风雪来得时候也不太凑巧呢,金使君,不晓得草原有没有受灾?”

汉人使节脸皮抖动了一下。

派出去试探的那支骑兵队伍,算得上边缘部落里的精锐。当时,看上去天时地利人和全在草原这边,偏偏全折在了止戈城,脑袋在城外以匪的名义挂了一溜,别说人了,连马都没跑回来一匹。

但这种事,赢了是英雄,输了,就是雄狮未老,他们要小心被报复。他在往齐国来时是得到过嘱咐的,只要齐国皇帝不提,就得闭口不谈,当做不晓得。几十人几十匹马,在草原也是一大笔宝贵财富,但他什么都不能说,明知是被奚落,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金使节笑容无懈可击,“……草原逐水草而居,冬日倒是不曾听说哪个部落过去止戈城。其他地方,幸有我们可汗庇佑,百姓平安,牛羊宁和。”

鸿胪寺卿瞟了他一眼,面上要代表国家撑出高贵冷艳模样,心里着急得很。虽说大家都讨厌草原人,对眼高于顶的其他国家使节也没多喜欢,但把人晾在这里晾了近一个时辰,找多少借口都是他们失礼冷待。万一使臣们回去了一通讲,闹得要开战,他这个鸿胪寺卿也就做到头了。

虽然他也清楚,这种情况更多的是找借口,但……他真的不想因为“陛下有命,宴会暂缓”这种原因亲手给了旁人话柄啊!

几国使臣坐在一处说话,左不过是些闲谈,除了崔齐光还不够圆熟外,其他人都是打太极的好手。意识到齐国这个上次来没见过的鸿胪寺卿不好说话,基本的刺探手段都冲着黎国队伍去了。

黎国遭灾,楚国也遭灾,但谁让黎国地理位置不好,看起来就更像一团肥肉了。

“多谢关切,荆州之事我们已调……”黎国副使截住了崔齐光的话,圆滑地将这件事拉回了各地风貌的没营养闲谈上,“听说楚国杨柳堤岸美不胜收……”

崔齐光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闭上了嘴。坐在都是老手的环境里,他才能觉出自己的警惕心和圆滑处事,与他们差得有多远,一句话里包含的或许是刺探,或许是不安好心的觊觎。

这就是祖父想让他看的吗?

若在群狼环伺之中寻找出路,他该选择谁来结盟,才不至于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下?但,他们黎国,除了土地,又有什么能够喂狼的?

余光扫过被截住话头后,脸色愈发白的黎国主使,鸿胪寺卿对这怕是还没四皇子大的小孩有些怜悯,但也只是一点罢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着急,不知道皇帝到底在忙着做什么,实在不行,抽个时间来走个过场,都比现在看得过去啊!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门外的宫人进门施礼,小声请鸿胪寺卿出来。含笑表达了自己的歉意,鸿胪寺卿拔腿就走,门外等着他的是礼部侍郎,脸色不大好看,“不设宴了,就依礼见一面。陛下要两刻钟内结束,回礼也备好了,走个流程,送回驿馆,该回去的赶紧让人上路回去。”

“出什么事了?”终于等来了开宴,鸿胪寺卿本该高兴,但听着安排,怎么听怎么不对味。他是期待走完过场各回各家,但国与国之间邦交,也不能这么草率啊!他拉住礼部侍郎,“怎么改成这样了?”

“你问我,我问谁?”操心仪式操心了半个月的礼部侍郎表情沉痛,拍拍他肩膀,“别问了,赶紧做事吧。别惹了陛下着恼,咱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鸿胪寺卿一凛。

再转回偏殿时,他又是春风满面了。

觐见献礼的仪式半点看不出匆忙改编的模样,有礼部和太常寺的人出席,又有留京的几位在兵部做事的老将,加上皇帝,给足了使臣脸面。唱喏见礼,展示礼物和回礼赏赐,半点不错,坐在上首的皇帝脸色沉沉,一派威严,除了看不出过生辰的愉快外,毫无催促的意思。

黎国使臣队伍被客气谦让到了最前面,在正式的礼物递交和回礼环节后,本该行礼离开,主使崔齐光却顿了顿,在花团锦簇早已背好的漂亮话后面,添上了一句,“齐黎若手足相依。”

皇帝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之前齐国来人表示天灾可惜,询问需不要帮忙,引着他们在安阳城玩时,顺便大力介绍了平整得过分的道路。他听得懂,不管是做那水泥的生意还是“帮助”筑堤、救人,弦外之音大抵都是要趁火打劫。

做副使的是他祖父的学生,力求稳妥,打太极糊弄了回去,此事就不了了之。

崔齐光也是刚刚想通的。

既然本就是旁人眼中的肥肉,他们来齐担忧的也是齐楚联合,那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和齐国联合?他现在回国,只是多了一队会耍些剑法和嘴皮子的使臣,但若能带回去齐国的助力,黎国局势将大为改变。

说到底,他还是被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齐国吸引到了,齐国可以,他们黎国,也可以。

示好没有得到回应,崔齐光也不气馁,符合礼数地谢过皇帝赏赐,跟随礼官退了出去。刚出大殿,副使就痛心疾首地看着他,“齐光,你太莽撞了,这种话怎么能随意说出口?”数落了他一通,副使一脸庆幸,“好在我们明日就回家了,也不至于再提心吊胆。”

“不,我要留下。”

副使讶异地回过头,像第一次认识崔齐光,他皱了皱眉,摆出长辈派头,“你不懂……”

崔齐光微抬下巴,气势一时竟将副使慑住,“我是主使,与齐邦交,我全权负责。我们不仅要留下,还要留下直到能带回去好消息。”

黎国使臣队伍的对话,除了一直密切关注他们的宫中隐匿起来的禁军无人知晓,楚国入殿的礼节中规中矩,离开齐国宫殿的脚步飞快,好像好不容易能不和讨厌的人相处似的。

只不过也有人猜,他恐怕是去看清颜阁为了给皇帝贺寿,专门推出的一份新品礼盒有没有到手。毕竟,随着齐国国都楚国商队明显增多,清颜阁在楚国的风靡情况,是个人都能打听出来。不过,这种说法可信度太低,被人一笑了之。

最后进殿的是金帐汗国的使臣,两国之间血债累累,对狄罗人的恨和厌恶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尤其是殿内还有武将的情况下,剑拔弩张的气氛愈发浓郁。

金帐汗国明面上只有一位汉人使节前来,作为他的侍卫的高鼻深目的异族人被拦在了殿外,金使节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擦汗,也不去回头。在杀气四溢的眼神中,他说完了该说的漂亮话,将手中的匣子交给了殿内宫人送上,总算等到了任务结束。

和鸿胪寺卿斗嘴皮子他还行,但出使齐国,在皇帝眼下,他实在怕被人砍了,连不斩来使都不太敢确信,只有真的逃出生天才能安详呼吸一下。

殿外响起了一阵悠扬的哨声,金使臣颤抖了一下,意识到这是队伍里真正使臣的催促。

但看着唰唰拔剑的殿中侍卫们,和外面满不在乎应对的“这是我们的习俗,你们不让我们见齐国皇帝,我为齐国皇帝吹曲祝福也有错吗?”,金使臣咽了好几次唾沫,才撑着笑脸补上了最后一句问题。

“齐国皇帝陛下,如此好时节,怎么不见襄王殿下在您膝前尽孝?”

皇帝脸色不变,一声轻微的咔嚓声被刀剑嗡鸣掩盖下去,他威严地凝视着这个心虚的汉人叛徒,“雏鹰总是要飞翔的,不劳贵国费心了。草原狼主的祝福,我已知晓,来人,送使节回驿站。”

金使臣被冷脸的禁军盯着,好悬行完了礼,平安走出大殿。礼部等凑数的官员都松了口气,在皇帝示意下顺势离开。殿内,皇帝甩掉自己手心碎裂的木屑,闭了闭眼,“薛勇,点兵围困驿馆,一个人也不许放走。”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一下结尾,赶稿呜呜呜呜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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