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刺耳的引擎声嗡嗡地环绕在程刚的耳边,若是换了个新手过来,这数个小时地飞行估计不是把人烦死,就是把人闷死。确实,整个飞行的过程是非常单调而乏味的,飞机的航速不快,虽然配备的M-11FP五缸星型发动机比原版的M-11提升了六成的马力,但这本身不过是一架双翼教练机,没有任何追求速度的设计,所以实际飞行速度相较与之使用同款发动机的初教-5而言,还要慢上不少。
速度慢的劣势自然很多,首先是容易被敌机追上,或者被防空火力打击,其次就是飞行时间过长。对于前者程刚倒没有太过担心,这个时期国内的飞机不仅保有量少,型号也非常落后,速度比他快不了多少,何况他所经过的区域也是经过专门调研确定的,遇到敌机的可能性极小。至于防空火力,先不提这时的军队有没有防空意识,程刚为了保险,还特地在飞机上做上了青白涂装,去程时为避免误会用布遮住,回程时自然可以大摇大摆地展示出来了,如此不管到了那里,也很少会有军队敢随意射击来历不明地己方飞机。
说白了,这时期地空域管制基本为零,而历史上国内的第一次长途飞行,此时尚在计划之中,还得等到11月才会起飞,除了各别几个大城市之外,其他地方的人们基本上不可能见到飞机从头顶飞过。这也是难得的窗口期,在敌人还没有掌握足够的情报之前,程刚有了一段极为自由的时间,可以任意在各地之间转移,而不用担心敌人的围追堵截。
不过飞行时间过长的问题还是给程刚带来了一定麻烦的,从版苍到槿甘山大概两百二十公里的直线距离,而这架飞机只有一百公里出头的平飞速度,中间为了安全起见还需要绕行,所以实际飞行时间就得往三个小时靠。程刚一清早太阳出来时就起飞了,结果到了目的地,等接到人再次出发就到了中午,这趟回程即使再顺利,也得下午两点多才能到达。
这个速度若放在后世,不提喷气式飞机,仅仅与汽车相比的话,两地之间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自然是算快的,即使是全程高速没有堵车也得两倍不止,但有点得注意,这两者体验可是截然不同。如果硬要打个比方的话,大概就是让人在初春时节开着没有消音器的鬼火摩托车,以一百多公里的时速在笔直的高速上驰骋数小时,凌冽的寒风加上刺耳的轰鸣,不是真正的热爱的话,恐怕是接受不来这种体验的。
程刚自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毕竟综合考虑下来,这已经算是最安全的转移途径了。还好此时气温已经不低,即使在千米高空,有了飞行员专用的皮衣皮帽护目镜之后,程刚倒也扛得住了。至于噪音,毕竟也算是飞行时间上百的‘新老手’(放在后世算新手,放在此时算老手),加上体质加成,坚持几个小时保持住精神集中,对他来说不算困难,所以这么长的时间也仅仅是一个麻烦。
当然回程的情况还是有所不同的,后面有四个极为重要的乘客,尤其还有一个刚满周岁的婴儿,为此程刚也提前做了多番准备,保暖防风的措施都尽量做到万无一失,除了必要的衣物和风挡之外,还在舱内放了一个铜制取暖热水壶。而且,起飞后为了让孩子们能够有时间缓冲适应,程刚刻意放慢了速度,期间更是定时与后舱联络,时刻监控他们的状态。好在此时已是暮春时节,气温不低,一路过来,除了稍微有些头晕想吐之外,母子几人还算正常。
总而言之,为何选取这款机型,背后也是有程刚的深思熟虑。速度慢固然带来了不少劣势,但同时也意味着安全。这架飞机可是号称松开控制杆就可以自行脱离尾旋的存在,当了数十年的教练机,期间还被改装成过轰炸机,侦察机,联络机,农用机,前前后后生产了80多种型号,三万多架,不得不说是一款绝对的经典。
速度虽然慢了点,但由此带来的劣势终归可以想办法克服,何况速度快了只会让乘客更加不适应,而其操纵简单,起降性能好的优点确实其他机型无法比拟的,起飞滑跑距离70米,着陆120米,再又是水上型号,只要程刚不作死,就老老实实地顺着河道跑,基本上不用担心没有地方着陆。
即使飞行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问题,也可以缓慢滑翔至附近的水面,至于再次起飞怎么办,大不了把这架飞机收到空间里,再拿一架出来就是,同样的改装他可是一模一样地备了5架——当然,涂装是在42位面临走的那天晚上偷偷弄上去地。
对于程刚这个新手而言,安全性是他考虑的首要问题,一般来说速度越慢的飞机对于跑道的要求也越低,起降距离越短,起降难度也越低。而大部分飞行事故,尤其是新手造成的飞行事故,基本都是发生在降落的时候,这点程刚自己也深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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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也并不是说飞行就毫无风险了,这个时期还没有航用无线电通讯设备,即使程刚装了也没得导航台给他指引,沿途也没有任何航站帮忙通报,如果遇到突发的恶劣天气,那么就只能迫降然后靠驾驶员自行应付。导航也是一样,只能按飞行速度计算飞行距离和必要的地面特点目测校正航线,作为长途飞行必然是带有一定的冒险性的。
尤其这架飞机上只有程刚一个驾驶员,所有的工作全部得由他一人完成,加上如此恶劣的环境很容易造成注意力的分散,如果不是程刚经过足够的训练,又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以及深知此行的意义而不敢丝毫懈怠,还有这么多次穿越下来体质的增幅,不管缺了以上哪一点,想要这一路不发生点状况,基本上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程刚确实尽了他的全力做到了最好,而这万全的准备也没有让他失望,近三个小时后,飞机成功抵达了根据地境内,缓缓地降落在了凝岗河上,早早在此等待的李书记,都等不及飞机靠上码头,直接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直往河中间游去。而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和难熬的飞行之后,终于见到心上人的乔扬,泪水又再次划过了她那被风吹得通红的脸庞。
待到游近之后,润石浮立在水面上,看着头顶飞机上他朝思暮想的妻子,一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相顾无言,只有静静地看着对方,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了他们两个人一般。
“润!”“霞!”两人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对方地昵称,打断了这段沉默,短短的八个月,却是这对年轻夫妇离别最长的时间。波诡云漪的政治环境,既让他们各自处在风雨飘渺的处境之下,又不得不时刻担心着对方的情况。这么多天来,不论是润石还是乔扬,每当夜晚孤身一人想起枕边人时,内心除了思念就是浓浓的担忧。
不过,两人既是相濡以沫的夫妻,也是志同道合的战友,儿女情长固然存在,但在革命大势面前却又从不见他们犹豫,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都是矢志不渝。恰是如此,不仅没有破坏两人之间的感情,反而让这种羁绊愈发地升华,铭刻在相互地内心深处最柔软地地方。
总归而言,相较于程刚了解到的情况,现在的结果确实算得上一场完美的大团圆,毕竟只是不到一年的时间,也没有从此天人两别再不相逢的残酷,虽然存在不少坎坷和忧愁,但重逢的喜悦很快就会把这些不愉快迅速冲淡,最后变成甜蜜的回忆。
在沉闷的引擎声中,飞机缓缓地靠上了码头,从小擅于水性地李润石熟练地伴游在旁,这时重逢的两人终于把内心积攒的情绪宣泄了出来,注意力开始放到了身边的孩子身上。也许是长时间的飞行体验让两个孩子收到了惊吓,一直到从飞机上被父亲抱下来,安尹和安秦始终是一脸懵懂的表情。
毕竟都是五六岁的年纪,上午还在自家的小院里玩耍,中午就飞上了天,现在又见到了久未蒙面的父亲,这一切的变化完全超出了两个小孩子的想象。等到润石的胡渣开始扎他们脸的时候,安尹方才反应过来,毕竟是大哥,对父亲的记忆更加深刻,平时也经常听到母亲那想念的自言自语,连忙紧紧地抱住了父亲。小一点的安秦稍微内向一些,对父亲也比较陌生,一下没忍住又哭了。至于最小的安隆,此时大概又到了饿的时候,加上被二哥的哭声惊起,也跟着哇哇大叫起来。
程刚看着眼前一家五口其乐融融,两夫妻手忙脚乱照顾孩子的模样,一股热泪忽地涌了上来,在场的人里面,大概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此时的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