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归途
希尔维亚被拖着走过寒冷刺骨的冰川内层,她看到深蓝色的冰墙和黑色的夜空在眼前交替闪过,她看到她没有脑袋的身体拖在坑坑洼洼的地上撞着凸起的冰锥,而她目前没法控制她的四肢进行屈张。虽然从颈部断面冒到嘴里的血沫很甜,但她还是闻到了大海的气息。
看来我要被流放到七城大陆去执行任务了......
她听到海浪拍打冰川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耳边。一阵冷笑从她头顶传来过来——她的脑袋被黑巫师提在右手上。
“看来这一局赢的是我,对吗?”
“借着外神天降作弊?”
“如果敌人的刀剑冒犯了你,希尔维亚,你也会把他们握刀的东西砍掉的,对吗?”
“不,砍你最好玩。”
“说的对,砍你也很好玩。”扭曲的笑声,“我本来想慢慢处理你,不过我最近确实比较忙,母狗。另一个派系的黑巫师眼线很多,我要除掉的东西也很多,所以只能先和你说声再见。”
“‘再见’这个词,意味着下次你能安心去死吗?”
“嗯......我更希望你的粉末在海浪里漂流到一千个不同的岛屿,衷心的祝福你,尽管我也没有心。”
寒冷刺骨的冰川,呛人的、燃烧的、窒息的空气,灼烧的痛苦。她目睹他手中点燃的火焰把她烧成了灰,然后冰冷的海水淹没了一切。
夜风中传来许多雪原白狼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就像在雪山上空响起一曲凄婉的交响乐。邪神的化身离开了,她心想,因为这个合该被折断四肢插到他坟头上的败类吗?
贞德想要睁开眼皮,但是大脑却传来一阵阵眩晕的波动,她的手指沉重的像是灌了铅,一动也动不了。
头很痛,大脑嗡嗡作响——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邪神印记。
她的侧脸贴着萨塞尔的胸膛,随着他说话时呼吸的节奏轻轻起伏。那里没有心跳声——这个该死的恶魔没有心脏。如果她早点知道这种事,她就不会在一个多月前刚离开迷道时摆出那种表情了。如今她也是这么想的。现在,马匹的背在她身下起伏,环在她身上的手臂则让她有种更加昏昏欲睡的感觉。
这片大陆真够匪夷所思的,在各种意义上都是。
她不知道会有这样一个时刻,她像这样软弱无力的靠在一个男人怀里,而且还是个几乎了解她全部的男人。这可真够糟糕的。她,贞德,光明神殿的裁判官,屠杀者,绞死过的贵族可以挂满一整条街的树枝,审问过的邪教徒流出的血可以填满一条河流。如果让那些被她烧死的邪教徒发现她如今这副样子,那她岂不是会受到难以想象的嘲笑?
至少现在,连一条刺猬都能轻易咬死她。
有一阵子,她就这样被黑巫师抱在怀里胡思乱想,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皮上冒出来的各种奇怪痕迹,像是一个幼童在上面反复绘制和擦拭荒谬的涂鸦。也许她潜意识有察觉到,黑巫师的动作很轻,甚至带着一丝温柔,和他之前把她脸朝下埋在土里的动作完全不同......
她听到说话声。
“梅林法师。”萨塞尔用贝尔纳奇思大陆自由城市的通用语说,“明天的晚上宴会你们也受到了邀请?”
梅林法师......她琢磨了一会儿,然后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这个名字的记录——辅佐不列颠国王的法师,据说私生活风评不佳。
和萨塞尔很像,难怪这两个败类能聊得这么开。
“虽然我们是外来者,可毕竟法兰西和不列颠有着深深的缘分啊!”梅林用夸张的笑声回答他,“那位萨沃纳斯就是法兰西人,又怎么会忘记我们这些来自不列颠的客人呢?这就是跨越大陆的友情和缘分啊!”
缘分?
我想杀了这个胡说八道的不列颠混球。
“说的有道理,梅林法师,友情不分国家和宿怨,哈哈哈哈!”萨塞尔也笑起来。贞德感觉他在点头,胡须像刷子一样擦过自己的头顶。
还有你这个败类,你也得死。
“嗯。这话对法师们来说可能有点意义,但作为服务于王的骑士,我们的意志依旧只会跟随王的意志。”另一个说话声。
“可至少在这里没必要执着于这种无聊的事情,特里斯坦骑士。”
“这通常会取决于你怀里这位小姐的意见。”
......我已经被省略成‘你怀里这位小姐’了?
“可是说起来,我也在为你能从外神化身手中逃脱感到惊讶,萨塞尔法师。”梅林和他们隔着一两米的距离说。
“我们光明神殿对此很有经验。”他又是哈哈一笑,同时话风一转,“你们领着那堆凶恶的铁罐头围住我的时候,我才是最惊讶的人。我可没想到你们还带了兵力过来。”
她这才注意到沉重的脚步声传入耳中。穿着重型钢铁的脚在雪地上踩着,喳喳的响,压断一路的枯枝和干草。她努力侧耳听,试着在黑巫师的胸膛上挪了一点耳朵,小心的保持着动作幅度以免被这些不列颠人注意到。
她听到金属和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巨剑的剑刃和剑鞘摩擦的声音,长枪末端柱在雪地上的声音,犹如沙砾在摩擦,而且是很沉重的摩擦声。
不列颠的精英骑士......
“只是几个肃正骑士罢了,尚且在卡斯城外交部的允许范围内。虽然我和这些死板的家伙合不来,可毕竟啊,萨塞尔法师,展示实力也是为国家汲取新血的一部分。说到底呢,总是被你怀里这位小姐指责‘战败战败’可是会让人很难过的,即使是开朗如我,——最擅长开导伤痛和让悲伤的女孩子们开怀大笑的梅林,也承受不了这种粗暴的指责啊!哈哈哈哈!”
“是,是很粗暴!哈哈哈哈哈!”萨塞尔没心没肺的和他一起笑起来。
我听着呢。
那只手抓着她的肩膀,为她调整了倚靠的姿势。她没说话,微弱的动了动手指,然后黑暗再一次盘旋着吞没了她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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