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被里是很暖和,可就是这老盘着腿让人受不了,他不习惯盘膝而坐,可要是把双脚伸直的话,这裹在身上的棉被又盖不住全部,而且,屁股下这扁扁的石鼓一样的地方还是太小,不能躺,石鼓旁边的地面又被刚才冲进来的雨水弄湿了,更何况,这洞真的太小了,不仅地势不平没法躺,就算躺下来,两条腿直接就到了外面。
他只好裹紧棉被斜靠在小洞的石壁上,交换者姿势让双腿稍微舒服一点。
外面的雨一点都不留情面,越下越大,风夹着雨不时地刮进小洞里来,偶尔有雨点打在杨秋池的脸上。他很担心会把这床棉被淋湿了,那可就全完了。
现在的气温最多五六度,这样冷的天气,衣服和被子如果都被淋湿了的话,杨秋池很清楚,自己恐怕挨不过这一晚,会被活活冻死。
无论如何要保住这床被子。杨秋池努力往后靠,几乎要贴到里壁之上了,可是,一个立柜大小的小洞,他有何处可躲呢。
不一会,杨秋池便发现面对着洞口的这面棉被,已经被飘进来的雨点和水汽弄得有些潮湿了。他不敢乱动,没办法,如果能保护后背和两侧的棉被是干的,应该问题不大。
坚持了一会,杨秋池又发现了新问题,外面的雨水太大,自己冒雨修的那个防洪堤太矮,洞外地积水太多。已经渐渐漫了上来,马上就要漫过那小小的防洪堤了。
倒霉的是这山洞刚好在低洼处,这石柱上大部分的积水都往这面流。洞口前地排水沟已经早就被积水淹没,全靠堵住洞口的放水阻挡外面的积水。
杨秋池看了一眼外面的积水。心中一沉,估计挡水堤一旦决堤,外面积水冲进来,至少能漫过小腿肚子!山洞里没有什么能幸免,连屁股下的这个石鼓都可能被淹,这可是二月寒冷的冰雨积水,比雪水相差无几!
如果不想被冻死。就决不能让水进来。否则就全完了!
杨秋池硬着头皮从暖和的棉被里钻了出来,光着身子冲进了雨里,真有点九八抗洪抢险地味道。
低洼地的地方泥土层比较厚,拔草,挖泥巴,大鱼夹着冷风抽打在他的光光的脊背上,又冷又疼,雨水顺着脑袋脸颊哗哗往下流,睁不开眼,用手臂一擦。还是看不清,顾不得了,双手拼命刨着泥土,捧了一捧,弯着腰跑回山洞口,加固放水堤。
雨水好冷,地上积水也好冷,杨秋池的牙齿不由自主打着颤,他很清楚。潮湿都会使热传导增加,这样赤裸全身淋雨,体温丧失的速度要比暴露在同样的干燥空气中快三倍以上!
杨秋池估计现在气温不会超过五六度。持续在这样的环境里,再加上寒风。用不了三个小时,他就会被活活冻死!
他已经能够感觉到身体热量在迅速地流失,手脚已经开始有些麻木,全身出现了进行性寒颤,体温应该已经降到了三十五度左右,心跳如战鼓齐鸣,像一头极度疲倦的老牛一样呼呼喘着粗气,两耳嗡嗡作响。
现在必须马上采取措施恢复体温,否则可能会引起意志障碍而昏迷,会被活活冻死的!杨秋池在心里告诫着自己,可他很清楚,现在不能进洞,如果积水漫进洞里,自己同样难逃厄运!
他的全身都在乱抖,踉踉跄跄来回奔波着,不断加高放水堤,直到眼前进行乱冒,天旋地转,这才哆嗦着冲进了小洞里。
现在更需要冷静,全身湿漉漉地,这样会把棉被这最后的希望弄湿。杨秋池拿起地上的湿衣服,三两下擦干了头发上和身上的水,这才哆哆嗦嗦钻进了棉被里。
在棉被里,杨秋池仍然感觉如同在冰窟窿里一般,他不停地打着寒颤,用双手不断搓揉着身体,努力让自己恢复体温。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全黑下来了,没有灯,只有不时划破夜空的闪电,和冥冥天空深处传来的震碎寰宇的轰轰雷声。紧接着的,就是哗哗的雨声,铺天盖地,还有山野里各种奇奇怪怪地声响,象虎吼,象龙吟,象滚滚的山洪。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洪荒年代,在狂野的大自然面前,杨秋池感到是那样的无助。他不停地打着寒颤,鼻涕口水流下来,他已经不敢去擦,现在他需要的不是形象,而是体温。
冰雨一点都没有停息地意思,夜幕里已经看不清楚雨有多大,虽然他的体温恢复得很慢,但摸上去却全身滚烫,一个劲打着寒颤,他知道自己肯定在发烧,刚才着凉了。
他费劲咳嗽了两声,嗓子很难受,两眼无神地看了看洞外哗哗的大雨,突然很想哭,想家,想爸爸妈妈。
他们肯定不知道自己在几百年前的明朝的荒郊野外一个万仞绝壁上的山洞里,孤独无助地发着高烧。爸爸妈妈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他想着想着,眼泪慢慢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印得山洞里雪亮一片,阴森KB,借着这道闪电,杨秋池看见洞口的防水堤还是决口了,洞外的积水咕咕地往洞里涌了进来!紧接着,雷声轰鸣滚滚而来,将杨秋池最后的希望击得粉碎!
他全身还在一个劲颤抖,刚才在冰雨里的冲刺已经耗尽了可以维持他生命的体温,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冲进冰冷的冰雨里再去找泥土来加高加固防水堤,更何况,这大雨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外面的积水越来越高,就算再加高,最后还会决堤漫进山洞里。
冲进来的积水很快就淹没了山洞的地面,放在地上的篮子随着冲进来的水流而浮浮沉沉地晃动着,又一道闪电,杨秋池看见篮子里的蓝布包已经被冲了进来,里面的薄饼可怜地在水中沉浮。方才放在稍高一点地方的那把七七式手枪,马上就要淹没到水里。
杨秋池挣扎着从被子里伸出手,摸索着抓住了手枪,拿了过来,放在怀里紧紧搂着。
外面雨越下越大,杨秋池从小到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一直瓢泼似的往下到,洞外的积水不断地涌了进来,洞里的水越来越高,漫过了屁股下的石鼓,棉被下摆马上要被浸湿了。
杨秋池头昏眼花,全身软绵绵的好像坐在了棉花团里,但他知道,棉被是自己最后保命的希望,他努力跪坐起来,扶着洞壁艰难地往上想站起来。
力量在一点点丧失,他喘着粗气想站直身,可腰还没伸直,脑袋就撞到了洞顶,这小洞实在是太小太矮了,才半人多高,只能弯着腰进来。
杨秋池象一只被煮熟了的虾米,头顶着山洞顶,身子依在山洞的石壁上,这个姿势非常累人,可他没有选择。
刺骨的冰水已经漫过了他的脚踝,一直漫到了脚肚子,终于停住了。
虽然积水不再往里涌,可山洞里已经成了一片汪洋,他的一双脚都踩在冰冷刺骨的水里。
好冷!好冷!杨秋池全身只有一个概念,好冷!
渐渐的,一双脚失去了知觉,他想活动一下都不听使唤了。接着,那寒冷象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慢慢而坚定地往上攀沿,大腿,腰,胸,脖颈,脑袋顶,全身都如同泡进了冰窟窿。
这个时候,他反而感觉没那么冷了,而感觉不到冷,才让杨秋池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这意味着自己的体温已经开始向着危机生命的危险边缘滑进!
不能落进水里,只要保持上身干燥,一条腿大不了冻伤截肢,性命多半还能保住,如果一旦落进水里,这样寒冷的夜晚,自己肯定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山洞太矮了,杨秋池感到自己弯着的腰马上要折断了似的,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他不想放弃对生的希望的渴求,他双手抓着洞壁,棉被盖在背上,下摆已经泡在了水里。
不知道又坚持了多久,杨秋池眼冒金星,只感到天旋地转,再也坚持不住,双膝一软,滑进了冰冷刺骨的水里,怀里的手枪也落进了水里。
杨秋池一连喝了几口冷水,这一激之下,顿时有些清醒了,他努力地把头抬出水面,这水温接近冰点,估计自己支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发生意识障碍,随后就会陷入昏迷,但还不会马上死,不过,如果昏迷之后脑袋载入水中,不用五分钟,就会溺死。
另外,相对而言,人体在水里时,体温流失的速度相对在雨里要快很多,所以这种时候,宁可在雨里也不能在水里。
棉被滑入水中,已经不能用了,杨秋池放开了薄棉被,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主意,一个最后的主意,他不知道这注意能否最终保住他的命,他只能作最后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