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面色狐疑，在听到左天问的话，可文成和樊谷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犹豫。
不得不说，左天问提出来的话语，确实是能够让寨子走出困境的一个办法。
只是这个办法，对于山寨里面的人来说，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当初他们的村子，就是因为被朝廷的人，抢光了粮食，才上山当的土匪。
可是此刻左天问却要让他们，去做朝廷的兵马，为朝廷做事情。
这种事情山寨里的人不能接受，可文成和樊谷两个人也同样有些不能接受。
“天问，这件事情……”
沉吟了半晌，可文成开口对着左天问说道。
“这件事情还是在想想吧。”
听到可文成的话语，左天问也并不着急，只是点了点头。
正跟他说的一样，除了投靠朝廷这一条路，现在寨子里的人，暂时没有第二条路能走。
除非山寨里面的人，能够硬扛到魁字营的那些家伙，因为战事调动，离开了这片区域。
所有山寨里的人，只能够躲在这一小片区域里面。
这期间，还要注意山寨的位置，是不是被清廷的兵马给找到了。
目送的两人的离开，左天问的手指开始轻轻的在桌面上敲打。
从左天问说出这个主意开始，他就能够确定，可文成两人会按照自己说的这个方法来做。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剩下的，就是要考虑如何在能够在清廷那里站稳脚跟。
左天问想要夺去清廷最后的一口气，用来壮大自己，改变这个世界。
可是这一切，全都是要建立在左天问的势力，足够强大的基础之上。
如果没有强大的势力支撑，左天问那么多的想法，也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
一颗小小的石子扔下来，就能够将一切都打碎了，成不了事情。
清廷的势力分布其实并不复杂，尤其是在这江南的区域。
所有统管江南清廷势力的几乎就是三个人，也就是左天问印象中，前身效力的那三个老头。
狄大人，姜大人，和陈大人！
狄大人是两江总督，直隶总督为皇家在朝廷里面势力的代表，权势最重，手上有着江南这片区域最富有，最强的营队，魁字营。
而姜大人，也同样身为之力总督，挂着监军，算是个看戏的主。
手上没什么势力，但是管理着财政。
更何况人家头上还顶着监军的名义，虽然一直想当一个吃瓜群众，但是在军中说出的话语，没有任何一人敢忽视。
至于陈大人，在面对前面两个人的时候，身上挂着的职位就显得小了很多。
只不过是一个两江巡抚，在江南这片地界，连个正职都没有，完全是朝廷下放的模样。
胡大人存在的目的，其实完全是为了压制和对抗狄大人在江南一手遮天的局面。
这是朝廷最爱用的制衡之术，也就是所谓的帝王术。
可惜，慈禧虽然看得明白帝王术的意义，但显然玩不转这东西。
在制衡之道上面，光是对比天启，就差了好几个档次。
虽然陈大人在军中，还有这一个绿营军帮助他，可是依然无法抵挡两江总督狄大人的气势。
左天问的前身，其实就是在绿营军里面任命。
能够如此之快的升为正六品的武将，也是那个陈大人刻意为之和提携的结果。
即便是这样，当初那场战役之下，绿营军的人，还不是在何魁的眼底下，一点点的打完了底子。
小半个绿营军的人，死的一个不剩，只有左天问这个将领，活着走了出来。
其实左天问面对的局面非常的清晰可见。
那位两江总督的狄大人，是不可能帮他的。
狄大人的手上还有一个魁字营，跟左天问他们完全不对付。
在狄大人的手上，根本没有出头的可能性。
姜大人又不想掌控势力，靠着自己的官职，都能够镇得住场子，也不可能那么急迫的想要人去帮他。
一心要当一个安静的吃瓜群众。
唯有这军机处出声的陈大人，要人没人，要势力没势力，最需要军营之中能够有一批人马支持他。
两江巡抚的官职虽然不大，但是也够看的，因为隶属于朝廷直管，陈大人的所有态度，都不会被上面的人给压住，会直接放到宫里面的桌子上。
再加上陈大人，一起对左天问提拔的那股态度。
左天问带着可文成他们，只有靠着陈大人，才有可能在这江南的战场中，杀出一条出路来！
第二天夜里，清廷的兵马，已经第五次来着山上搜查了，而且搜查的程度也变得越来越仔细。
这么下去，根本要不了多久，整个山寨的位置就能够被他们找到，完全不用想着怎么撑过这个冬天。
后半夜，可文成带着樊谷，又一次来到了左天问的房间里面。
面色凝沉，可文成的一双眼睛望着左天问。
“真的只有投靠朝廷，这一个办法了吗？”
“只有这一个。”
摇了摇头，左天问轻声说着。
这可不是他撒谎，是左天问能够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
整个房间陷入到了寂静之中，昏暗的环境里面，只有微弱的烛火，还在不断闪烁。
随着房屋缝隙里面的冷风吹过，火光摇曳，不停的左右摆动，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就像可文成和樊谷心中的思绪。
左天问伸出手，用手掌挡住了烛火上的冷风。
目光看向了可文成和樊谷，他们的脸上带着犹豫，显然还是想的不够明白。
左天问需要在给他们加一把火。
他们投靠清廷，不是为了给朝廷做事，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这一点，左天问需要跟他们说明白。
身子朝前靠了靠，左天问的胳膊肘压在了破旧的桌面上，半个身子前倾，一双目光望着面前的两个人。
“我明白你们心中想的，你们是不是觉得，为朝廷卖命这一切都很不值得，毕竟清廷实在是令人失望。”
脸上有着诧异，可文成的一双目光瞪着左天问。
他原本想着，左天问是在朝廷里面有着官职，才会让山寨里面的人投靠清廷。
可是左天问的这话，似乎有点不对劲。
见到可文成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目光，左天问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在神武大明的世界里面，可是做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身穿蟒袍，跟天启和悼温这两任皇帝的关系，都是无比的亲密。
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清廷的这一官半职，这整个清廷，除了那皇帝的位置，根本没有其他的官职能够比得上左天问曾经的身份。
就不说这官职，光是清廷的存在，左天问就不太能够接受。
趁着大明空虚，反间入关，这清廷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
整个华夏在他们手上，起码倒退了百年的时光。
闭关锁国，简直消耗空了整个国家的力量。
整个清廷的发展历史里面，除了努尔哈赤有点意思以外，也就那个把自己累死的皇帝，四阿哥雍正，还能够有些看头。
其他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草包。
这国家在他们的手上，除了衰落，就是衰落。
“朝廷是朝廷，我们是我们，我让山寨里的人投靠朝廷，不是为了给清廷的人卖命，而是要给我们自己卖命，给自己搏一条出路来。”
轻声对着可文成讲着，左天问的手指沾了沾水，在这残破的桌面上，划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地图。
“这是国家的范围。”
说着话，左天问又在这地图里面，画上了各种各样的符号。
“这个是叛军，这个是受灾的地方，这个则是被异族控制的区域。”
随着左天问的话语，整个地图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图案。
虽然没有完全看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可文成和樊谷，在看到左天问画出来的东西之后，依然是满心的震惊。
整个国家的领土，被各方的势力，占领的到处都是，几乎让这个地图都快要塞不下了。
“你们看看，这天下，还有百姓能够生活的地方了吗？！”
说着的话语，突然变得严厉了起来，左天问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
“这整个天下打来打去，今天你抢过来，明天我夺过去，甚至以前的蛮夷异族，都能够在我们国家的领土上画出一片地方。”
“你看这东南沿海地区，倭寇泛滥，匪患无穷，除了对百姓迫害，就是对百姓迫害！这哪里还有我泱泱华夏的一点样子！天朝上国，此刻，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
左天问的手指，几乎在桌面上，砸的砰砰作响，似乎要将这桌子戳通一般。
一双眼睛泛着殷红，左天问等着可文成的面孔，直勾勾的问道。
“可文成我问你，你当初带着村子里面的人，进山做匪，是为了什么？”
“让村子里面的人吃饱饭。”
几乎是呆滞的看着面前的地图，可文成直愣愣的说着。
左天问画出来的东西，把他给吓到了。
原来这天下，所有的人都要饿死了，所有的百姓，竟然都要活不下去了！
“村子里的人吃饱，你看看这地图，这上面的人，这地图里面的百姓，他们能够吃得饱吗！”
咕咚！
樊谷忍不住吞咽了口说，左天问说出的东西，让樊谷整个人都吓呆了。
对于最远只不过走出过镇子的可文成和樊谷来说，左天问说的事情，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直到今天，左天问告诉他们，他们才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这副草丹的模样。
“但是投靠清廷，帮他们打仗，大家就能够吃饱饭了吗？”
思索了半晌，可文成最终说出了这句话。
如果投靠清廷，真的能够让天下太平，能够让百姓们吃饱饭，他们受点委屈，根本算不了什么。
“并不能。”
身体靠在了后面的墙壁上，左天问看着可文成这幅天真的模样，笑了笑。
今天，自己要改变这个家伙对整个世界的观念。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红色的共产，更加能够令人激动和兴奋的了。
“那……”
面色一愣，不仅仅是可文成，就连樊谷都是诧异的抬起头。
左天问跟他们说了这么多，结果确来了一句，并不能？
“清廷腐败，清廷是做不到这样的事情的，但是我们可以。”
“我们？”
“对！我们！”
左天问站起身来，黑夜之中，被橘色的烛火映衬，左天问的身影看起来格外的高大。
“想要改变世界，先要掌控世界。能够让我们做到这一步的，只有朝廷。然而想要改变天下的百姓，我们还要做的，就是改变朝廷！”
淋漓的目光看着可文成和樊谷，接下来，左天问说出的话语，让他们毕生都难以忘记。
“你们记住，我让大家去投靠朝廷，并不是为了让我们给朝廷卖命，而是要让朝廷给我们卖命！我们要做的不是躲避朝廷的追捕，我们要做的，是改变这整个天下，让所有的百姓都有饭吃，让所有的人，都有好日子过！”
激动的身体发颤，听着左天问的话语，可文成和樊谷两个人的身体止不住的抖动。
“我…我们，真的能够做到这一步？”
“只要想，就能！做了就有希望，如果不做，那就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唰！
两个身影利落的跪在了左天问的面前，可文成和樊谷都是半跪在地上看着左天问。
“天问，你脑子比我活，你的见识也比我多。其他的话我可文成说不出来，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让天下的百姓都有饭吃，哪怕跟着你是去赴死，我可文成也认了！”
双手抱着拳，跟在可文成的后面，樊谷一脸的激动。
“俺也一样！”
听到这两人的话语，左天问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两个家伙，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
左天问将跪在地上的两人给拉了起来。
“有句话说过，百二秦关终属楚，三千越甲可吞吴！”
“明日，我们去投靠朝廷，我们这三千越甲，就吞了这狗日的世道，就吞了这苦难的苍天！”
“为了这天下苍生！”
“为了这天下苍生！！！”
可文成和樊谷忍不住附和一声，直到后面，最终在床上老去，可文成和樊谷，都无法遗忘今天，都无法遗忘，那个让他们奋斗了一辈子的期望。
那份热血，在他们的胸膛燃烧，直到老去，仍是少年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