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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限量册

谭苏琦陷在柔软的被褥里,连日来在马车上颠簸,即使车厢里加了软垫,她还是被颠得云里雾里,坐着腰疼,躺着头疼,渴望在舒适的床上睡个踏实觉已经很久了。她进了东来客栈,就扑到床上,晚饭没吃,也不想动。

“这几天赶路,饭食粗糙,我看都你没怎么好好吃饭,晚上出去转转吗,离这里不远的北兰街上,很多酒楼食肆,各地的风味饭食都有,要不要去尝尝。”

段雨茗已经换好了衣服梳洗了一番,又是枚精神文气的郎君,相比之下,在进门外间的床上斜靠着的谭苏琦,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

东来客栈的上房,设置成套房的样式,一进门的开间里有床铺,谭苏琦住的地方,还有书桌等附件,再往里还有个隔开的里间,绣着富贵牡丹的垂花门帘挡了一下,段雨茗住。

谭苏琦以为出门在外,段雨茗要节俭到底,一到了上京城,段雨茗花钱又大方起来,进门之前她观察过东来客栈所在的这条街,街上多是客栈住店,东来客栈的门头,是这条街上中等偏上的客栈,段雨茗进门要了上房,竹林和车把式住在一般房间。

“我不想出去了,现在只想休息休息,早点儿睡觉。让你破费住在上房,真是多谢了。”谭苏琦心想,他果然是在意我的,见我这些天赶路身体有些吃不消,还特意订了这么舒服的上房。若是按照房间装修的标准来讲,谭苏琦觉得,东来客栈大致算这条街上的四星级客栈,他们住的是这里头的豪华套间。

段雨茗看了眼她自作多情的温柔目光,没忍心告诉她,这套房的设置,里间是主人睡的,外间是值夜的随从睡的,他原本觉得,这些天赶路赶得累,谭苏琦看上去有些疲累的样子,就算她要求去住里间,他睡在外间也无所费,他也不跟她争些什么,谁知道进了门,谭苏琦看到外间的床就把自己的一点儿随身行李放到床边,默认睡外间,他也就没有开口说什么。

“没什么过意不去,这家店是我们来上京的时候常住的,开店的老板是母亲以前认识的生意上的朋友,你若是不想出去吃饭,那就明后日再去,晚饭让店里伙计送到房间来。”

送餐服务,谭苏琦笑眯眯想,那今天她就不用出门了。

“你在店里吃吗?”

段雨茗回答道,“我想去吃福兴居的龙井虾仁和茶酥鸡,就在北兰街,一路上想了好久了,东来客栈的饭食也好,但术业有专攻,菜的味道到底比不上专门做饭食的酒楼,你不想出去没关系,回来给你带些夜宵,我叫上竹林去。”

谭苏琦突然觉得肚子饿了起来,懒和馋,她只能选择一样。

见段雨茗走到门边,她挥了挥手,“那你们,吃饭愉快,给我叫些许清淡的餐食就好,我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没过一会儿,有个伶俐的客栈伙计来个谭苏琦送餐,果然如她点的是些清淡的粥菜,粥也熬得软糯,里面加了些蛋清和鸡肉茸。

“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想要什么跟我说就行。”那伙计轻手把菜碟摆在桌子上,撤了盘恭敬地问道。

谭苏琦一路风尘仆仆,“有没有些温水,客栈里能沐浴吗?”星级酒店的服务标准,泡个澡总是可以的吧

“热水是有的,夫人,但是现在天气还是有些寒冷,虽然客房里都有烘热,客人们怕着凉,沐浴一般都去汤池,离这里不远就有一家,名叫十三洛,夫人若是有空可以去看看。若要是想要净面的温水,我现在就去打来。”

“那就提些热水来吧。”

谭苏琦一听也是,若是因为洗个澡着了凉,那来上京这一趟就要跑药堂了,好不容易来上京一趟,不出去看看新鲜景色实在是可惜了。

她饭后洗了洗脸和脚,睡得七荤八素,段雨茗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第二天一睁眼,段雨茗已经穿戴好坐在桌子前。

“你今天出不出门?出门的话可以随意在周围转转,找不着回来的路提东来客栈的名字,这附近人都晓得,若是想要休息,待在屋里就是,我今天要去拜访一下跟宁风有合作的几家书行的掌柜。”

他们一共计划在上京城待六天,参加书市拜访合作的书行,几乎每天的安排都很满,只这第一天留出宽松的时间,想着赶路到城里之后修整一下。

谭苏琦轻轻笑了笑,起来穿衣服,“知道了,你叮嘱的这样仔细,是怕我走丢了吗?”

“你这么大人了还能丢?”

“我出去转转,你忙你的,若是窝在屋里,何苦这么远跑来上京。”

“明天便是书市的开市,需得一起去那边看看。”

谭苏琦答应下来,待吃过早饭段雨茗跟竹林离开后,便从客栈出来,提前问了店里伙计书铺集中的地方,太华街,往那边走去。

上京城的业态比较集中,客栈扎堆,酒楼食店扎堆,书铺书肆也扎堆。

她沿途走过去,到了书铺一条街,大大小小林立的是各样名字的店铺,远远的她一眼就看到了京西书局气派的大招牌,就差满脸写上财大气粗。

谭苏琦不慌不忙逛过去,这条街上卖书或者笔墨纸砚,读书人肯定爱逛,离她最近的起头的是一家卖笔墨纸砚的店,里面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在选纸笔,第二家是一家中等的书铺,定位跟宁风书铺类似,主要卖科举考试参考书,辅卖一些杂书。

下一家,卖的则都是给小孩子的启蒙书,画册,识字帖,千字文一类,这面对小童的书居然满满当当放满了店里的书架,谭苏琦在门口的架子上翻了翻识字帖,就站了一会儿的功夫,好几拨人过来卖启蒙书,而且一副不差钱的样子,店里伙计推荐的启蒙书,再看着来客的脸色赞扬几句小童天才的话,一会儿的功夫那些人便喜滋滋抱着一摞书出门,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后家里的小小姐已经要中进士了。

谭苏琦羡慕了一下上京城的童书市场,看来不管在什么时代,对于下一代的培养上,家长都十分舍得花钱,她把生动有趣的识字小画本放回书架上,这薄薄的一册书可是不便宜,上面用简单的绘画和文字讲解一些成语典故,不比书铺里那些厚厚的话本便宜多少。

到了京西书局的店,光是店的面积就比其他的店大了很多,选在这条街中间最黄金的位置。各类书籍的分区十分明确,店里伙计周到又有分寸,不会显得太过殷勤,把谭苏琦领到她问的言情话本区之后,就退去门口接待下一波客人。

谭苏琦看着话本区张贴的大大一张告示纸,上面用醒目的大字写着,顾卿言亲笔《冯钰传》限量册,字迹旁边还画着一个威风凛凛的男将军,英姿飒爽。

她突然有一种在超市大卖场看促销海报的感觉。

她招招手叫过来一个书店的伙计,“这个是,冯钰传的宣传吗?”

那伙计热情问道,“小姐也是来找这精装版冯钰传的吗,也一直都爱看顾公子的话本吗?那可千万不要错过这一版,京西书局独家首发限量版冯钰传,最最不同寻常的是,有顾公子的亲笔书。”

谭苏琦看了看那海报旁边的《冯钰传》,她们宁风也从京西书局进货了这本书,跟宁风店里卖的也没什么两样。

她翻开书页,“这也跟上次我买的没什么区别。”

话音未落,那伙计从旁边架子上拿过来一个雕花的精致盒子,盒盖上雕了副图像,跟海报上的穿盔甲的将军一个模样,像是把海报上的人像图缩印刻在了盒盖上。

伙计打开盒盖给她看,里面是精装的《冯钰传》,封面的质感比平常店里卖的高级很多,冯钰传三个字的右侧还刷了薄薄的金粉,像是从这三字旁边飘出来的影子,古代版立体阴影艺术字效果。

谭苏琦被这精致的包装惊讶地暂且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伸手想要翻开封面。

那伙计眼疾手快,在谭苏琦的手碰到封面之前,轻轻把封面翻过去,“小姐,您是在找顾公子的亲笔吧,在这里。”

封面之后,印花纸上,写着潇洒飘逸的顾卿言三个字。

伙计看着谭苏琦惊讶的表情,欣喜大概马上又有人要为顾公子的亲笔掏钱了,最近爱看顾公子话本的书客,可是很多想要买这一版的书收藏,看到顾公子签字的时候,就是这副惊喜的表情。

伙计觉得谭苏琦下一句话,就是最常见的,“给我包起来。”

谭苏琦也很想买一本,这个盒子实在是漂亮,但这精细的雕工,一看就不是他们宁风店里卖四百文一本的价格。

“多少钱?”

“小姐,这个版本只有京西书局的书铺这边有卖,别家书店是买不到的,最近也一直都是缺货的状态,毕竟不是哪家都能说服顾公子亲笔签字的,小姐真是个有运气的人,昨天店里刚来了二十套精装版的冯钰传,今天只剩下这三本了,一本只要,八两银子。”

“嗯?”谭苏琦微微迟疑了一下,用目光询问了一下那热情介绍的伙计,以为自己听错了价格,她看了一眼伙计刚才拿书的架子,除了面前这一盒,果然还剩两盒。

“八两。”伙计一手抱着书盒,一手比划了个八。

“哦。”谭苏琦努力维持着面上平静的表情,宁风书铺卖的一本四百文,在店里买书买的多了还能打个折扣送点儿添头,上京城物价高,但平装的冯钰传也高不出五百文,到了这精装限量亲笔签字版的,居然价格到了普通版本的二十倍!

顾卿言的亲笔,可真是值钱啊。

听书店伙计这意思,这盒装版的还很是畅销。

上京的有钱人可真是多,她可是不舍得花八两银子买本精装版,那八两银子中,估计好几两付了这盒子雕工的钱。

伙计见她慢悠悠负手走出去,“小姐,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您若是下午来,这三本怕是就卖出去了。”

谭苏琦只能说,“我再看看。”

她走出门口又回望了一下京西书局的这家书铺的招牌,伙计送她到门口,仍然客气地挂着笑。见她离开,伙计想,还是喜欢读顾公子书的小郎君们比较舍得花钱,之前这精装版的冯钰传断货的时候,有人转手加了一倍的价钱卖出去,也有人抢着要。

谭苏琦继续往前走,又逛了几家店,眼看就要走到这条街末尾的位置,这一段在整条街上属于人气不旺的地方,来买书的人少了许多,连着两侧的店铺的门面看起来都简朴了不少,卖的书也比前头这条街黄金位置的那些铺子价钱略为便宜了一些,再往里,还有家旧书铺,一个看着年龄二十几岁的女郎在打理,那个娘子看起来也有些不修边幅,走在街上见了,远看也不像是个文气的读书人。

铺子里的旧书,在门口的桌子上堆得层层叠叠,谭苏琦翻了一些看看,堆放的杂乱无章,根本没有什么规律。那女郎见她翻书,只抬了下眼皮,也没有说话,她绕过桌子另一边,离那人距离近一些,可以闻到一些淡淡的酒气。

她随手挑了本旧话本,“大姐,这本书多少钱。”

“四十文。”那人坐在柜台后面,都没有去看这本书的封面。

见谭苏琦继续翻找,她补充道,“你若多买的话,一百文三本。”

谭苏琦还没有从八两银子的精装话本中恢复过来,一听这四十文的价钱,顿时觉得店老板友好了许多。

她又翻出两本风土地理志,凑了三本书,给了那大姐一百文钱,拿着书出了铺子。

刚出来没几步,就有个热络的年轻女郎凑过来,“这位小姐,要来我们家看看吗?新到的画本,独家专卖。”

那伙计指着在这家旧书店旁边的,太华街尽头的最后一家书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外出,回来会很晚,小可爱们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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