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相对于此前的不屑,此时此刻,很多人却都生出了复杂的感叹之心,看向栾青杭的眼神也已经大为不同。
大家都是从大大小小的尔虞我诈中蹚过来的,哪里看不出栾青杭是在故意装傻充愣?
有心机,实际战力貌似还很妖孽,这样一位帝子突然选择放弃隐藏、展露实力,这背后又意味着什么?
栾青歌面色木讷半晌,忽而展颜一笑,满脸欢喜。
“哈哈哈,不愧是五弟,为兄早就知道你不简单,而今一验,果然如此!”
笑说着的同时,栾青歌缓步上前,慨叹着、热切的拍了拍栾青杭的肩膀。
“十息,五弟你破为兄的棋阵只用了短短十息!你有如此战力,潜力之强,恐怕都能与第一紫金战将相媲美!
母上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欣慰有加、大加褒赏!”
栾青杭的神色却是一懵,随后又一脸尴尬,同时苦笑连连,不停告罪。
“三兄恕罪,为弟、为弟方才不知怎的就陷入了迷糊中,好像只剩下了应战的本能,这……”
栾青歌摆了摆手,有些无语的瞪了一眼栾青杭。
“嗨,这有什么,你我是兄弟,你强,做兄长的高兴尚且来不及,又哪里会怪罪你?”
“呼,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栾青杭这才松了一口气,还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好像真的十分紧张,生怕会因此招致栾青歌的不满似的。
里侧的座椅上,栾青衣虽然眼中笑意盈盈,但心中却颇有些惊疑不定。
她今日之所以会前来此地,正是因为提前知道了栾青杭会来。
原本她想要趁机探探栾青杭的底,所以才安排了比斗。
可看对方这一手,好像专门就是为了此举,自己的举动貌似正好逞了对方的意!
可他为何要如此?为何要暴露自身的妖孽?
难道,他们的布局已经到了收尾阶段,要准备动手了?
若是如此,那对方显露自身的非同凡响,显然就是要打出自己的名声,好在日后不战而威服更多人。
或许,今日这一幕只是开始,日后,他的举动还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高调……
一念及此,栾青衣的紧迫感不由更浓,眼神中也悄然划过一抹冷意。
栾青杭可是想要她的命,对于这样一条毒蛇,她是万万不可能和平共处的,更不可能让他窃居帝位!
但向母上言明一切,母上也是不可能信的,一则没有实证,二则她们都是母上的子女。
若是贸然出言,说不定还会引来母上的不满与猜忌,也有可能泄露出去,打草惊蛇。
所以,一切还是得靠她自己,得靠她的长姐以及那位陛下……
也就在比斗进行之时,河俊却被人带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小屋。
扫了眼平平无奇的居室,河俊正暗皱眉头时,里侧靠墙角的位置却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银色小圈。
见此,河俊眼眸微闪,略一沉吟后,咬咬牙走了过去,站到了圈内。
他已经被验了三关,包括问心,后面的人应该已经敛去了怀疑,既是如此,那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通过这隐秘的传送机关也可猜出,这扶荷勾栏十有八九就是昊阳会的产业。
类似这样的地方,还不知有多少……
随着河俊走入,银色小圈轻轻一闪,继而便不见了河俊的身影,小屋复又恢复了空无一人的宁静。
但在地下不知多深处的一座小型地宫内,河俊的身影却悄然出现。
河俊扫了眼周围,发现这里虽然隐秘,但看起来倒也平平无奇,周边也无他人,只在前方不远处有一道身披黑袍的人影背对着他站立。
“不知尊驾是?”
河俊缓步上前,拱了拱手疑惑出声。
他原先还在奇怪,栾青杭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扶荷勾栏,又要如何同他照面,难道就不怕被人怀疑?
但此时他却明白了,原来栾青杭并未打算亲自同他面谈。
“你不用管我是谁,只需老实回答几个问题便好。”
那人淡声说着的同时,晃了晃手中的令牌。
河俊瞳孔一缩,不再言语。
“第一,飞喉在死之前,可曾向栾青鳕或他人泄露相关隐秘?”
听到对方的问题,河俊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不曾。他很谨慎,即便对我也不肯多提昊阳会的只言半语,我若追问,他便让我亲自向殿下问询。”
黑袍人微微默然,跟着继续开口。
“第二,你为何要自作主张,杀了飞喉?”
河俊眉头微皱,有些不悦。
“此事我已交代过数次,如此做既是为了我与河图族,同时也是为了殿下。
在那种境遇下,杀死栾青鳕的几率已经不足一成。况且我若是被叛军击杀,对于殿下的大业也无甚好处。
一个飞喉与整个河图国的力量相比,孰轻孰重,阁下当也清楚吧?”
对于河俊的不悦,黑袍人也并未在意,反而轻笑一声。
“哦?河国主倒也颇有急智,取舍之道也颇为分明,怪不得殿下会对你赞赏有加。”
听到此言,河俊脸色微缓,摇了摇头。
“殿下倒是高看我了,事实上,彼时我也颇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行事。还好我的心腹大臣河昉机智,及时想到了那个对策,这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嗯?河昉?就是那个河图司司主?”
黑袍人奇怪出声,有些诧异。
“不错,是他。”
“原来如此。”
黑袍人微微颔首,而后终于转过了身。
但其兜檐拉的很低,河俊仍旧无法看穿其容貌。
“第三个问题,栾青鳕究竟是受何人或者何方势力相助,这才将你们耍得团团转?”
面对黑袍人的讥讽,河俊眼角一抽,脸色有些不好看。
“不知。不过应该是栾青鳕自己培养的真正忠诚可信的亲随吧,她可是妖庭长公主,曾经也是妖帝最为喜爱之人,其能够调动的资源与人脉广而大,培养或者拉拢一些强者为其效力也算不得什么。”
“喔,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黑袍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轻笑一声。
“河国主也不用担心,殿下对你向来信赖有加,赞誉之词也不少。此番虽然事败,但河国主能够在关键时刻舍小保大,殿下还是颇为欣慰的。
殿下有交待,让我传告你一声:河图国的势力过几日便会被肢解,但殿下已经有了计划,会将河图国最为精锐的力量集中在数个方向,你需要同他们保持深层次的联络,需要确保他们的忠诚。
过程中,但有所需,尽可提出。
毕竟,想要人心,单靠过去的余威可不行,还得厚利维持。
此外,殿下还交待,让河国主稍安勿躁,虽说将来你这国主是无法再做了,但身份地位却会比区区一个河图国的国主要尊崇数倍。”
河俊眼睛一亮的同时,也是松了一口气。
“还请阁下替我转达,多谢殿下体谅及厚爱,河图国的势力我定会牢牢把持在手。将来殿下若是需要,只需一声令下,我河图旧部定不惜代价、全力襄助!”
“嗯,放心,殿下会知道的。”
……
宴会大厅。
随着两位帝子的比拼落下帷幕,其他较量也陆续登场,但看点较少、大部人的注意力已经转移。
其中,拥簇向栾青杭、向其敬酒搭讪的人最多,相比于此前的冷清和不受待见,此刻的栾青杭却明显的成为了一个香饽饽。
这还是有不少人顾忌于栾青衣与栾青歌的存在没有上前,若是这两人不在,恐怕涌向栾青杭的人只会更多,这便是现实。
妖庭高层、各方达官显贵,这等身份看似耀眼,可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引来灭顶之灾,因此他们这部分人也是最为现实的一群人。
而今栾青杭矛头初露,正是巴结和结交的好时机,凭着栾青杭所展现出来的战力、潜力,以及惊人的隐忍能力与心机,绝对有希望成为妖庭冉冉升起的新星。
虽然他们不认为对方有冲击栾青衣储君地位的可能,但以其能耐,将来的成就与地位也绝对不会差。与其交好,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免去一场祸患,或者是随风青云直上……
不远处,栾青衣看了眼笑眯眯的栾青歌,莞尔一笑道:
“三兄好像很开心?”
“那是自然,咱们帝族之中又出了一代人杰,又怎能不开心呢?”
栾青歌轻笑着回应,但暗中却向栾青衣传了音。
“十三妹,这老五可真是够能忍的,有这般妖孽的天资,竟然一直隐忍不发。
可他一直忍着也便算了,为何偏偏要在此时显露出来?你说他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或许是忍的太辛苦了,不想再寂寂无名了吧。”
栾青衣同样传音回应,有些不以为意。
“不太像吧?”
栾青歌撇了撇嘴,复又出声道:
“十三妹,你可是一位大忙人,今日之所以前来,恐怕就是因为老五吧?”
“咦?三兄何以如此认为?”
“三兄我又不傻。”
栾青歌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十三妹,老五这显然是来者不善啊,说不得就是奔着储君之位而去的。在一众兄妹中,三兄我佩服的只有两人,那便是长姐与你。
十三妹,三兄我跟你交个底。储君由你来做三兄我是一百个乐意,但老五他可不行。
若是将来老五对你产生了威胁,你只管向三兄递个话,三兄绝对不惜一切相助于你!”
“三兄这话倒是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了,五兄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况且储君由谁来做,那是母上决定,咱可不能乱说。
不过三兄的好意妹妹我记下了。”
栾青衣淡笑一声,随后同厅内之人打了声招呼,率先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