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谢宥一刚来过?”
萧越来咸池宫第一句话便如此问。
谢昭容让人将殿中熏香灭了,正在桌边剪一枝海棠。
瓶中已错落有致的插了几枝,看上去分外胭脂秾丽,萧越伸手扶了扶花枝,见她不言语,轻笑了声,“今儿我都没来,又生我什么气?”
见她仍不搭话,他自顾自坐下倒了杯茶,“刚见了楚南安,他说历来静妃这位置总出事,寓意不好。我想了想,让他按宸字去准备下月晋封礼。”
这话让谢昭容手顿了顿,只片刻,她又继续修剪花枝。
萧越手指拂过那含苞欲放的花朵,“海棠,寓意也不好。”
海棠花又叫断肠花,据说有一位痴情女子,为等待心爱的郎君,日日哭泣,最后竟流下血泪而死,赤海棠便是她所化。
谢昭容这时才开口,“我觉得很好。”
萧越拈了朵半开未开的轻笑,“昔年明帝登沉香亭,欲召宠妃。妃子于时卯醉未醒,命待儿扶掖而至。妃子醉颜残妆,鬓乱钗横,不能再拜。明帝笑道,岂妃子醉,直海棠睡未足耳。”说罢又念,“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
谢昭容登时扔下花剪,起身便走,“你总会说这些艳词取笑人,我说不过你。”
只见荷衣欲动,环佩铿锵,萧越伸手拉了她笑道,“我很正经的在跟你讲典故,念诗,是你多想了。”
说了摘下手边那朵海棠,在她发边比了比,“今天都跟谢宥一聊什么了。”
谢昭容挣脱开,退后两步,“大哥进宫,问声好否。”
“大哥?”
听到这个称呼,萧越玩味一笑,“我倒忘了。谢宥一,是你名义上的兄长。”
见她冷淡不言,萧越又问,“还说什么了?”
谢昭容道,“问养父养母,三哥并小妹好否。”
萧越摇头笑,“你不应该早在我来时候,就想好怎么撒谎了?”
他今日正在承天殿和楚南安议事,夏渊悄声道谢昭容传了谢副司去咸池宫。他略微诧异,忍不住问楚南安,“谢宥一报备去咸池宫了?”
楚南安想了想,茫然摇头,“没有啊。谢将军并其妻今日去钟粹宫倒是报备过。”
萧越心中升腾起些微不痛快,最后和楚南安纷纷杂杂的说了什么,他倒不记得了。
打发走楚南安,他立刻往咸池宫走。左手支头,右手拈了朵海棠,萧越眼皮子一掀,看了眼面前极力镇定的美人儿,又垂眼看那欲放未放的海棠花,“说什么了?”
这双眼睛肃若寒星,此刻倒真如冰如霜了。
见他执意问,谢昭容镇定道,“问大哥伤好否。”
“好好说。”说着起身,走她面前,一抬手,不紧不慢的将她发上的步摇玉簪珠钗一件一件摘下来,随手一扔,满地珠翠叮咚作响。
谢昭容极力镇定,“问大哥旧伤。”
“还有呢。”
“问大哥军旅事。”
将她头上首饰丢尽,她一头如瀑的黑发顷刻四散开来,有几缕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萧越伸手替她别在耳后,将那朵海棠在她发上比了比,轻轻簪上。
“继续说。”
谢昭容咬住嘴唇,“问大哥云梦泽事。”
萧越捏住她下巴,强迫她仰起头看他,“别编了,真难为你。”
他俯在她耳边辗转呢喃,好像在说甜言蜜语,“朕权当信了你。既然你这样关心你大哥,那朕就让你大哥位极人臣,荣华富贵。封他异姓镇北王,领食邑六千,封他镇国大将军,领北方六军总司令。今日便走马上任。”
听到异姓王,谢昭容一张芙蓉脸顿时苍白如纸,“你说过,不让他去定州带兵了。”
萧越冷笑,“可朕反悔了。”
谢昭容愤然道,“你出尔反尔,岂是正人君子!”
萧越面色冷峻,一抬手扯下帘勾,“对,朕从来不是正人君子,是畜牲。现在就当畜牲。”
夏渊去年到谢府宣过一次旨,今年再去便十分轻车熟路。
此时谢定一还跪在祠堂,从昨晚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