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后,她便低下头,等待着苏太师闳震怒或惊愕的责问。
然而,等了许久,此听苏太师长叹一声:“钰儿,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就该清楚,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她抬起头:“怎会无路可退,只要我们对朝廷没有威胁,皇上应当不会赶尽杀绝。”
“钰儿。”苏太师看着她,肃然道:“你说的倒也没错,但时至今日,一切都已经晚了。老夫为官几十年来,门生遍布大江南北,这是好事,但也是一件坏事。如果你是皇帝,你会允许,一个掌握着各地官员,随时可令朝堂动荡的臣子,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吗?”
苏墨钰怔了怔,这个问题,她还真是没有想过:“那……父亲的意思?”
“前进,或许还能死局逢生,若是后退,便当真只有死路一条了。”苏太师语声虽轻,却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苏墨钰感觉脑袋晕了一下,口中喃喃:“怎么会这样?或许……还有其他解决办法?”
“求助于太子么?”
苏太师冷不丁一句,让她瞬间变了脸色:“爹,我的意思……”
“钰儿,你不用说了,为父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苏太师没有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太子此人,的确有勇有谋,一诺千金,只是……你忘了一件事,他是储君,也是未来的帝王,他既然是未来的帝王,就总有一天,会将矛头对准苏家。”苏太师捋了捋胡须,又道了一句:“况且,他现在还不是帝王,真正掌握着生杀予夺的,是那个坐在九龙椅上,君临天下的人。”
苏太师为官几十载,看待问题必然比自己清楚明白,对于朝堂上的局势,他更是了若指掌,在他面前,自己就像是个不懂世事的孩子,自以为了解这个社会,而然,所见所闻,只是诸多阴暗中的凤毛菱角而已。
她忽然觉得挫败,不想就这么放弃,但理智又告诉她,苏太师所言皆是现实,苏家已经无路可退,一旦退缩示弱,朝廷会毫不犹豫将他们抹杀,就与围猎时,与狼群的对峙,若是强硬,对方还会心有忌惮,可你一旦露怯,狼群就会一拥而上,撕碎你的喉咙,咬断你的脖颈。
“钰儿。”苏太师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你是苏家唯一的嫡子,苏家的未来,可都交到你的手上了。”
她最讨厌这种临危受命,她一个人,怎么担负起苏家的未来?原本已经在容蓟那里,得到了保证,眼看苏家与皇家的矛盾即将解开,可到了最后,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
难道苏家和皇家,真的没办法和平共处么?
“三弟。”苏太师离开后,一个略有些阴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转过身,带着一丝不耐看向苏庆和:“你在偷听?”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苏庆和也没有否认:“是,我既然是苏家的一份子,有关苏家兴衰荣辱的大事,我总是有权知晓。”
“偷听也是权利的一种么?”
苏庆和冷然一笑:“随三弟怎么说。”他满不在乎的表情蓦地一变,走到苏墨钰近前,阴沉着嗓音道:“三弟怎么帮太子都无所谓,但是,还请不要把整个苏家都拉下水。”
她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三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苏庆和眼中冷光必现,几乎用恶狠狠的语调道:“朝廷已经开始对付我们苏家了,你可以去打听打听,这段时日,我们死了多少族人,朝廷流放了多少姓苏的?”
苏墨钰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庆和:“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苏庆和冷笑:“三弟只要留意一下近来朝廷的局势,就不难得到这些消息,看来,你的全部心思,真的全部放在了帮太子巩固地位上。”他用厌恶嫉恨的眼神盯着苏墨钰:“太子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般死心塌地?他若让你拿整个苏家来陪葬,你是不是也会照做?”
苏墨钰用力握紧了双拳,努力不让拳头落在面前这张欠扁的面孔上:“你说的这些,我自会去打听清楚,至于我该如何行止,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哼,苏墨钰,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的就是你。”身后,是苏庆和无尽的嘲弄和讽刺,苏墨钰恍若未闻,扬长而去。
不管苏庆和说的是真还是假,这件事,她都一定会查清楚。
如果是真的,她会拼尽一切来保住苏家,哪怕……与朝廷为敌,与皇帝为敌,与……他为敌。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就算皇帝早存了对付苏家的心,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动手?
不是还有阎家么?苏阎两家互相约束,互相制衡,这不是皇帝最乐意看到的吗?
为什么会突然出手对付苏家?
除非,苏阎两家的天平,已然被打破!
这个可能性是最低的,但也是最能说得通的。
天平被打破了,那么就是说,阎家已经不足为惧?
可即使朝廷能舍弃阎家,也绝不可能舍弃阎烈洲,尤其是如今四面楚歌,正需要兵马良将的特殊时期。
到底是为什么呢?
隐隐约约,她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了,而且还是一件,颠覆整个朝廷和天下的大事!
第246章 患得患失
“你说什么?永平王密谋造反?”
东宫内,容蓟死死盯着面前的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雷震叩首道:“属下也不知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举证永平王之人,是永平王的一个亲信,素来得他信任。想来,他亲信所言,应当不会有假。”
容蓟平静了一下心绪,这才淡声问:“孤不管那个亲信如何说,你手下的人呢?查到什么消息了?”
雷震道:“完全查不到,一开始属下也以为这件事是有人刻意陷害,但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任何端倪。”
“这么说,永平王谋逆,乃是事实了?”
雷震犹豫了一下,道:“也不能说一定是事实,但应当不会错。”
“父皇派何人去审理这件事?”
“回殿下,是贤王以及……周大人和邱大人。”
“周……”容蓟神色猛地一跳:“是前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