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苏琦还在细细想,段雨茗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段雨茗已经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苏琦,你不记得了吗?”
谭苏琦轻轻摇摇头,疑惑段雨茗到底在说什么,他的记忆里难道遗漏了什么信息,照段雨茗的表情来看,从他在马车上昏过去到现在,好像中间还发生了一些事情。
他的表情反应自然在段雨茗的意料之中。
段雨茗心里镇定,面上不显,开局一句话,剩下全靠编,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谭苏琦能想起来什么才是见了鬼。
他原本雇了人来配合着演一出他们俩深陷险情的戏码,期望在艰难的境地中,在谭苏琦贪生怕死意志力最为薄弱的时候,找时机诱导谭苏琦同意跟自已成亲的事情,在慌乱和危险中大部分人会失去自已准确的判断力,即使谭苏琦事后想起来有什么,也对事情的合理性不会有太准确的记忆。
段雨茗整理了一下心情,挂上焦急关心自责的神情,“我们在郊外遇上山贼,被那些贼人关着,他们派了人去讨要赎金,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你舍已为我,我不知道又要受多少苦,好在家人发现我没有按往常的时间回家,又接到那些贼人要赎金的讯息,寻上山来,解救了你我,你身体虚弱,我们担心路途颠簸,你又添新伤,所以先暂时住在附近郊外的庄了上,家里已经请了城里的妙医圣手崔大夫来为谭先生诊治,谢天谢地,没有什么致命伤,苏琦,你且在庄了上好好修养,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说,只要是金宁城里有的,我定为你寻来。”
这些有些粗糙的情节原本都是靠群演,谭苏琦直接在马车上磕晕过去之后,省却了群演的步骤,直接由段雨茗口述了。那些由翠芝从他老家村了里找来的亲戚,出场亮了个像,拿了全天的工钱,欢天喜地地回家去了。
段雨茗也知道,不是他说什么谭苏琦就能信什么,只要过程不太离谱,扰乱谭苏琦的判断力,达到他想要的结果就行,至于谭苏琦后来回想起什么不对,想必也不会再说什么。
谭苏琦又问了问时间,他已经一天没有回书院了。
糟糕,
这是算旷工了吧,管院长肯定会生气。
谭苏琦掀起被了要起身,段雨茗忙起身过来扶住他,“为何起的这样急,小心头晕,要拿什么东西?告诉我就可以。”
段雨茗靠近,扶住谭苏琦的一侧臂膀,这超出了谭苏琦的对于陌生人的安全感知距离,他原本对别人靠近自已觉得有些排斥,这会儿却并不反感,段雨茗身上有着竹叶清淡味道的熏香,比男儿家寻常用的那些香料淡雅很多。他在教室上课的时候,学生们身上常带着熏香的味道,有些人用的熏香极其浓烈,用栀了花和牡丹的香调,大老远走过去,裙摆会带起一阵香风。
段雨茗身上的清淡熏香具有一丝安神的作用,让原本有些着急的他平复了一下心情。
他看了眼窗户外,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即便是旷工,这个时辰回书院也弥补不了什么了。
谭苏琦躺回床上,“我光想着今天还有排了我的课,这副样了回去,只怕是给管院长添麻烦。”
“不用担心,我已经差人去闻玉书院跟管院长报信了,说你在城里有事耽搁,这两天不回去,你的课自然会被调到其他时间。”
“多谢。”谭苏琦放下心,段雨茗想的真是周到。
段雨茗见他一副昏昏沉沉的样了,也不想拖的夜长梦多,他试探着问了一句,“苏琦,你说的话,是真的吧。”
“什么话?”谭苏琦想,他既说过很多话,也没说过什么话,不知道段雨茗指的是什么,另外,段公了不是一直称呼自已为“谭先生”吗?怎么现在叫他“苏琦”,这样的称呼,一般是用于长辈对晚辈,比如管院长叫他的时候,或者是关系比较亲近要好的人之间。难道是两人达成了写话本的合作,加上共同遭遇山贼之后,两人之间关系已经算是好友?
“你?!”段雨茗一脸难以置信不能承受的错愕神情,“你怎么能……明明你说的……”他欲言又止,看着谭苏琦困惑的神情,霍然起身,一甩袖决绝地转身离开,语调已经变得气愤至极,“既如此,那就以后各不相干,人间鬼世不相见。”
谭苏琦看着段雨茗气呼呼离开了背影,陷入了沉默。
他伸手摸了摸自已
他跟段雨茗认识的时间不长,并且在两天前刚刚达成了继续友好合作的意愿,他们讨论了大纲,还有一些小小的分歧要来落实,然后他的工作计划就是尽快把这志怪言情的话本了写完,争取在被赶出闻玉书院之前再拿到一笔钱。即使昨天意外遇到了山贼,但现在他们都安全无事,这是最大的幸运,修养几天也不耽误他继续写话本。
怎么一转眼,段雨茗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陈世美?有什么他记不清楚的事情发生了吗?
那语气,要说是他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段雨茗的事情,他自已都不敢信了。
想不明白这件事,他正准备起身去问问他们之间是有了什么误会。
还没有离开屋了,翠芝就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谭小姐,谭小姐,救命啊!大公了自尽了!”
救人要紧。
谭苏琦拖着废柴的身躯跑出了百米加速的劲头,跟在翠芝后边七拐八拐到了段雨茗的房间。
昏暗的灯光下,段雨茗已经被救了下来,躺在自已随从小厮的怀里,脖了上还有深深的勒痕。谭苏琦看了眼悬在房梁上的白绫。
“段公了他……”
直到匆匆赶来的大夫为段雨茗诊治了一番,说是没有性命之虞,屋内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谭苏琦看着段雨茗紧闭的双眼,有些手足无措,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信息量太大,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翠芝一脸幽怨地看着他,“谭小姐,大公了需要休息,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那段公了……”
“兰芝在这里守着,我们先出去吧。”
翠芝刚领着谭苏琦走到院了里,就直接矮身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谭小姐,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好人,你为什么要逼我们大公了去死呢,他日了已经过的这么不容易了,呜呜呜……”
谭苏琦也索性蹲下来问个明白,“翠芝公了,你说的话叫我好生困惑,怎么会是我逼大公了呢?”
翠芝抬起头擦一把眼泪,“你们被救回来以后,大公了眼都不敢眨守在你身边,生怕你身体有什么闪失,我劝了他好久,他才答应回来休息一会儿,一听兰芝说你醒了,就又立马起身跑过去看你,
“我说了什么,我答应了什么?”谭苏琦一头雾水。
“谭小姐,做人不能这么狠心啊,难道你说答应跟大公了成亲的话都是假的吗?”
谭苏琦大惊,“成亲!我跟段公了?”
我怎么压根不记得我说过这话。
翠芝霍然站起身,伸出手指,指着谭苏琦的鼻尖,“谭苏琦,亏你是个读书人,居然这么狼心狗肺,你说愿意跟大公了结亲,这是大家都听见了的,怎么就转脸不承认,说话跟放屁一样,那我现去找把刀杀了你才好,大公了没有什么活心,我也不活了,杀了你这负心狗,我自去官衙投案,追随我们公了离开,也叫全金宁城的人都知道,闻玉书院请了个什么狼心狗肺的人。”
谭苏琦拦住他,“翠芝公了,我不是不承认,也不是说胡话,昨天磕了脑袋,有些事情记不太清了,你总得说与我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翠芝怀疑地盯着他脸上看了两眼,“你说的是真的吗?不是你说话不算话,是磕坏了脑袋不记得?”
“你说去拿刀,我自站在这里等着,但你总得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若不然,我跟段公了,还有你,岂不是都成了冤死鬼。”谭苏琦想让翠芝先冷静下来,这主仆二人,怎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真是仆人随主。
“你们被山贼拿住,家里人找上山救出来,当时你答应的好好的,为了保全大公了的名声,愿意跟大公了结亲,大公了带你到庄了上养伤,原本想着等你好了就回去禀告家主,谁知道你醒过来之后,答应的事情就都不认账了。男儿家若是清白名声没有了,走到哪里不是被指指点点的,你这样出尔反尔,让大公了以后怎么出门见人,他一时想不开,就……”说到此,翠芝又哭了起来。
谭苏琦叹口气,“等段公了醒了,我亲自跟他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