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略懂剑术
这些人奔向罗萨群岛更西侧的宽广的海滩,但在那里等着他们的是在巫师们疯狂的烈火中熊熊燃烧的帝国舰队,尾随而至的是光明神殿的裁判官贞德和卡斯城的将军格尔多图斯伯爵率领的裁决骑士预备部队和神殿骑士部队。约七千人的十字教骑士——包括献出信仰没多久的预备部队——冲来,把这些帝国的异教徒砍倒在海滩上,或是逼迫他们跳入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中滚滚翻腾的黑色波涛。
战鼓一刻未停。
远方停泊的帝国战舰开拔了。
暗红色的箭矢刺穿空气,划过耳边,嘶嘶作响。
莫德雷德靠在断崖西侧的掩体背后,因心悸而气喘吁吁。她被射穿的金发披散开来,在狂风吹袭中猎猎飘舞。
“你他妈的居然命令你的人朝这边放箭?还他妈的是奥塔塔罗弓手?”莫德雷德一把揪住萨塞尔的头发,咆哮起来,“他们刚才差点射死我!你这个该死的滥情巫师!还有那个该死的文盲村姑!我要把你们俩的鲜血灌到粪坑里来清洗你们对我的侮辱,你们这俩该死的狗男女!”
“这是为了抓住机会。”
“你除了我的头发,你还抓住了什么?”莫德雷德喘着气咬牙道。
萨塞尔微笑了一下:“这里是地牢的一个固定出口,通往外神的迷道。如果我用奥塔塔罗矿石覆盖这里,它就会变得极其不稳定......”
嘶嘶的声音消失了,射击结束了。她下意识地斜瞥一眼插满箭矢的断崖,后退一步,想要拔剑砍人。我受够了,我要把这个该死的巫师砍死,把他的骨灰撒进海里!
“莫德雷德。”那巫师道。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摸索着想要拔剑的手。
“你最好别碰我,巫师,如果不是这里禁绝了法术......”
“是的,这里如今禁绝了法术,连我也对此无能为力了。”
莫德雷德盯着他,仿佛没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他是个巫师。巫师最惧怕的就是这种奥塔塔罗矿石。
萨塞尔朝涌上断崖的纳格拉转过脸去,朝它们当中某个模糊的幻影张开双臂,作出欢迎的手势,就像是要拥抱情人。
“瑟比斯的黑巫师。”他低声说。上百纳格拉如蜘蛛般挥舞着分叉的臂膀,爬上狭窄的断崖,直扑过来,直扑这个被奥塔塔罗矿石覆盖的禁魔区域......
直扑他们而来。
她闻到那味道了,那股恶臭的、仿佛是腐烂水果发酵的味道。
“你想找死?”
“不,”萨塞尔说,“这是最后的机会。”
“没有什么机会,巫师,”莫德雷德呸了一声,“你就准备像条杂鱼一样死在这里吧。”
萨塞尔还在微笑,眼中肆虐着狂热得犹如光明神殿信徒般的神色——恰如那个该死的狂信徒村姑。“时机,莫德雷德,把握住时机......”他用那只覆满鳞片的手捏住剑柄。
“就凭——”
“我略懂一点剑术。”他说,一只手轻巧地握住纳格拉粗壮的脖子,随手把那玩意拗断。紧接着,三头狂嚎的孽物在插满箭矢的断崖上直扑过来,挥舞着生锈的弯刀。巫师从背后的剑鞘中抽出那柄古怪的黑红色长剑,握在右手,沿着半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剑刃切断刻满利爪划痕的血肉。莫德雷德看到遭受腰斩的三截残躯从他头顶飞了过去。
“从一个老朋友那里学来的。”
他脸上溅满鲜血。
“重型火炮。”
贞德看着被轰碎的战舰残骸坠落在海岸上,拿舌尖舔了舔湿润的唇角,咽下几滴带着火药味的水珠,转过身眺望海洋。透过呼啸的暴风雨和被炮弹炸碎的岩石扬起的灰色尘雾,只能看到许多模糊的黑影。待到她慢条斯理地抽剑砍掉脚下巫师的头颅后,高耸的船帆才逐渐显露出来,炸碎铺天盖地的海浪。很快,这几艘战舰现出原型——她不是没见过比帆船夸张得多船只,她是乘坐铁甲舰来到贝尔纳奇斯的——但这几艘委实夸张得超乎想像了。
又是几发重炮在烟火中呼啸而过,在远处的坡地上爆炸,将泥土和碎石轰得噼啪乱飞。沉重的黑烟穿透暴雨,乌黑的船体拖出长长的尾流,犹如涨潮时的滔天巨浪拍上海岸。那战舰的船舷同样乌黑如铁,距离水面至少数十米高,甲板上人影幢幢,拖拽着哗啦哗啦的绞索。透过浓雾,依稀可见战舰两侧则排布着密集的黑色炮口,喷吐着铺天盖地的浓烟和烈火,让接二连三的爆炸声震荡着空气和大地。
这玩意制造的时候莫非用了什么巫术吗?
“我们该远离这地方,裁判官阁下,”一个刚确立信仰的预备神殿骑士低声说,“这里太危险了,可能会......”
贞德冷笑一声,把剑从脚下的尸体里抽出来,“裁决骑士上前,列队,原地跪下。”
“阁下?”
胆小如鼠!贞德盯着这个犹豫的青年,然后挪开目光。“清晨,就在刚才!”她举起手中长剑,声音逐渐变高,“我们在地牢中孤身寻求希望的萨塞尔,我们的巫师,为我送来了战报!”她顿了顿,四下一片寂静,只听见隆隆的炮火声,仿佛回响在另一个遥远的世界。她的双手裹满绷带,一支小指只剩下酸蚀的指骨,那是从黑虫人的烈火和酸蚀中拖出受伤的神殿骑士时灼伤的。
“战报上,”她环视一圈跪下的骑士们,“战报上只有一件事——一件事!——他成功拖住了帝国的精锐!整整三支军团!”
神殿骑士的队列中响起肃穆的祈祷。她在战争平原上的冲锋已是被史学家记录的传奇,这次罗萨群岛的战役也毫不例外。“这是为了什么!”
“牺牲!”她咆哮,“为了牺牲!”
预备骑士们接连跪下,从最靠近她的那些人开始,他们号叫、大喊、怒吼、甚至痛苦失声,仿佛滚滚浓烟和隆隆炮火不过是这暴风雨下不起眼的杂声。
“信仰!”她举起手中的战旗,因心中的狂热而放声咆哮:“信仰!信仰面前没有恐惧!为什么!因为我们!我们就是神明降下的愤怒!”
号叫声更响了,逐渐演变成震耳欲聋的咆哮。
那个茫然无措的青年猛地屈膝,在她眼前跪倒在地,亲吻泥土,泪流满面。她挥手示意安静,命令他们一起吟诵光明神殿的祷词。
然后是那声音,从她喉咙中传出数千神殿骑士喉咙中发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汇聚成令人难以置信的雷霆般的沉重咆哮,就像大地在震荡,就像海洋在颤抖——天穹上现出一团旋转的金色大漩涡,轰鸣的闪电束在暴风中凝聚,仿佛是神明投下的长矛,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