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亲戚得了段雨茗要成亲的消息,已经借着串门到段家打听情况了。
真心实意为段雨茗高兴的有,看热闹阴阳怪气的也有,段方砚大早被堵在家里,苦不堪言,有些还是段家资格比较老的长辈,段方砚也不能甩袖子走人。
段雨茗的婚事,从他十五岁开始,就是段家的件大事,只是这五六年兜兜转转,都没有能成功嫁出去。
“茗儿终于要成亲了,我这给茗儿准备的压箱子的钱,终于有了用途。”
“可不是吗,茗儿这回可是找到了合意的心上人,我原本怕他不想嫁人,只这么个人孤苦伶仃到终老,又没有爹亲在身边疼着,原本他理应是头个嫁人的,后来下面的弟弟妹妹嫁人的嫁人,娶夫的娶夫,倒是他这个哥哥留了下来……”
有人七嘴八舌地感慨,段方砚维持着笑脸,“婶子,三弟,这回也是了却我跟他爹的桩心事了……”
段雨茗和谭苏琦去了三福巷住着,有热心的亲戚对段雨茗的未来妻主好奇,问了段方砚,转头非要去三福巷瞅瞅。
段方砚阻拦了番也不见什么效果,“成亲那日也都会见得了,又不差这几天,你这样去,茗儿面皮薄,回头又要跟我闹脾气。”
段雨茗的四姑父杨佳说道,“我还是不放心,要去看看,那谭小姐听说是个读书人,想必是个知礼的,但我最担心的,就是她对茗儿不好,茗儿这些年,受人的奚落和冷眼可不少,他内心的委屈,我这个当姑父的是看在眼里,若是那谭小姐是个肚子坏水的人,那茗儿岂不是跳进了火坑?”
杨佳不放心,他是看着段雨茗长大的,从小疼爱他,生怕他受什么委屈。亲朋里有像四姑父这样这样真心实意关切谭苏琦的,也有怀着别样心思来探听情况的,比如段雨茗的二姨夫苗泽。
段方砚姊妹有两个,段方砚排行老大,生意做得起色,段方齐排行老二,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在段方砚落榜开始经商之后,段家把读书科举的期望全部放在了二姑娘段方齐的身上。
奈何段方齐书读的不怎么样,后来退了学,跟着段方砚做了阵子书铺的生意,是个眼高手低的,吃不了做生意的苦,又觉得跟读书比起来,做生意落了读书人的面子,所以做的不起色。
段方砚有时念叨她两句催她上进,她心中觉得憋闷,就离开书铺独立做了些布料生意,那本钱说是母亲给的,其实也是出自段方砚的手里。
段方齐在经商事上也没什么天赋,这些年自己做的布行生意也就是维持个家里的生活,直都很眼红大姐的家产。
若说她自觉比大姐家强的地方,那就是她把读书做生意的天赋全部用在了纳小侍生女儿上,家中女儿儿子堆,她的夫君苗泽也是个爱慕虚荣吃喝享乐的,跟她过到处去,整日里盘算怎么从老太君那里多拿些贴补银子。
这些年,大姐家没有嫡女,春天大姐还生了场病,看起来也不似以前那么年富力强了,在某些方面,段方齐这房,跟孙侍人的诉求有些致,都盼望段雨茗尽快嫁出去。
段方齐也看出来,段雨新不是个上进的,若是大姐的家产落在段雨新手里,她八成是守不住,段雨新哪有自己的女儿聪明能干,她可以把自己个女儿过继到大姐名下。
段方齐听到段雨茗的婚事有了着落之后,立马让夫君苗泽去打听番。
苗泽到的时候,杨佳正要去三福巷看茗儿的妻主是个什么样子,苗泽也不甘落人后,在段方砚那里聊了几句,就跟在杨佳后面往三福巷赶。
谭苏琦听了令欣过来通禀,四姑父来了,心想住在三福巷也是这么惹眼吗,早上她还没吃完早饭就过来两拨人。王记衣行做喜服的人等着给她量衣服,这个“四姑父”也不知道是谁,段雨茗又出去了。
她苦着脸,“四姑父是不是来找大公子的,你跟他说大公子出去了,会儿就回来,先让人领他去客厅喝茶吧。”
令欣问道,“那王记衣铺做喜服的人……”
“我吃完饭这就过去。”
可四姑父杨佳不是个能等的,见有人伺候他喝茶,不见谭苏琦出来,问道,“茗公子和谭小姐去哪儿了?”
下人不敢打谎,回道,“大公子大早就出去了,谭小姐刚起来,还在吃早饭。”
杨佳心道,这个时辰还没吃完早饭,这谭苏琦怎么这么懒散。他站起来朝餐厅走去,下人哪里敢拦着。
谭苏琦就见个三十岁来岁保养得宜的男子走进屋来,脸上挂着笑意,进屋就上下打量了她好番。
“这位表人才的就是谭小姐了吧,端的是个周正女郎,这通身的文书气派,怪不得我们茗儿见倾心。”
谭苏琦想,这就是刚才令欣过来说的段雨茗的四姑父了吧。
她站起来施礼,“让四姑父见笑了。”
杨佳冲她摇摇手示意她坐下,“你继续吃饭,我这心急的人,就想着过来看看茗儿相中的妻主什么样子,这见我就放心了,女才男貌跟我们茗儿相配的很。”
杨佳坐下,就问起谭苏琦年龄籍贯,家中母父做什么,她的求学工作经历,妥妥查户口,谭苏琦估计他连她的祖宗十八代都想问问,她还不能不答,正在这儿受着盘问,令欣又过来说二姨夫到了。
谭苏琦心里擦把汗,若是二姨夫也是个这么能说的,两个后宅的中年男人,可以在这儿扎戏台子了吧。
杨佳说道,“苗哥哥对茗儿可真是上心,不愧是当姨母这家,我这前脚才过来,苗哥哥后脚就到。”
苗泽脸上也不气恼,“我怎么敢跟你比,也是到了大姐家,说是他们小两口搬来三福巷了,所以才过来看看,茗儿成亲自然是这段时间段家最大的喜事。”
果然她的预感是准确的,这两个禹朝的中年男子,都对她的家世人品才学等系列相关的事情表现了十足的关切和爱好,并且她隐约能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些不对付。
她见这两个人明刀暗刺的你来我往,借口还要去量喜服,“王记的掌柜还等着给我量身材尺寸,四姑父,二姨夫,你们先在这儿吃着茶聊天,我先去见她见,”
谭苏琦起身要走,杨佳和苗泽也跟着站了起来。
杨佳道,“量什么样式的,我也去给你参谋参谋。”
苗泽问道,“还找外人花这个钱干什么,姨母家不就是开布行的吗,能少了料子让你挑?”
王掌柜来给谭苏琦量好身材尺寸,顺便带了些样料让谭苏琦挑挑材质。杨佳和苗泽还在讨论哪样布料更好看,谭苏琦问了问这些样料出品喜服的大致价格,从二十两到五十两,她看了看那些样料,说道,“用最贵的。”
二姨夫苗泽酸道,“真是财大气粗,左右都是茗儿出钱,谭小姐也不必替他省什么,哪里像我们这些自己做生意的人,两银子也不敢多花。”
谭苏琦只笑笑不说话,这喜服虽然是她穿,但是不是穿给自己看的,是大婚那日穿给来访宾客看的,昨天段雨茗说,段方砚给他支了千两银子的婚礼花费,自然是想他的婚礼办的体面风光,她的喜服,成亲礼上的应用度,代表的是段家的脸面。
苗泽又问道,“怎么只量你个人的喜服,茗儿的已经量好了吗?”刚问完,又仿佛想起来什么,掩嘴道,“你看我这张嘴,乱说些什么,茗儿的喜服自然是不用量了,定是早早就备下了,这回终是能穿得了。”
谭苏琦哪能听不出这些小心思,无非是说段雨茗早五六年就准备好喜服,却没有机会穿。
王掌柜说道,“段公子的喜服也在赶制,尺寸已经量好了。”
杨佳不满地看了苗泽眼,“喜服自然是穿新的,两身喜服能多少钱,百八十两的,就是茗儿自己也能出得起,苗哥哥,你当真勤俭持家的很,不光省着自家银子,也打算省着方砚家的银子,也不知道预备以后留给谁花。”
苗泽委屈道,“以前备下的喜服嫁衣,料子款式,镶嵌的宝石珠子都是好的,又没有穿过,原本就是新的,我怎么知道他会看了觉得晦气,可怜见我家茗儿,头两回上真是上了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外头人说的多难听,总说他克妻什么的……”
杨佳听到他提到“克妻”,生气地打断道,“苗泽,你当着谭小姐面,说什么浑话!”
王掌柜记好尺寸,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偏厅,立马告退了。
谭苏琦不由多看了二姨夫眼,二姨母这家是开布行的吗,内宅的夫郎们能不能也分忧上心点儿生意上的事,就不会总在意后宅这些家长里短的了,比如段雨茗,忙在书局书铺里的事情。
杨佳和苗泽居然就在这里吵了起来,谭苏琦从二姨夫想要透露而四姑父想要掩饰的争论中,拼凑了下段雨茗前头两个未婚妻的信息,也就是昨天孙侍人提到的“两个别家的小姐。”
段雨茗在十四五岁上订了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对方是富商之女,跟段家交好,那女郎也是家里能干的女儿,有时会去南方跑生意,只不过有回在南方遇到水灾,没有能活着回来。这第回,别人也都说是意外,过了两年,就有人给段雨茗说了第二门亲事,是金州昭武校尉家的二小姐,谁知二小姐参军去了北漠,马革裹尸。段雨茗运气不好,两回亲事都没有成功,还落下了“克妻”的名声,金州城宝贝自家女儿的人家,自然都不会考虑迎他回府做少夫君。
这耽搁,就耽搁到了二十岁,成了段家还有段雨茗的爹亲史家都惦念的心事。到了后来,说媒的人来说给段雨茗相看的女郎越来越不靠谱,段方砚考虑过给他招门上门的妻主,只不过相看的那几个女郎,段家只能声叹息。相比较而言,前些日子提起的史文才还算是个中出挑的,除了废柴好色草包没有继承权以外,起码样子长的光鲜。
谭苏琦听,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过是两桩意外罢了。行商走水路本来就容易有水祸,参军更是高危行业,这些意外又怎么能都算到段雨茗的头上。这样的说法流传开,不仅委屈了段雨茗,就连段家和那两家原本可以成为亲家的人之间,关系恐怕也是交恶,本欲结亲,反而结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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