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猿帝朝,帝都。
暴猿帝朝的都城占地极为广袤,城墙的高度也很是惊人,足有五十丈之高。
城内的建筑也高大、宽敞,大周的军卒在其中搜索往来,倒有些像是进了巨人国的感觉。
只可惜,这无比宏伟的城池此刻却是满目疮痍、缺口密布,城墙上、街道上也随处可见暴猿的尸体。
内城某条染血的街道上,白浩然缓步行进,面无表情的看着被殴打、驱赶向各处校场、广场的暴猿族人。
远处半空,一道人影踏空飞来,枪尖上还挑着一个狰狞的大脑袋。
“白帅!暴猿族的老货帝君被咱给一枪挑了!”
金武河哈哈大笑着,将那脑袋甩到了街道上。
白浩然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暴猿帝君死不瞑目的首级,之后便移开了目光。
当看到金武河耷拉着的左臂时,不由眉头微皱。
这金武河已然晋升地藏境九重,却没想到还是伤在了那暴猿帝君的手中。
“没事吧?”
“嗨!白帅放心,只是小意思。”
金武河毫不在意的摆了摆右臂,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胸膛。
“也是没想到这老货到最后关头才祭出了圣器,一时不察着了道儿。”
“那便好,圣器呢?”
白浩然点点头后发问。
金武河忽的脸色一糗,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
“那个,那玩意儿好像能变大变小,被这老货吞了,俺没找着……”
吞了?
白浩然眉头一挑,看向旁侧的脑袋。
“让人一寸一寸敲碎了找,哪怕磨成粉也得找出来。”
“诺!”
身后一名副将恭敬应声,带了人亲自去料理。
此时,一名校尉忽然自远处奔来,脸色无比难看。
“白帅!这城中几乎每五座院子中便有一座能够发现人族的骸骨或残尸,还有,那祭祀大殿……”
说到这里,那校尉咬咬牙,侧身一指远处。
“实在太惨了!白帅,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白浩然眼神微沉,缓缓点头。
“前边带路。”
祭祀大殿。
暴猿族的祭祀大殿占地足有十几亩,地上地下共分九层,乃是城中除了帝宫主殿外最为庞大的建筑。
此刻,大殿中间几层已然聚集了数百大周兵卒,只是他们的身影在这大殿中却显得很是渺小,像是蚂蚁一般。
未几,数十道身影快步入殿,来到了栏杆处朝着下方中空的几层望去。
这一看,所有人都是身子一震,继而便像是僵在了原地一般,久久难以动弹。
在下面的第一层走廊外,每隔十丈便吊着一个人族的老翁或老妪,他们左半边身子完好,右半边却尽是白骨,连一丝血肉也不见。
下面第二层的走廊外,则挂着数百中年汉子或妇女,他们的上半身完好,下半身却尽是白骨。
第三层,是数百少男少女,躯干完好,四肢却尽是白骨。
第四层,是数百婴儿,他们的躯干与四肢都完好,但脑袋却是骷髅头。
而在最下方不知有多深的天坑中,则堆满了森森白骨与残躯。
这些骨架与残躯上到处都是被撕咬的痕迹,显然是被生生啃掉了……
在最中央的小圆台上,则盘膝坐着九个男女不一的婴幼儿,他们脖颈以下全是晶莹的白骨,但脖颈以上的脑袋却完好无损。
而且九个脑袋上的血肉都十分饱满,就好像他们还不曾死去。
尤其是那九双朝着上方盯视、好似被好奇与敬畏之色所充斥的眸子,尤其让人心中发寒。
“天杀的暴猿族!!啊!!!”
也不知多久后,金武河猛地咆哮一声,狂怒间一掌拍碎镔铁栏杆,恐怖的掌劲震得两侧的栏杆与地面都轻晃不止。
“白帅!此时不屠,更待何时?!”
金武河扑到白浩然的身前,血红的眼睛犹如暴怒的雄狮。
“向女官署传讯,请陛下裁定。”
白浩然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转身向外走去。
“这还有什么好请示的?陛下他肯定会……”
金武河又气又怒,身子发颤着追向白浩然大声咆哮。
轰!
一声闷响,金武河的身子飞速撞到左后侧的大圆柱,喷出一口鲜血的同时也将那大圆柱撞的蔓延出道道裂缝。
“令就是令!不遵军令、不请帝旨,哪怕你立下了天大的功劳,照样得死!”
白浩然缓缓收回左手,神情无比漠然。
“这是第一次,本帅驭下,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殿内的兵将噤如寒蝉,全都低着头不敢去看。
金武河痛嘶一声,翻起身后咬着牙单膝跪地。
望着白浩然远去的背影,金武河却不敢露出怨怼之色,只是死死咬着嘴唇、眼眶有些发红。
就这样单膝跪地跪了数十息后,金武河猛地抬起右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此时他已经清醒了不少,也意识到了白浩然方才那一掌其实是在变相的保护他。
就凭他刚才那句话,狩夜司与东厂便有足够的理由将他请去喝茶。
即便最终不会有什么事,他的仕途也会出现裂痕,那是阻隔他人与他亲近的裂痕。
但主帅已然在当场重重责罚,司厂宫便也不好再介入。
可一想到那无穷无尽的皑皑白骨与那九双稚嫩、好奇的眼神,他便心脏抽搐,实在无法忍耐。
那一巴掌既是在暗恨自己的冲动,也是在发泄怒火、宣泄委屈。
中央校场。
近百万暴猿族人拥挤在这里,绝大多数都是满脸的惶恐。
他们哪里能想得到,铁蝎皇朝与帝朝的精锐竟然非但不是人族的对手,反而还一战就被全歼?
此时此刻,他们的性命全都掌握在周围那些看似弱小、实则不知有多强大的人族军卒手中,心中自然充满了惶恐。
这一刻,他们突然能够体会到那些人族奴隶的恐惧了。
点将台上,白浩然面无表情的扫视着密密麻麻的暴猿族百姓。
“所以,整个暴猿帝都只救出了十几万人族?”
“是的白帅!”
一名副将恭敬低头,扫了眼旁侧不断发颤的暴猿丞相后,继续开了口。
“按这厮所说,一年前统计时,整个暴猿帝朝的人族奴隶应该还有两百多万。
但时至今日,总数应该只有五十万左右,这暴猿帝都中聚集的最多。”
“那这城中有多少暴猿?”
白浩然淡漠出声,这问的显然是那暴猿丞相。
“回、回尊驾的话,开战之前,帝朝便下令所有子民向北迁徙,南方的子民大多数都留在了帝都,总数当在三千万左右。
余下的近两千万都集中在北方的八座重城中。”
那暴猿丞相颤颤巍巍的回应,神态惶恐。
“给他们下令,就说暴猿帝朝已败,让他们在两日之内赶来帝都登记名册。
不肯前来者、超出时间未到者,一律诛杀!”
听到白浩然的话,暴猿丞相难以置信的抬起了头,随后又赶忙低下头,激动的痛哭流涕、连连叩头。
“多谢尊驾!多谢尊驾!我这便去传令!”
暴猿丞相喜不自胜,却未曾注意周围众人冷厉的眼神。
待得暴猿丞相被带下去后,一名传讯校尉快速掠来。
“启禀白帅!陛下下旨,一个不留!”
……
一日半后,整个暴猿帝都都被挤得满满当当,甚至于北城门外还拥挤了数百万暴猿,未能进得去。
听闻那两条诛杀令后,没有暴猿敢怠慢,因为按照他们的理解,不逃、不超出时间就能活。
为了活命,所有暴猿都是拼了命的跑过来,最终集结起来的时间比预计还快了许多。
此时,白虎军团的将士已经全部撤出,那些此前曾是奴隶的人族也被扫尾军带去了后方。
帝都北方的一座高山上,白浩然盘坐在山巅青石上,迎着轻风的吹拂扫视着远方。
“启禀白帅!各部都已就位!”
“那便开始吧,用他们的血肉与性命祭奠我人族的亡魂,让他们带着恐惧与迷茫前往幽冥忏悔。”
“是!”
未几,苍凉的号角声自山顶响起,清晰无误地传入了围拢在暴猿帝都四周的白虎军团将士的耳中,也传入了那些暴猿的耳中。
“大周的军队都不见了?一个也没发现?”
暴猿丞相吃惊地望向一个暴猿大汉,心头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恰逢此时,号角声传来,暴猿丞相顿时心中一个咯噔,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可他想不通大周的军队想要做什么,远程射杀?这城中可到处都是遮掩的场所啊……
十几息后,整个大地忽然一震,继而便见周围的建筑也开始晃动起来,且越来越剧烈。
未几,强震爆发,一座座高耸的建筑倒塌、碎裂,疯狂砸向挤得严严实实的暴猿。
更有一道道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的土刺从建筑中、地面上窜出,密集不断。
大部分暴猿虽然惊慌,却并不害怕,因为他们的体质很强,这等异变还要不了他们的命。
可当石块砸到身上、当土刺从身体中穿过,他们才骇然惊觉,自己的体质竟好像变弱了很多,如同婴孩一般孱弱。
那一瞬间,不知有多少暴猿惨死,后边还紧跟着越来越多的同道。
忽而,一股股轻柔的冷风从城池四周边缘出现,而后快速的掠过各个角落。
这风很不起眼,与平常的轻风似是没有什么差别,可当其从暴猿的身上掠过,却无不使得目标惨叫连连、抱着脑袋五官溢血。
变故还在继续,且越来越强,直到整个暴猿帝都都在轰隆隆的巨响中化为沙尘,各种动静才缓缓止歇。
此时再看,那里一片平整,就好像是一处沙化的平原,任谁也难以将这里与暴猿帝朝那宏伟的帝都联系起来。
“地动术、弱化术、土刺术、风蚀术,让我白虎军团耽搁战机,以如此阵仗亲自送你们上路,你们,何等荣幸……”
山巅青石之上,白浩然喃喃着,眼底的血色悄然散去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