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死了?”刚刚回到根据地的程刚,当问起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时,得到了这个不算太意外的结果。
“对,若是按你的说法,应该算是作死的吧。”李润石哭笑不得地说道,“翔宇让他写悔过书,结果被他写成了攀咬书,对自己的错误没有丝毫反省不说,还胡乱牵扯其他同志,最后把局面弄得相当难看。”
“额,这事倒挺符合那位的性格。”程刚点点头,“历史上他也是一股子军阀作风,指望他能靠自己反省错误,果然还是我太天真了,估计翔宇同志当时应该有头疼好一阵,嗯,这里也有我的责任。”
“确实和你关系挺大,等翔宇回来之后,你得好好跟他道个歉才行,说得难听点,他算是替你背了个大黑锅咯。”李润石半是开玩笑,半是劝诫地说道。
“我明白,这确实是我的锅,果然对于有些人,还是直接人道毁灭来得轻松。”程刚无奈地说道,随后又发起狠来,
“当时我还想着,那人如果真有这个觉悟的话,拿他当个反面教材也并不不可,先去西伯利亚那鬼地方折腾几年,等新中国建立了,再押回来天天批斗,以他的性格,怕是连死都不敢。
结果倒好,这人本来不想死,偏偏还是把自己作死了,这么一看,反倒是便宜他咯。”
看着在两个位面转了一圈回来的程刚,发现对方身上的浮躁气息又浓厚了一些,李润石不免皱了皱眉头,但终究还是耐心劝导道:
“你啊,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好,就为了你的那几句话,废了翔宇多少脑细胞,以后类似的事情还是不要再犯的比较好。
再说了,你又真能保证整个过程一定会像你所希望的那样发展吗?中间万一出了什么变故,可能造成的影响有没有想过?
依我看,最该下基层的应该就是你这小子才对,磨了这么多年的性子,还是那么跳脱,以后到了更高的岗位上,怎么胜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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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得有道理,确实如此。”程刚这屁股还没坐热,就受了一番批斗,顿时老实了起来。
说实话,他的心性确实和当前这个革命的时代略微不符,再加上常年在各个位面之间流转,无论放在哪里,都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在现代,他的表现在一些朋友和生意伙伴看来,就是典型的老干部作风,一本正经的模样简直不要太搞笑,所以常常会有人暗自吐槽,啥年代的居然还有这种人存在。
在42位面,他一身混杂着现代作风与革命时代习惯的表现,也难免会闹出一些自我矛盾的笑话,这些细节被派来观察他的同志注意到之后,又引发了若干种天马行空的假想。
至于到了51位面,比较之下,这才是程刚过得最自在的地方,地位超然,工作虽然繁忙,但却又充满意义,而且还能迅速看到回报。
最重要的是,自从和李等三人摊牌之后,便意味着这是唯一一个他可以找人倾诉秘密的地方。
这个年轻人又不是什么饱经训练的特工,单就党性而言,能够坚守那么的秘密,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现在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原本紧绷着的神经很快就散开了。
这也是程刚为何会在三人面前略有跳脱的原因之一,只有在他们面前,自己才可以稍稍地显露一些本性。
所以在短暂的反思之后,程刚又忍耐不住内心的好奇,继续询问起来:“李委员,话说张国彪最后到底是怎么死的呀?有没有便宜他呢?”
另一边,自从知道程刚的来历之后,李润石也对他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宽容,只要知道了两条历史线上的差别,就清楚自己到底欠了这个天外来客多少人情。
家庭方面的债就不说了,可以说他现在能够一家人妻子弟妹团团圆圆,最大的功臣便是程刚,而这些都是他在过去默默地付出。
更重要的还是工作上,程刚在这些年里,一直都在扮演着李润石与其他同志的润滑剂角色,这对于一个人的心性是个极强的考验,非大毅力者很难坚持下来。
即便是程刚本就非常清楚这么做的意义,能一直做下来也算得上难能可贵了。
所以在某些时候,这个年轻人略微表现了些出格的地方,他也不怎么多作计较,相比来看,连对自己的弟弟李润潭,他都没有从来没有这么好脾气过。
“放心吧,便宜不了,攀咬书一写出来,整个组织都容不下他,很快中央就设立了临时法庭,专门审理此事,随后便明正典刑了。”李润石随口把结局说了出来,看得出他对此事并不怎么关心。
虽然张在落马之前也是属于党内的头号领导之一,就地位而言甚至要比李润石还高一些,但自从李润石知道张国彪在历史上犯下的那些事后,便对他再无任何念想。
一个首鼠两端的军阀式政客,究其经历顶多不过是时代的幸运儿罢了,只要不让他跑到国内来添麻烦,那么随便怎么处置都无所谓。
当然,若以李润石的标准来看,现在这样其实是最好的结果,毕竟还不是历史上的二十多年后,全国都解放了,可以特别赦免某些人物。
“那这也太蠢了吧?”程刚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那种情况下,如果老老实实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才应该是理智的选择吧,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你所谓的理智选择,只是和平年代稳定局面下的选择,我估计张国彪应该是判断错了局势吧,以为翔宇找他,其实是想利用他进行政治斗争,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李润石也不再看着程刚,而是一边批改文件,一边回答他的问题。
“这么说大概就理解了。”程刚点点头,“纵观他的一生,确实是个相当的投机分子,历史上的眼光本来就好不到哪里去,如今错估局势倒也正常,我猜可能是斯大林同志的态度让他产生了误判吧。”
细说来,现在程刚也并非真就关心张国彪的死活,更多的可能就是纯粹地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然后了解一下历史的脉络而已,所以在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后,便不再纠结于此了。
只不过他不纠结,并不代表别人不会继续跟他强调此事,程刚的话音刚落,李润石便放下手中地钢笔,正视对方道:
“程刚,关于这件事我还是得跟你说清楚,先前我关于革命的那段论述,也经常被你挂在嘴边,但很显然,你在这方面的认识还不够深刻。”
“是!”听到李润石突然严肃起来的语气,程刚立马正襟危坐起来,重新低下头,准备挨训。
“你自己也清楚,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难免带有不少未来的痕迹,这在某些情况下其实算得上优点,但在有时候,又很容易带来问题。
我知道,你是从那个我们最终胜利了的年代过来的,发自内心地有一种坐视墓中枯骨,粪土当年万户侯的冲动,再加上年轻人本来就满腔的热情与抱负,所以无论是看哪般人物,多少都有些暗自瞧不起的想法。
面对那些让人闻风丧胆的军阀首脑,或许脑子里就在想着该怎么安排他们到功德林去上上课,甚至是常凯申,说不得你也偷偷想过以后要押他去背什么语录。
有这种气概我觉得很好,高度的自信正是我们很多同志所缺乏的,在这点上大家都需要向你学习。
但也不要忘了最重要的‘实事求是’四个字,你虽然老是强调,但自己做起来却很容易丢下,这本来也是人之常情,不能怪你。
总归来说,我希望你能记住,现在我们还不是胜利者,还没有到展现我们作为赢家而宽宏大量的地步,也许十年后,二十年后,我们可以大大方方地赦免一些人的罪孽。
但是现在,不管是我,还是你,也包括整个组织,都没有这个资格,尤其是对于某些叛徒而言,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是我错了,李委员,我会好好检讨的。”被批完一顿后,程刚连忙深刻反省,不得不说,即便再如何在心里告诫自己,可该犯下的经验主义错误依旧还是会犯下。
看到程刚面前算是诚恳的态度,李润石原本板着的脸也稍稍地放松了些:“嗯,再写份检讨书吧,等翔宇同志回来之后,给他看一下,如果没得翔宇的点头,你这还不算过关。”
“是,这是肯定的。”程刚赶紧答应,虽然又是批判,又是检讨书,但他其实却是由衷地感受到了众人对他的偏爱,这种感觉也不好怎么形容,反正越是被骂,心里越是暖暖的。
毕竟程刚自己也清楚,从某种程度来说,他虽然在一些事情上做得还算出色,可说到底还是有些德不配位。
尤其是在三人组面前,因为不用像在其他环境中那样处处小心,所以更容易放飞自我。
但同时又要注意到,正是考虑到程刚如此特殊的身份,使得三人在很多事情上都得顾及他的想法,因此,这样的放肆却很有可能造成一些不利影响。
比如向苏联摊牌一事,又比如如何处置张国彪一事,其实单就能力和眼光而言,程刚其实拍马也难及三人的毫毛,但他却可以就此说出很多自己的想法,而且三人也必须慎重对待他的意见。
若是一个没操作好,未来程刚也很有可能变成王冥、薄古、李德式的人物,这并不是说他就真的在针对革命事业,就看不得大家过得好,而是掌握了这么高的话语权,却有没有实际的能力支撑,必然会带来一连串的问题。
历史上的王薄等人不也是这般么,除了王冥还略微带了些阴谋家的成分,另外两人实际就是个愣头青,明明不懂军事还要强行插手,大家迫于纪律又不得不听从他们的意见,结果导致了一团糟。
从这点来看,程刚反而还挺庆幸问题能够这么早地暴露出来,一方面没有导致什么严重的后果,另一方面自己还年轻,还有不少成长的空间,相比于其他的先例,他已经算是极度幸运了。
“行了,这件事就此打过,后面你自己回去慢慢反省。先说说吧,其他根据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看到程刚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李润石也没了多少脾气。
不管怎么说,即便抛去那些光环不谈,这个年轻人确实是个不错的同志,老实诚恳,思维灵活,还听得进劝告,进步速度也让人满意。
“申城中央的左倾冒险思想,还是对各地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我这回过去的时候,就费了不少嘴皮子,对此我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只能是听话的就多给点物资,不听话就少给点。”
程刚颇为不甘心地说道,但凡有更好的办法,他也不会采用如此低级的手段,但各个根据地的同志想法各有不同,当时缺乏名号的他,也只有出此下策了。
“这个我已经听说了,下次尽量不要再这么做,对于所有的同志,我们还是要尽量一视同仁,尤其是在党内还存在分歧的阶段,更不能轻易使用这般手段。”
李润石皱了皱眉头,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重话。
“嗯,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程刚继续点头,“对了,各地的电台工作得怎么样了?同志们有多少把发报技巧掌握到位的?”
“哈哈,你可别小瞧了我们这些旧时代的同志哦。”李润石难得地得意了一下,“截止到现在,所有你送达电台的单位,都已经把确定电报发过来了,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实质上建立了一个遍及全国的通信网络。”
“真的!?”听到这个好消息,程刚顿时眼前一亮,“这个确实厉害,也不枉我费劲心思去做那些准备了,哈哈!”
看着这个安分还没多久,又开始忍不住嘚瑟的同志,李润石无奈地笑了笑。
不管怎么说,至少在组建通信网的工作上,程刚确实称得上居功至伟,从最开始赣闽根据地内部通信,到槿甘山-锐京联络,再到与申城的收发电,这期间程刚可以说是白手起家,带着自己的学生硬是闯出了一条新路。
到了现在,标准化的电台设备,以及通俗易懂的操作手册(画册),将报务人员的学习成本极度压缩,原先需要大半年时间才能掌握的技巧,如今已经减少到了不到半个月,若非如此,恐怕现在各地之间还没法如此畅通地联络。
毕竟程刚虽然可以带去设备,却没法把富有经验的操作人员也跟着带过去,只能使用这些间接手段进行传授,到底能取得怎样的效果,在此事之前,谁也没有把握。
“这么一看,我们的路子还是走对咯。”李润石肯定道,“以后你就专门负责此事,从我们的各行各业中吸取经验,然后转化成其他同志能够理解的方式,再传授给大家,带动全国同志一起进步。”
“是,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