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吉鸿常的交流并没有持续多久,虽然这算是程刚与他的第一次见面,但以如今土共的体量,确实用不着把精力过多地放在这些工作上。
自察哈尔抗日同盟军解散之后,仍然受到土共影响的部队,兵力大约在一万五到两万之间,由吉鸿常和方振伍两人指挥,不过北方支部在其中也有不小的话语权。
本来这支队伍是打算和历史上那般搞一把大的,直接往北平进军,指望通过一场军事冒险占下北平城,后来好说歹说这才把他们留在了平北。
但因为缺乏给养,又没有运营根据地的经验,他们在平北还没待多久,就在日伪军和果军的联手围剿中败下阵来。
最后终究还是由红五军团进行了接应,不过剩下的人员就只有先前的一半多点,目前正在接受红军的整编,暂时来看是很难恢复战斗力了。
所以这也就导致吉鸿常等一票将领,再次成了一群光杆司令,好在他们中的大多数自见识到红军的强盛后,基本就安下心来,剩下不愿合作的也直接离开了。
对此程刚的意见是,先让他们在北岳根据地休整一下,然后全部送去后方,想参观的参观,想学习的学习,具体依据个人意愿而定。
总之现在北岳根据地是不能待太多人的,毕竟这个位置实在是过于紧要,未来将毫无疑问地成为红军对日的最前线,能少泄露点信息就少泄露些。
别说对外人了,就是自己人也是一样的待遇,当初把红五军团派来这里时,组织上就尤为谨慎,一直致力于在北岳地区建立与北方支部独立的根据地,这段时间产生的隔阂多少也与之有点关系。
不过大半年的时间过去,既然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先前的策略自然到了需要改变的时候,所以就在医院里,程刚直接找上了一个人。
“田夫同志,我想我们应该有许多要聊的地方。”刚一见到这位正在养伤的北方支部负责人,程刚开门见山地说道。
记住网址kanshu.vip
“程部长,你还是直接叫我孔源吧。”那人半躺在病床上,精神还算不错,面对程刚时脸上还带着一丝愧疚:
“其实你的来意我大概都清楚,之前我们确实有许多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我会对此负责的。”
说起来,田夫也是这次来到北岳根据地之后,才第一次了解到了夏国红军的水平,在此之前,他都是雾里看花,又受到一些不必要的干扰,所以难免会存在偏差。
而导致这一切偏差的罪魁祸首,其实两人全都心知肚明,只是不便于直接说出来罢了。
田夫虽然是南方人,而且老家就在湘赣边界的平乡,又是24年入党的老党员,早年也一直在赣省一带参与革命事业,甚至还参加过洪城起义。
但自从29年被派去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当时已改为夏国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学习后,他的个人轨迹就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次年,年仅24岁的田夫结束学业回国,紧接着就遇上了王冥掀起的政治浪潮,而他的特殊身份又让其在申城显得尤为尴尬。
后来几经折腾,田夫被派去北方局工作,可这块正是伍翔宇一系较为薄弱的地方,尤其是华北地区。
近两三年来,伍翔宇的精力主要集中在了西北和东北,陆续在当地建立了直属中央的支部,并对其进行了适当重组,但与此同时,华北的进度就稍显缓慢了。
于是乎,比历史上提前一年多来到北方局的田夫,因为其不同于他人的留学经历,受到了某些方面别样的重视,最后还是成为了北方局的实际主持人。
对于这些,程刚在之前已经有所了解,他倒也没觉得问题就出在田夫个人身上,甚至在他看来,这位的表现不说尽善尽美,至少也可圈可点的,如果不是此人从中调和,问题只会更加激化。
只不过时代的洪流确实非同一般,往大了讲,这只能归咎于本土意识与国际派系之间的矛盾与冲突。
虽然没有对具体细节进行调查,但程刚已经从过去发生的一些乱象中,嗅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味道,毕竟那股左味实在太过浓郁,让人想不闻到都不行。
首先联络拉拢冯遇祥等一票军阀势力,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但等同盟军成势之后,转而又开始批判其反动性,并试图另起炉灶在军队中搞兵运暴动,这就有点过于激进了。
其次在对红五军团的态度上,不满其扎根于山区的战略,多次要求他们攻打张垣甚至北平,遭到拒绝后更是摆起了脸色。
否则平绥线以南就是红五军团,哪怕只是把手中的部队带去休整一段时间,也好过直接留在平北等着敌人来打。
当然了,导致这一切的因素实在太多,肯定不能光光推到北方支部的同志身上,所以对于田夫的自责,程刚并没有继续怪罪的意思。
“孔源同志,中央那边现在已经知道此事了,前不久李主席给我发来了电报,让我跟北方局的同志好生说下。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失败是成功之母,大家也不要抱什么心理包袱,后面好好工作就行。”
等程刚微笑着说完了这句,田夫却是短暂地沉默了一会。
平心而论,对于过去一年多来中央发生的诸多变化,要说他心里没点意见是肯定不可能的。
李润石虽然在全会中被选为了主席,但GC国际对此的态度却一直暧昧,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反倒是个别逃到苏联的跳梁小丑一直在叽叽歪歪吵个不停。
不过去年的湘鄂赣大战算是基本稳固了李润石的地位,不管怎么说,大部分同志都是渴望成功的,他们没理由抗拒一位能够带着大家走向胜利的领导人。
只是再接下来的抗日统一战线,还是引发了一些人的异议,不光有人在明面上表示不理解,实际操作中特立独行的也不在少数,北方支部不是孤例,甚至都不算做得最过火的那个。
之前也说过,许多人没有正确理解统战的意义,不知道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而是四处树敌,生怕自己面对的反对派不够多。
所以对于中央传达的指示,他们也只是将其当作是宣传工具和揭露、打击、孤立果党和一切中间派的武器,听着是一套,做着又是另一套。
对于这个问题,自然不是惩戒甚至打杀一批就能解决的,关键还是要做好同志们的教育工作,同时更要理解和包容他们身上的问题。
很明显,田夫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了,只是嘴上仍然不肯放松:
“程部长,难道我们还要跟常凯申合作不成,他杀了我们那么多的同志,难道就这也算了吗?”
这些年,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土共的生存环境都好不到哪里去,比如北方局,在过去的数年里就至少经历过三次大破坏。
每一次大破坏,都意味的大量同志被捕,或是被杀,或是关押,当然也有少数人叛变,总之能够营救出来的都是极少数。
所以剩下的这些同志,对果党和其他军阀抱有敌对想法,这完全可以说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过了。
对此,程刚当即摇头说道:“当然不能这么算了,只要稍微了解常凯申的安内攘外政策,就知道他一直在坚持把主要力量用于围剿我们,所以至少现在,根本不存在与其联合抗日的可能性。
而且对于金陵政府,中央的态度也始终没有变化,在军事上对常军的进攻给予坚决的回击,政治上揭露常系对日妥协、对内内战独裁的政策,使之陷于极端孤立之中,我想你应该也能理解吧?”
见田夫点头之后,程刚继续说道:“但既然是孤立,那么就不能仅仅是我们一个孤立他们一群吧,你说是不是?
因此,我们现在需要辩证的看待目前的敌人,对于日本帝国主义,必须要坚决地反击,这点容不下任何反对的声音。
但对于国内势力,有时还是需要采取一定的防守策略,无论在军事还是在政治上,用灵活的方式与之进行斗争。
对于这些具体的措施,我带来了一些书籍,你如果有空的话可以看看。
如果还想继续学习,也欢迎到中央的学校去上上课,现在局面日新月异,挑战越来越多,一定要抓紧时间提高自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