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下公主托起盖碗呷了一口:“为何不下真毒?严丞相……就算那毒不是他给你下的,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苑摆了摆折扇:“一,我不想有人查出此事引火上身。二,不想让我的婉凝小嫂子孕中受惊。”
镇南王妃严婉凝是严丞相的小女儿,即便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到底父女血亲在,万一严丞相暴毙的消息让镇南王妃知道了,她已有七八个月的身子,正是要紧的时候,哪受得了这样的惊吓。
“此事务必稳妥,在婉凝知道之前让严丞相痊愈。”
霸下公主忽然当啷一声放下盖碗,柳眉微皱:“成大事者怎能顾虑诸多?”
李苑笑笑:“踩着兄姐尸骨得来的富贵,能安稳吗。”
“你不踩有得是人踩,早晚你我都得成了他们砧板上的鱼肉。”公主冷哼道,“死者或泰山重或鸿羽轻,死在败类手里我不甘心。”
李苑叹了口气,往后靠了靠:“你别管我,你管不着。”
霸下公主拍着桌面斥他:“我不管你谁管你?对了,你为何在李沫面前炫技?你的弓术若是在王公贵族间传开,在他们眼里就更像叛王卧薪尝胆只待一朝兵变了……这样,我们再做场戏,还能再扳回一局,我在父皇面前……”
李苑敲了敲桌面:“我不想再做戏了,我想跟我的兄弟们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霸下公主瞪圆灿星似的眼睛:“你……疯了?你拿什么跟太子哥哥比德行?拿什么跟李沫儿比军功?你有什么?”
李苑道:“什么都没有……才会想破釜沉舟一次啊。”
“你稳当点儿行吗苑儿?”霸下公主白皙的手都攥红了,“如今南越战乱四起,西疆戎族蠢蠢欲动,我收到西疆眼线的消息,说西允联合桀族,准备趁南越反攻我们大承兵力分散时出手,你父王年迈,还能领兵出征吗?你父王不能出征,啸狼营就会被拆分到其他几个将军王侯手里,没有兵权傍身,到时候你任人宰割,就死定了。”
“好了,别说了。”李苑用扇骨按住霸下公主的头,“别吵了。楚威将军还在,还不到拆分啸狼营的时候。”
霸下公主看了眼窗外天色,放了茶杯,捡起遮面巾蒙上娇俏容颜:“好吧。我得趁天亮前回皇宫,明日我接应你,一旦出了岔子,你就推到我身上,我是公主,而你现在的身份和境地已经经不起波澜了。”
李苑嗯了一声:“慢走。”
临走时,霸下公主看了一眼影七,悄声嘱咐他:“弟弟,你主子有什么麻烦了就来找我。”
影七颔首恭敬道:“是,谢公主殿下。”
仰望着霸下公主重新攀上了屋顶,顺着自己砍出的那个洞跳了出去,搬了一块平石把洞给砸上了。
李苑往床头一靠,招手叫影七过去。
影七听话地走过去站在李苑身侧,忍不住问:“您与霸下公主关系如此好,为何她不愿嫁给您呢。”
李苑枕着手挑眉问他:“怎么,吃醋啦?”
影七严肃摇头。
李苑有点失望,伸手把影七的手放在掌心里摆弄着,一边道:“霸下公主李落雁,是我堂姐。那时大承雨涝成灾,霸下出生时刚好水害得以控制,因此以龙九子之一瑞兽霸下作她封号,当作大承洪福降临。”
“当时我父王正是战功煊赫时,先皇高兴,把堂姐指给我父王做未来儿媳,也是随口一说,没有赐婚。不过既然是口谕,大家也就如此奉行了。”
“青梅竹马不一定就得结婚啊,首先我有心上人,况且她想要的日子也不是我能给得了的。”李苑敲了敲折扇扇骨,“国君懦弱,战局无法掌控时便会让城和亲,我和她,都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对了,那枚私印务必收好,那是件能决定王府存亡的重要的东西,无论如何不要落到别人手上。”李苑严肃嘱咐。
影七顿时紧张了不少:“您不是说这个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李苑道:“这个牡丹花纹是世子印,确实没有什么权力,但有用的是这个印章本身,总之就,拿好,别给任何人仿制的机会。”
影七端正行礼:“是。”
“好了,困乏了,明日进宫,你也过来陪我歇会吧。”李苑一把捞过影七,替他扒了外衣,拽进床榻被窝里。
李苑摸了摸他身后难以启齿的那处:“上过药了,还疼吗?这两天就别吃辛辣油腻了,不然会疼。”